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1632年之西南叛亂(二)

第206章 1632年之西南叛亂(二)

卻說高弘圖重新進了大殿,大殿里雖燭火映照,但是卻仍顯昏黃,微風吹過,那些燭火便隨風擺動,大殿里也是影影綽綽,頗有一些詭異的氣氛。

崇禎就端坐在堂上,周圍的太監內侍都被遣出去,只有王承恩和王拱極分立在兩側,昏黃的燭火映在崇禎年輕的臉上,不但沒有顯出英俊之氣,卻有些似廟裡的殺戮金剛,饒是高弘圖四朝老臣,如今又是崇禎的「五虎」心腹之一,卻也不免生出絲絲畏懼。

他顫巍巍走過去,未及行禮,崇禎便道:免了。高弘圖便垂手立在一側道:不知萬歲叫住臣,有何旨意?崇禎便道:無甚旨意,只是如今西南有事,朱舜水不在京、徐驥丁憂、冒辟疆太年輕、胡松奇不知兵事,朕所信者,唯有閣老一人啊。高弘圖是又驚又怕,崇禎的性子他是深知的,如今給他這麼高的評價,只怕接下來的事情不是好相與的,忙道:臣何德何能,不敢擔萬歲如此謬讚,萬歲但有吩咐,臣儘力而為便是。

崇禎便笑道:閣老以為秦將軍如何?高弘圖便道:巾幗英雄、滿門忠烈。崇禎便略皺皺眉頭說:朕視卿為股肱,閣老莫要打哈哈,殿內之語,出卿之口,入朕之耳,盡可直言。

高弘圖心裡深深嘆了一口氣道:當年袁崇煥曾言五年平遼,如今不知過了幾年,身死家滅,韃子仍未平滅,何況女流之輩哉?如今馬家、秦家名為督撫將軍,實為西南王,臣想著,若沒有西南土司連年的叛亂,馬家、秦家也沒有如今的權勢吧。崇禎便道:你的意思是,西南土司連年叛亂,背後有兩家的影子?既然如此,馬千乘戰死在平亂之中,豈不是說不過去?

高弘圖便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過秦馬兩家下屬子弟占雲貴要職,亦是事實,萬歲亦不可不防。崇禎點點頭道:朕心裡有數。當下便要起身離開,高弘圖卻突然跪下道:萬歲,臣還有一言。

崇禎便略正正身子道:閣老還有什麼要說的?高弘圖便道:其實這話也本不該說的,只是前幾日聽吏部幾個主事說話,似有對萬歲風評不利之語......要說崇禎最忌諱的就是天下風評,便忙問:他們說什麼?高弘圖便道:言道黃宗羲既非科舉出身,亦不是官學的路子,何況還曾是被罷黜之人,如今卻未考功司副總辦,不論是資歷、學識、能力、才幹上都不能服眾啊。崇禎便道:閣老以為呢?高弘圖便笑道:萬歲獨裁天下,尤其這官員任免,老臣自是不敢置喙,老臣也不過聽下邊人嘀咕幾句,說與萬歲聽聽罷了,只是如今萬歲問了,老臣以為萬歲用人,自是慧眼如炬的,不過黃大人也確實有一些問題,若是黃大人能踏踏實實幹了些業績,在予以擢升,只怕旁人也便說不出什麼了。崇禎便長嘆道:滿朝文武,竟無一人真的為朕著想啊,唯有閣老一人,此番話,若不是真的愛朕,斷斷不會有此言,朕心甚慰。

高弘圖見目的達到了,便道:老臣敬愛萬歲之心,天地可鑒啊。崇禎便道:朕心裡有數,夜深了,閣老也跪安吧,承恩,送閣老出去。王承恩便扶著高弘圖出了殿,又送出頤和園。

九月十六日上午,崇禎單獨召見黃宗羲,黃宗羲行過禮后,崇禎便道:你今年多大了?黃宗羲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有如實回答道:臣萬曆三十八年生人,今年已是二十有二。崇禎「哦」了一聲道:要說起來,也不是年輕小兒了。黃宗羲便道:正是,前年,臣便已經是當父親的人了。

崇禎便道:如今你身居高位,也算是功業家業兩全之人了。黃宗羲便道:全賴萬歲不棄。崇禎便道:當年你有錯,朕也有錯,朕本想著少壯之人,敢有闖勁,不想少壯之人,也自是經驗才能不足,朝堂上那一個不是辦事辦老了的積年,你當年被蠱惑也算在情理之中。黃宗羲嚇得忙跪倒在地說:萬歲何錯之有?臣惶恐,臣萬死!臣自見罪陛下,夙興夜寐,捫心自問,懊悔不已,本以為殘生只在教書著書之間,不想陛下竟不棄前嫌,特簡臣與微末,知遇之恩,臣至死不敢忘。崇禎便道:正是呢,這考功司雖權責重要,但是卻也是不容易出業績的,況且擔著那麼多人的烏紗,不知有多少眼睛盯著呢,若非有大經驗、大才幹之人,斷斷不可為。黃宗羲這才明白,便道:萬歲言之有理,只是臣一無科舉官學的才幹;二無地方治理的經驗,且又不是積年的老人,素來是不能服眾的,萬歲特簡拔臣至此,臣夜夜無不惴惴不安,只怕做不好,墮了陛下的風評,只求陛下開恩,把臣放出去幾年,待日後有了些許經驗才幹,才好報效陛下與萬一。

