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627年之南巡（三）

崇禎臉色陰暗的點了點頭，然後便上樓休息去了，掌柜的才忙招呼小二收拾桌椅。

第二天，眾人繼續上路，朱由檢道，不出來不知道，天下吏治竟然壞到了這樣的程度，才剛離京不久，尚算天子腳下，竟然就有人如此妄為！可見先生所言亡國之慮，必不假也！

陸遙說，對啊，很多衛所沒有官府管制，以軍治民，胡作非為，主要因為現在行政體制混亂，我以為今後還是要恢復元朝的行省制度，省下設市，市下設縣，在另選幾個地位重要的大市，以為府，由朝廷直管，理順行政上下關係，方為永久之策。

朱由檢說，只是軍事尚未完全，大小事宜，何其難也，何其多也，還是從長計議。陸遙道，恩，目下還是要等，等軍改全備，之後才好計劃，除了這事，還比如開海、造船、貿易等等，都得一一籌謀。

朱由檢長嘆一聲道，難怪皇兄寧可背負木匠皇帝的罵名，也不願理政，朝政千頭萬緒，確實令人煩惱。陸遙笑著說，所謂上有所好，下必從焉。皇帝坐而論道，大臣自然也不願實幹，流於清議，空談誤國，如今只有你振奮起來，革除弊政，令大臣們知道，改朝換代了，過去那一套行不通了，他們才會稍稍勤奮一些，所以即使千頭萬緒，也千萬不要馬虎懈怠。

正說著，王承恩道，陛下，御舟到了。崇禎下了馬車，一條小船便停在運河邊上了，崇禎對趙率教說，卿可安排馬車先行，稍後到行宮見朕。趙率教答應后便駕馬車離去，崇禎帶著眾人上了御舟，御舟帶著崇禎等到了御船。

又行了一會兒，遠遠的，只見天津衛碼頭彩旗招展，一眾大臣焦急等候在岸邊，崇禎等下了船，打頭一位官員領著眾人跪拜道，臣薊鎮總兵、都督天津左衛事楊肇基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禎道，楊愛卿平身吧。楊肇基指著幾個將領對崇禎說，陛下，此乃天津衛同知巢丕昌、天津右衛同知戚祚國。崇禎問戚祚國道，戚繼光將軍與卿何干？戚祚國忙道，正是家父是也。崇禎笑道，如今戚昌國正在天策軍中效力，可知戚家一門忠烈也，不知戚家還有何人？

戚祚國忙道，戚昌國乃末將三弟，另有二弟早夭，尚有四弟戚報國、五弟戚興國，年歲尚小，俱以庠生在學。崇禎道，恩，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也。

眾人邊說邊往前走，鑾駕此時也下了船，王承恩伺候崇禎登上鑾駕，崇禎的隨行大臣上了小馬車，楊肇基等則只能隨後跟著。

崇禎問王承恩，你看眾人若何？王承恩笑著說，陛下抬舉臣了，這些事臣那兒懂，折煞臣了。崇禎又問史可法，史可法直言道，楊總兵戰功煊赫，乃忠義之人也，戚將軍滿門忠烈，自然不在話下，只是罪臣觀巢丕昌，三角眼，且腦後有反骨，必奸臣也！

崇禎哈哈大笑道，卿如此直言不諱，不怕傳出去惹來麻煩？史可法道，罪臣只知陛下發問，只知以真話答，只知效忠陛下，何懼小人也。崇禎一時沉默，半響才道，卿真忠節之士也，可堪忠靖二字也！不必以罪臣自居，朕特加賜卿軍機處行走，御前聽用。

到了駐蹕之處，崇禎又略用午膳，這才宣楊肇基等人覲見，崇禎問道，楊愛卿，可知道楊登此人？楊肇基忙道，正是微臣侄子。

崇禎「哦」了一聲沒有繼續問，而是說，朕前日頒旨，著意廢除軍屯，不知愛卿有何看法？楊肇基支支吾吾不敢說話，崇禎道，朕此番巡視，便為此事而來，卿可直言。

楊肇基這才道，陛下，軍屯乃太祖設置，雖有種種弊端，但確實在保障軍糧供應上發揮了重要作用，且多有軍屬以此為生計，今日廢弛，只怕軍心搖動。崇禎便說，恩，朕只是廢軍戶、軍屯，何曾不讓軍屬繼續種地了？楊肇基支支吾吾道，只是，只是...臣不敢說！

崇禎皺皺眉頭道，朕在此，有何不敢？卿且說來！楊肇基這才道，桂王親衛已經派人前來，說軍屯已廢，要將原來的軍屯以為桂王封田...楊肇基還沒說完，崇禎便氣的將茶杯摔到地上，大罵道，好個放肆的朱由榔！

陸遙道，朱由榔才4歲的娃娃，他能懂什麼？怕是桂王府的下人扯虎皮做大鼓吧。朱由檢道，只怪我沒有兒子，否則怎麼會讓桂王監國？只是我還這麼年輕，如果現在就給他選老師、入私塾，又頗不甘心！

陸遙說，其實此事說來也不難，楊嗣昌不是還有太子太傅的銜嗎，只需要寫一字條給他，讓他在練兵之餘，稍加懲戒就好了，何須煩惱。

崇禎便對楊肇基說，卿不必為難，朕當下旨，原有軍屯之田廢除后，當改為民田，由原軍屬繼續耕種，朝廷會花錢購買糧食，以為軍用，任何親王不得並奪，若有並奪者，各道御史可照本參奏，朕絕不寬待！楊肇基忙跪下道，陛下聖明！

崇禎又道，卿為薊鎮總兵，恐無暇顧及天津衛之事，天津護衛京城，不容有失，朕欲設天津府，卿以為何？楊肇基忙道，但憑陛下處置，臣何敢妄言。

楊肇基走後，崇禎寫了一個字條，然後對王承恩說，派人將此交給楊嗣昌，著他擬旨並嚴管桂王府，將那些狐假虎威者統統嚴辦！

崇禎又把周延儒叫來道，擬旨，設天津府，擢翟鳳翀為天津府巡撫，領天津府軍政事；遷戚祚國天津府總兵，領天津左衛、天津衛、天津右衛軍事。

第二天，崇禎又視察了天津水師學堂，天津水師學堂祭酒楊維垣陪同視察，隨後又視察了天津造船廠，天津造船廠就坐落在天津南郊的白水頭，東側便是蒼茫的渤海，此時的造船廠正在打造商船。崇禎問道，這是為何人打造商船？楊景辰支支吾吾，便看了看程國祥，程國祥只說，容臣叫工頭來問問。

史可法道，天津造船廠乃戶部直管，程大人即為戶部侍郎，何以不知？陛下！據臣所知，此乃為德王朱由樞所造！崇禎又問，德王造商船要怎地？史可法直言道，陛下，自倭寇泛濫，海禁甚嚴，后隆慶年間，才開放福建漳州府月港為通商口岸，並設立督餉館，管理私人海外貿易並徵稅。然至現在，海禁鬆弛，親王貴戚、達官顯貴、富商豪族多行走私之事，並不只在月港一地，而普通百姓卻無以為繼，還往陛下明察。

史可法一語道破天機，崇禎不由得陰沉了臉色，眾臣嚇得面如土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