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627年之南巡（二）

眾人吃完后，又稍微休息一下，這青雲店著實沒什麼可逛的，上了馬車，眾人繼續前行。

又行了大半天，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崇禎令馬車停下，眾人俱下了車，在路邊隨意坐下，崇禎便問，前方可有什麼住宿的地方？趙率教看了看前邊說，只怕前邊是天津左衛，正好可以在此處休息一夜。

程國祥問，我只知道天津衛，卻不知道天津左衛。趙率教道，閣老久居京城，自然不甚知曉。天津衛不但有天津左衛，還有天津右衛，俱是永樂皇帝設置，想當年永樂皇帝赴國難、匡正義，便在此渡過大運河南下，故名為天津，取天子渡口之意也。

史可法接過來道，此處開埠於隋朝，因為處在南運河、北運河、三岔河口交匯之處，又名「三會海口」，是天津最早的發祥地。唐中葉以後，天津成為南方糧、綢北運的水陸碼頭。金代在直沽設「直沽寨」，元朝設「海津鎮」，乃是軍事重鎮和漕糧轉運中心。

趙率教道，先生好學問，正是如此，前方迫近天津，當是天津左衛管轄之地。崇禎便道，既然如此，可去找家客棧，權且休息。

眾人於是繼續前行，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又點了一些吃食，草草吃了，崇禎在王承恩伺候下剛躺下不久，就聽見樓下「噼里啪啦」的聲音，又有一人大喊道，統統都下來！例行檢查！

崇禎被擾了睡意，頗有些惱怒，王承恩忙給他披上衣服，推門一看，只見樓下來了好些個大兵，個個衣衫不整，有的滿臉酒色，還打著飽嗝，幾張桌子被踢到一旁，店小二捂著臉跪在一旁，掌柜的忙上前道，原來是楊大爺！然後一腳踢在店小二身上怒喝道，你這廝，如何不長眼，衝撞了楊爺，還不給楊爺賠罪。

店小二忙不迭的磕頭，直喊爺爺饒命，掌柜的又湊上去，從袖筒里摸出一疊紙幣，塞到楊爺手裡，笑著說，小的請幾位爺喝酒。

楊爺斜瞄了他一眼，將紙幣塞到懷裡，然後一把將掌柜的推開道，把人都叫起來！例行檢查！掌柜的又待上前，楊爺身後一個大兵「刷」的一下抽出大刀，架到了掌柜的脖子上。

楊爺又道，莫怪大爺今天不講理了，這幾日皇帝老兒巡視天津，上邊派下來的任務，統統檢查，防止逆賊作亂。說完手一揮，那些大兵便開始挨門把人叫出來。

王承恩悄悄問，大伴，要不要讓錦衣衛收拾他們？崇禎皺皺眉道，不必，要說此事也因朕而起，再說，咱們本是暗訪，不到萬不得已不必暴露身份。

眾人只好隨著大兵的推搡，跟著其他人一起被趕到了樓下，大兵們便挨戶的搜查，那楊爺斜著眼問，你們身上還有沒有什麼違禁的東西，最好都掏出來，否則別怪老子無情。

其他人明知敲詐，只得把身上的紙幣一一掏出來，王承恩給大家使了眼色，其他人也把身上的錢掏了出來，都堆到桌子上？

楊爺冷笑一聲道，一個個的不老實！給我搜！幾個大兵上前，挨個搜身，又搜出一些金銀和隨身攜帶的玉佩，快要搜到崇禎身上了，王承恩忙護在崇禎身前，駱養性和趙率教邁步上前，一下子將那大兵打翻在地。

楊爺大喝一聲，蹦起來抽出大刀罵道，好賊人！給我殺！其他大兵還沒反應過來，趙率教一個健步上前，奪過楊爺手裡的刀，駕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後悄悄對他說，楊肇基可還安好？

楊爺直驚的張大嘴巴，趙率教又悄聲說，我乃陛下特旨，私訪的軍爺，與你家總兵亦有交情，還不速速退去！否則悔之晚矣！

楊爺也小聲道，大水沖了龍王廟，小的得罪了，不知軍爺尊姓大名？趙率教道，怎麼，你還得知道大爺姓名，伺機尋仇怎地？趕快滾！記住，不可泄露大爺行蹤，否則誅滅九族！

楊爺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這就滾，這就滾。趙率教這才把刀還給楊爺，退到崇禎身後，楊爺一揮手道，弟兄們，今天先撤了！撤了！

那些大兵便做鳥獸散了，史可法忙招呼其他人把自己的東西收回去，又讓其他人各自回去睡覺。崇禎被攪得沒了睡意，便坐了下來，王承恩忙去端了杯茶來，崇禎抿了一口放下。

掌柜的忙上前道，我一看便知道爺是貴人，三兩下就把那廝制住了，小的這裡有禮了。趙率教擺擺手，史可法頗有些氣憤的說，那些都是哪裡的兵？借陛下之名，行擾民之實，敗壞天子名聲，著實可惡！

掌柜的嘆了口氣道，這位爺有所不知啊，這些人都是左衛的大兵，實際上就是一群兵痞，三天兩頭的用各種名義敲詐勒索。之前還稍微好些，聽說前些日子皇帝下了旨，要裁撤各處軍屯，這些兵痞更是變本加厲，四處搜刮，苦不堪言。

史可法問，難道官府不管？掌柜的說，這天津衛本是衛所，哪有官府？這衛所沒有官府，都是衛所的軍營及屯田、屯田的軍士及軍屬，管理的也是軍政及屯政，都是他們一家人，誰來管？

陸遙道，兵痞之禍甚於賦稅徭役也！看來還是我想的不周全，只是裁撤了軍屯，但是後續沒有想清楚。朱由檢道，先生也是好心，只是先生以為如何？陸遙想了想道，應該將各地衛所一併裁撤，地方的事軍隊不得插手，而且要令士兵不得隨意外出軍營，嚴加管束，將裁撤的軍屯田分給無地的農民，至於糧食的問題，應當是各地官府購買糧食，以為軍用。

朱由檢又問，倘若有天災，糧食不足如何？陸遙道，應當將鹽、茶、煙草收歸朝廷，恢復糧引，同時還要實行糧食儲備制度，以預防天災的發生。

朱由檢道，先生所論之事都是震動朝野的大事啊！陸遙笑著說，不如此，大明無以復興啊，而且要把京師至南京這條馳道當成範本，只要此路盈利頗多，便可以同時多修幾條馳道，天下富商看到有利可圖，必雲集響應也！

掌柜的見崇禎默不作聲，又說道，聽說他們已經放出風聲去了，令天津衛各商家不得走修好的馳道！崇禎正喝著茶，聽到此話，不由得重重將茶杯砸到桌子上，王承恩知道崇禎動了氣便問，這是為何？

掌柜的說，這還不理解？之前都是他們私設關卡向行商收費，馳道修好了，大家都走馳道了，他們可不收不著錢了？說到這裡，掌柜的又壓低聲音說，剛才走的那位楊爺，我們私底下都喊他楊扒皮，他可是薊鎮總兵官楊肇基的侄子，雖然只是天津左衛一個小旗，但是在天津衛可是一手遮天。

史可法道，這楊肇基縱令其侄為害一方，必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掌柜的說，也不一定，只是這天津三衛統統歸薊鎮總兵管轄，多大的地盤啊，總兵也未必就管得過來。

崇禎便問，這楊扒皮叫甚名誰？掌柜的說，名登，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