崇禎見黃宗羲一點就通,馬屁又拍的恰到好處,便道:趕快起來吧,要說把你放出去,朕也是捨不得,不過是眼看著劉含輝、秦熙、趙士錦他們都放出去了,如今也是能獨當一面的大員了,朕若苦留你在身邊,亦是對你前程不利,如今你既有意,朕便許你一個知州,你看看你想去何處?

黃宗羲心道:你如果不是早就想好了,今天怎麼會提,去什麼地方還能由得我做主嗎?便道:但憑陛下主張。崇禎便笑道:朕想著土地核查、田租稅銀乃是國策,如今推行受阻,山東那邊更是出了岔子,雖然趙士錦過去業已有所平息,但山東乃人口、土地大省,自然大世家也多,朕想著你跟趙士錦又是同門,自然也是方便些的,朕便任你為青州知州,將土地核查、田租稅銀的新政細細查訪了去,擬出新的方略出來,具體的朕之前跟你說過,此次你去青州,也可與趙士錦議一議,只一點,且不可操之過急、急躁冒進,溫璜便是前車之鑒。黃宗羲這才跪安離去。

崇禎便對王承恩說:讓翰林院寫條子給吏部,讓吏部寫個條陳上來,黃宗羲任青州市長知州,批了紅就趕快發下去。王承恩接了旨,崇禎又道:你帶著吏部的公函陪黃宗羲親自去青州,在給趙士錦傳旨,任趙士錦為代天沿江巡按、欽差大臣,給他在傳朕的口諭:你跟王承恩一路沿長江替朕巡按,在重慶與朕會合。王承恩便道:不知何時啟程?崇禎便道:越快越好,也不必再來拜別朕了,如今西南吃緊,這些俗套就都免了。王承恩便跪下磕頭道:那臣便緊著去了,只是西南有變,陛下親臨巴州,一定要注意龍體才是。崇禎笑道:朕又不是宮中的天子,當年北擊韃子,也是率領過千軍萬馬的人,你速去。王承恩又三拜道:那臣和趙大人便在巴州等著萬歲了。

其實崇禎聽了高弘圖的話,也覺得是個好時機,趁著雲貴戰亂的事,將朝廷的勢力一一安插到雲貴,這就是朱由檢的天性使然:不信任任何人。縱使有陸遙在一邊相勸,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過是程度上有很大的降低罷了。

九月十六日,崇禎在頤和園召見述職的福建省一行官員,張瑞圖(福建巡撫)介紹完福建、台灣的相關情況,崇禎便問:荷蘭人和西班牙人可還安穩?張瑞圖道:西班牙人在台北諸地還算安穩,荷蘭人得了瓊州的貿易之權,聽說又佔了南洋的一些地方,將南洋的貨物在瓊州交易買賣,也算服我天朝管理。楊英(福建布政使、台灣巡檢司布政使)也道:只是英國人在莫卧兒勢力不斷擴大,近來又有船隊進入南洋,與荷蘭人爭奪,前日又派人往瓊州和福建,想要與我朝交通貿易。崇禎便道:可有摺子上來?楊英便道:早先便寫了摺子。崇禎便問:翰林院可批了?許士揚忙出列道:回萬歲,已經轉下去了,因著陛下批了荷蘭人瓊州首先貿易之權,且英國人和荷蘭人不睦已久,恐他們在瓊州生變,故不準英國人在瓊州貿易,而是令其可在廣東、福建、台南等地貿易。崇禎便點點頭道:我天朝上國,本也無甚可與西夷小國貿易的,不過是皇恩浩蕩,若敢有在我朝生亂生變的,自不必遷就,均按我朝律條辦理即可。眾人忙稱聖明不已。到了中午,崇禎賜下午膳。

到了下午,崇禎召見內閣、督軍府、都察院眾官,決定率領京營御臨重慶,為秦良玉后軍,即刻啟程,不設監國,由硃批改藍批,以王拱極率勇衛營天字隊為護衛,以王之心為內監隨侍,除了內廷各隨侍大臣外,崇禎還命孫奇逢、朱天鳳、孫承澤、姚孫森、劉光斗、徐才日、黃國昌、李棲鳳、王鐸、張羅俊、徐達昌、張克佳、史可程、張大年、王崇建、饒胤、馬三奇、金堡、袁彭年、劉湘客、丁時魁、蒙正發、徐爾覺、吳鼎泰、李京元、黃鼎臣、何應元、劉之倫、林增志、袁凱等人一同隨御駕而去。眾人深知崇禎的脾氣,不過略勸一勸,也便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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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崇禎皇帝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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