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627年之南巡（四）

陸遙知道史可法便是這樣的性格，正直忠君，最看不得潛規則這樣的黑暗角落，自然是有什麼便說什麼了，完全也不管官場規則。

崇禎便問道，那依卿所看，應當如何？史可法道，應當遵循祖制，掇毀船隻，嚴飭德王，重開海禁！陸遙不由得一陣苦笑，這史可法就是典型的東林人士，有德無才，因循守舊。

崇禎便陰沉下臉色道，爾既參知軍機，且素日無功，今諸位閣老在側，那有你說話的份！說完重重的冷哼了一聲，直嚇的史可法忙退到一邊。

陸遙說，當初開海禁，是因為倭寇泛濫，危害海疆，如今海禁多年，倭寇之禍何曾減少過？可見海禁之法並沒有什麼效果，想當年永樂年間，海船何之大也！海防何之強也！四海昇平，萬里小邦紛紛來朝。只因為不重視海防，導致海疆廢弛，才有倭寇之禍也。一方面必須重新開海，使貿易往來，為萬民開福利，一方面必須重視海防，剿撫並用，對於倭寇佔據的海島必須嚴厲剿滅，對於鄭芝龍一派，則可以招安，此外，對於倭國，等以後條件允許了，要仿朝鮮例，如此一來，則一勞永逸，天朝沿海，再無禍亂也！

朱由檢道，先生說的很有道理，目前可以增加通商口岸，重設市舶司，然後徐徐圖之。

崇禎等人離開造船廠，行至塘沽，看見此處也有很多修路的人，崇禎便對王承恩說，此處離天津甚遠，且為入海之處，人跡罕至，把路修道這裡來幹什麼？卿且去問問。

王承恩去后，不一會兒便帶來一人，那人道，微臣徐亮采見過陛下！崇禎掀開轎簾道，卿怎麼來這裡了？徐亮采道，陛下，將路修道這裡，乃是徐光啟大人的指令，徐光啟大人說塘沽之地，河匯之所，南有造船廠，西邊便是天津衛，既是良港，又是要塞，將來可以在此處修築炮台、建造港口，以為京師護衛，同時又是一交通要道。

陸遙道，徐光啟果然是神人啊，說實話，此地在後世確實是北方最大的綜合性貿易港口，年吞吐量高達5.5億噸。徐光啟現在就能有這樣的見識，真是了不起。

崇禎便說，恩，卿做的很好，朕不但要將此地修建炮台，更要修建港口，以為貿易。徐亮采又笑道，陛下雄才偉略，只是目下更有一件事要求陛下...崇禎便笑道，你這廝，定然是故技重施也！

徐亮采也諂笑道，陛下真真聰慧，目下這路也修了幾個月了，馬上就要竣工了，還請陛下撥冗。崇禎便道，也好，朕便在等幾日。徐亮采這才高興的退下。

史可法一旁道，陛下，徐亮采乃商人，陛下與商人談笑風生，恐怕不妥，我朝以農為本...崇禎打斷他道，既然如此，李圖當年為何還總想廢商稅、加田稅？豈不是本末倒置、南轅北轍？現在還有很多人妄圖廢除商稅，卿既然說要以農為本，那朕令你擬一奏摺，向天下人說明，為何朕要廢田稅、人頭稅，而加商稅，如何？

史可法道，臣遵旨！然李圖之說雖然不妥，但不失為國為民之忠臣也...崇禎又打斷他說，是否忠臣，皆在於朕，爾要行僭越之事乎！

史可法嚇的忙跪在一邊，連連說不敢，崇禎便不再理他。回到行宮，崇禎對程國祥說，擬旨，軍機處下設市舶司，以為貿易海關；在月港基礎上，加開塘沽（天津）、芝罘（煙台）、松江（上海）、寧波、海州（連雲港）為通商口岸；命徐光啟督修塘沽炮台並塘沽港。

