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1632年之西南叛亂（三）

自京師至巴州，早已修築了專門的鐵軌馬車，崇禎的御座如今就行駛在這樣的軌道上，崇禎的御座是在當年張居正三十二人大轎的基礎上改造而來的，工部、格物部對御座進行了前所未有的改裝：整個御座的底盤都是由精鋼打造而成，車軸已經輪轂也都由精鋼鑄造，為了防止顛簸，輪轂內部填充了來自南洋的橡膠和來自西域的棉花，輪軸也由單變雙，承載力得到了成倍的提升，底盤之上則是中國傳統建築風格，斗拱飛檐，整個御座面積大概有三十多平方，裡邊被分隔成了外室、內室，外室是崇禎接見大臣的所在，內室則有書房和寢室。整個御座由六匹高頭大馬輪換牽拉，因為是在鐵軌上運行，所以省事省力。御座之後的馬車上則由隨侍大臣和其他隨行人員乘坐，王拱極親自為崇禎駕車，勇衛營則護衛在御座周圍，這是第一層防護，其外則由錦衣衛防護，在外則由京營護衛。

御駕一行聲勢浩大的離了京師，王之心在一旁伺候，小心的伺候了茶水，又點了檀香，崇禎抿了口茶，斜靠在軟榻上，王之心道：臣還以為萬歲這次也是要微服，沒想到竟是這麼的大張旗鼓。崇禎笑道：朕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訴雲貴的官員，朕要駕臨西南，為他們撐腰打氣，不過也不要太急，讓秦良玉和趙士錦他們放手去打，咱們就慢慢走。王之心忙接了旨意，去了外邊告訴了王拱極一聲，又回到了內室。崇禎便又問：秦良玉他們到哪裡了？王之心便道：秦將軍等人十五日夜離京，便是快馬加鞭，如今也不過到河南境內，只怕還得走個兩三日才到雲貴呢。崇禎便「哦」了一聲不在說話。

九月十八日，崇禎的御駕才慢慢悠悠的到了北直隸大名府，松江港府一應官員早在翰林院安排下等候了，同時北直隸、大名府官員亦候在驛站，崇禎沒有下車，只是讓王之心將王之仁（北直隸總督）、袁兆基（北直隸戍衛軍總兵）、張溥（北直隸巡撫）叫到車上，三人跪在崇禎面前，崇禎便道：王之心在朕身邊伺候，朕很放心。王之仁便道：雷霆雨露，儘是皇恩，我們兄弟能為陛下分憂，實在是天大的福分。崇禎又道：如今韃子那邊雖然安定些了，但是山海關一線守衛萬萬不可鬆懈，京師安危，皆在於此了。又道：滿桂是老將了，有什麼事一定要協調好關係，且且不可妄自尊大。王之仁和袁兆基也忙領旨，崇禎又道：秦熙這幾年做的如何？張溥忙道：秦大人愛民如子，保定百姓有口皆碑，且秦大人畢竟是御前出來的，自當事事以維護萬歲風評為上，這幾年在考功司的考評皆是上上，請萬歲放心。崇禎便道：既然如此，朕便安心了，聽說如今的山海關知州彭萬里，甚有勇干，此人如何？張溥道：當年韃子犯京，此人還不過是個驛站小吏，但是卻急行百里，向朝廷告急，這才免了一場禍事，深的故文正公賞識，向朝廷舉薦為同知，后又任知州。崇禎便點點頭道：如此看來，確實勇武能幹之人，如今西南的局勢，你們也曉得，正是需要能幹之人的時候，如今便讓他隨駕吧。張溥便道：不知是臨時抽調，還是調任山海關？

崇禎想了想便道：擬旨，孫奇逢任山海關知州，彭萬里隨駕，聽候差遣。輪值的隨侍大臣郭之奇忙去擬旨，又交王之心用了印，才命內侍出去傳旨。崇禎又對張溥說：田租稅糧的事先緩一緩吧，不光是北直隸，朕想著各省都先緩一緩，至於各府、港府，今年的既然已經開始征了，便征完這一年，也便都停了，等朝廷新的旨意，這些話不便在朝堂上說的，說出來倒顯得朝廷朝令夕改了，你可明白？張溥忙道：臣明白，臣是想著以巡撫衙門的名義，行函文到各省府，無非是北直隸自己的意思，各省府自然向內廷請摺子，允不允的都在府庫司的意思了。崇禎這才放心，端了茶，幾人會意，忙跪安出來。

