第4章 拉尿也不朝著他家那個方向！
1
這句狠話是當地人表示對某人極端忌諱極端厭惡的套話，即對某人避之唯恐不及。
最先針對張定凱說這話的是張定先小學同學王劍榮。
王劍榮畢業於四川美術學院，畢業后在成都某美術公司畫廣告。
那一年他回家來過春節。
那一天也合該有事。
走過張定先家門口那個巷子的時候正好張定開走到巷口。
個子高高，溫文爾雅，臉上有著酒窩，戴著眼鏡的斯斯文文的王劍榮很高興地招呼他的老同學：「張定先，你好！」
說不知這一招呼不打緊，張定先作出非常嚴重的反應：
「王劍榮你給我站住！」
「我犯什麼錯誤了，張老師？」王劍榮笑道。
「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在成都畫廣告？」張定凱萬分嚴肅地問道。
「是。問題很嚴重嗎？」王劍榮笑答。
張定先萬分嚴重地說：「我告訴你……」
王劍榮笑道：「這麼嚴重，世界大戰要爆發了嗎？」
張定先萬分嚴重地說：「我告訴你……」
王劍榮感到他可笑，就說：「別那麼緊張，有話就講。」
張定先第三次萬分嚴重地說：「我告訴你，我從《世界文學》上看到的，畫廣告要生動！」
王劍榮覺得他太幼稚，笑道：「誰又不知道要生動？問題的問題是怎樣畫才能夠生動！」
2
王劍榮回成都的第二個月，有喜訊傳回家鄉，王劍榮獲得國際攝影大賽金獎，已前往美國舊金山領獎。
張定先大喜。
他不惜工本每天到街上向一切他認識的人解說，正因為王劍榮聽了他那一句話，受了啟發，才得了世界大獎。
他說：「你想，讀書的都是些書獃子，學校就是天天做作業，怎麼懂《世界文學》上深奧的大道理！不是我給他講廣告要生動，哼，他！」
王劍榮聞訊，非常生氣，他媽的當年書都讀不走的差生居然成了自己的導師！
霉氣！
他特意返回家鄉，向老同學們出示那個攝影大賽的徵稿啟事。
是的，那徵稿啟事上白紙黑字印著截稿日期：去年十二月。
在張定先「廣告要生動」之前兩個月。
可是張定先依舊到處宣傳他的教學有方。
王劍榮氣得咬牙切齒，說道：「老子今後拉尿都不朝著他家那個方向！」
3
第二個說這句話的是張祥。
張祥是杜德的朋友，一個下鄉知識青年。
杜德很久沒有接到萬淑芬的來信了，非常著急。他實在想不明白，那麼愛著自己的萬淑芬，為何突然不回信。
他本是一個擔當一切，不向別人訴苦的男子漢，但失戀真的太痛苦，於是，在苦熬一年之後，當張祥回家過年的時候，他近乎哭泣般把自己的事告訴了張祥。
張祥通過杜德，早已認識張定先，於是決定去找張定先問問。
杜德一再阻止，他認為既然別人不願意，勉強人家就太不光彩。
張祥見杜德那麼痛苦，還是到張定先家去了。
4
張定先此時已經結婚。他選了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性感的改工大娘——其實那「大娘」也就21歲。
他讓改工大娘下班之後馬不停蹄地做家務，他則看魯迅、讀《世界文學》和寫詩寫小說。
他親切地稱呼魯迅為「魯尋」，把那讀四聲的「迅」字讀二聲，以示更加親熱。
他成天魯尋魯尋不做家務，把老婆惹煩，那大嗓門的老婆終於發出吶喊：「一天到黑魯尋魯尋，你不要回家來，你去找魯尋拿飯給你吃！」
他於是罵道：「愚昧！」
這事經張定先鄰居傳出，成為當地一大笑談。老婆們和老公開玩笑就叫老公去找魯迅吃飯，老公就罵老婆愚昧。
後來鄰居又傳出一大新聞，說是張定先老婆和他分床而睡，實行「一國兩制」。
5
張祥一來到張定先家，尚未落座，機靈的張定先就已知道張祥的來意，他說：「我看錯了人！」
張祥說：「你看錯了誰？你看錯了我嗎？」
作為知青，張祥說話是很俏皮的。
「我看錯了杜德！」
「人家怎麼了？」
「人家天天擺酒席，天天請你看戲看電影，未必還錯了？」張祥目睹杜德的痛苦，想起杜德和萬淑芬耍朋友時天天把大家招待得花天酒地，心裡很是不平，於是又補上一句。
「他庸俗！不懂愛情！」張定先吼道。
張祥很生氣，差點發作，耐著性子問道：「什麼庸俗，哪個男人不找老婆？除非有病！」
「找老婆可以，不要憑金錢憑地位。」
「人家有什麼金錢地位？」
「他26，人家萬淑芬才23，一個糟老頭子，好意思！」
張祥勃然大怒：「人家糟老頭子，你是人家同學，你是不是糟老頭子？你老婆比萬淑芬還小！」
機靈的張祥衝出張定先家，心下突然明白，張定先老婆不如萬淑芬年輕漂亮有文化，他見萬淑芬和杜德那麼好，很簡單，就是對杜德產生嫉妒了。
張祥找到杜德，勸杜德：「拉尿都不要朝著他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