因為要為新路剪綵的緣故，崇禎便又在天津多待了幾天，徐亮采道，陛下，既然此路已通，接下來當修天津至滄州的馳道...崇禎打斷他道，這些事以後不必來報朕知，你們商量著辦，按前例辦理即可，不過有一點，若有貪贓枉法之事，朕定不輕饒。

五月二十七日，崇禎等人離開天津，臨上船的時候，崇禎對翟鳳翀、楊肇基、戚祚國等人說，諸位愛卿，修路乃朕一力督辦之事，若有假公濟私、陽奉陰違，阻撓此事者，朕絕不寬恕，卿等可知？眾人紛紛道遵旨，崇禎又對楊肇基說，朕知卿乃清正之士，不過不可驕縱了家人，否則若牽連卿，勿謂言之不預也。楊肇基忙道，前日陛下提及臣侄，臣亦頗有領會，現已經將那廝好好教訓，帶離天津，放在臣身旁嚴加看管，求陛下寬恕！崇禎道，如此甚好。

崇禎上了船，對王承恩、趙率教等人說，等船過滄州后，咱們便下船，輕車簡從，往臨清（聊城）去。

下船后不久，崇禎等人便坐著馬車上了驛道，這驛道是未修建的土路，坑坑窪窪，王承恩道，陛下果然聖明，看看這樣的驛道，在看看咱們的馳道，果然是雲泥之別。

道路兩側俱是農田、藕池，不時有扛著農具的農人三兩成群的在車旁走過，崇禎說，山東果然是禮儀之邦，民風淳樸，田園之風亦如此寧靜祥和也。駱養性便道，還得是陛下聖明，領導有方，才能有如此景象。

又走了不遠，已經將近晌午，崇禎便讓王承恩看看前方可有村鎮，王承恩回來道，大伴，前方隱約可以看見一個小村莊，或許可以有吃飯的地方。崇禎便命令朝那村莊前去。

接近村莊，就覺得田地開始荒蕪起來，野草叢生，蚊蟲肆意，在往裡走，都是土坯的房子，一群形似乞丐的人躺在房角曬太陽，看到有馬車過來，「呼啦」一下子都圍了上來大聲嚷嚷道，下來下來！給錢！給錢！

崇禎道，混賬！光天化日，竟然敢群起搶劫，實在可惡！王承恩忙下車問道，爾等何人，膽敢攔路搶劫！其中一個年輕一點的道，放你娘的屁！什麼攔路搶劫！知道老子是什麼人嗎？我們可是皇親國戚，奉旨要錢！

崇禎從車裡冷冷的說，一群混賬東西！王承恩看了一眼駱養性，駱養性一揮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忽然冒出一些人來，二話不說就將這群叫花子圍了起來，有幾個想要反抗的，被錦衣衛摔了個狗啃泥。

那說話的年輕人也知道碰到大麻煩了，忙在人群里喊道，老祖宗，老祖宗，遇到硬茬了！說話里，一個老頭拄著拐杖慢悠悠的從人群里走出來道，小猴崽子，遇到點事就著急忙慌的，把祖宗的臉都丟盡了，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膽大，連太祖的兒孫也敢打！

王承恩冷笑道，好大的口氣，竟然敢冒充太祖後裔，死罪難逃！說完一揮手，錦衣衛直接掏出刀來，那老頭才有些慌張的從懷裡掏出兩件東西來，高舉到空中喊道，誰敢動手！太祖鐵劵在此！

王承恩一揮手，一個錦衣衛過來把那兩件東西搶過來遞給王承恩，王承恩看去，確實是一個鐵劵和一個族譜，王承恩扭頭進車，將東西交給崇禎，崇禎打開族譜，看著看著就皺起了眉頭，根據族譜來看，這些人確實是太祖後裔，也算是崇禎的親戚，不過是已經很遠很遠的關係了。崇禎道，把程國祥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