崇禎這才召松江港府眾官員進來，只有方岳貢（知府）、王光興（總兵）、姚孫盤（布政使）進了外室，其餘便都在車外候著，姚孫盤向崇禎彙報了松江的大體情況，崇禎便道：聽說你們姚家在桐城也是個大世家了，對於田租稅銀的新政有什麼看法？姚孫盤便道：如今家裡都是家父做主，臣如今既已是外臣，自然不敢以一家之利廢社稷之功。崇禎見他說的圓滑，便道：田租稅銀是新政，亦是國策，朕的意思是絕不可半途而廢，縱然其中有些波折，也是正常，有些人以為法不責眾，覺得可以聯合起來對抗朝廷，那便是大錯特錯。方岳貢忙道：皇上說的極是，咱們松江如今田租糧已經征了將近三萬石，田租銀也過了十六萬兩了，雖說少了些，不過是因為松江多以貿易工商為主，也不在糧地上找補的緣故，不過臣和總兵當堅決支持皇上的新政。崇禎這才點點頭，方岳貢又趁機從懷裡掏出一封通道：皇上，這裡還有徐大人的信，托臣一定面呈皇上。崇禎笑道：哦？徐驥丁憂也快一年了吧，虧的他還惦記著朕。方岳貢笑道：若不是丁憂的緣故，徐大人是必要隨臣來的，徐大人如今雖丁憂在籍，卻每月皇上壽辰日，必要開粥場布施的，一來是祝吾皇萬歲，二來也是讓百姓同沐皇上恩澤。

崇禎一向視名聲為重要，徐驥的作法自然是暖到了他心裡的，便笑道：知朕者，徐驥也，回去告訴他，丁憂完了，趕快回京報道，朕還有大事等他來辦。如今朕雖在途中，但亦不可不賜御宴。當下就令隨行御廚做了御膳，賜松江港府一行。

再說奢崇明還做著十九日幾位將軍過來，將他們一網打盡的美夢，現在正在廳里安排著宴會的，張獻忠氣急敗壞的過來喊道：壞事了！壞事了！奢崇明道：這話從何說起？張獻忠便道：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如今三大營戒備森嚴，便是貴陽府也整軍備馬，戒備起來了。奢崇明還道：聽說皇帝前幾日出巡，怕不是為了迎接皇帝才做的戒備吧，張老弟太過緊張了。張獻忠跺腳道：聽說秦良玉等人十五日夜被急召入宮，又連夜離京回來了，這又是為何？十之八九是事情泄露了，如今箭在弦上了，不能在等二十日舉事了。

奢崇明還自猶疑，張獻忠又道：自京師至雲貴，快馬加鞭，七八日也便到了，現在舉事尤為晚也。說著，便拉著奢崇明忙來見安邦彥，安邦彥此時正閉目斜躺著，幾個婢女在一旁捶腿，聽見動靜，見兩人闖了進來，忙揮手讓婢女退下，道：有什麼事，這麼急慌慌的。

張獻忠將事情說了一遍，安邦彥便道：若如此，可怎麼好？如今朝廷有了防備，咱們能成功嗎？張獻忠便道：大人！咱們殺了孫金鼎，這造反是勢在必行的，否則朝廷歸罪下來，也是個死，想必朝廷只是聽了什麼風聲，還未確認，否則咱們還能安安穩穩坐在這裡嗎？我覺得，大人不妨一方面給朝廷上疏，穩住朝廷，一方面立即舉事，同時讓大公子在北邊南下，夾擊貴陽，只要拿下貴陽，貴州全境就在咱們手裡了，在攻下雲南，便有了跟朝廷談判的籌碼，到時候或仿后金例、或仿朵甘例，咱們都還是西南的主人。

安邦彥還有所猶豫，張獻忠便厲聲道：大人！切勿做小兒女狀，咱們的身家性命可都在這裡了，請趕快下令！奢崇明也道：是啊，妹夫，便是你此刻悔了，朝廷也不會放過咱們的，不如博上一搏！安邦彥這才下了決心道：我素知獻忠長於軍事，既然如此，那便將軍事這邊全都交給獻忠了，今日，我便拜你為大將軍，統領大軍，進擊貴陽！又對奢崇明說：如今我上了歲數，身子骨也不行了，你還年輕些的，這居中調度，我就全拜託你了。奢崇明心中冷笑兩聲道：也罷，不過有些大事，還得妹夫做主的，若有事，咱們便在此相商。

幾人商議妥定，張獻忠和奢崇明便出了安邦彥的房間，奢崇明道：這個老狐狸，還想藏在後邊，咱們偏不能讓他如願，要死一起死，獻忠，按之前咱們議定的計劃執行，我去給安武功寫信，讓他奪了畢節，夾擊貴陽，咱們今夜就舉事，趁夜掩殺過去。

九月十八日夜，土司城裡火把連天，張獻忠氣勢洶洶站在上頭，大聲道：皇帝無道，才至連年災荒不斷，百姓民不聊生，如今朝廷更是下令，要殺盡我苗民、壯民，讓漢人占我疆土，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咱們便揭桿造反，殺進京城，殺了狗皇帝！下邊群情激憤道：殺進京城！殺了狗皇帝！張獻忠便又命楊開學公開宣讀討伐檄文，當讀到：特奉上天之命，建號大順，取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之意，奉土司安氏邦彥為大順國皇帝，命安武功為太子、奢崇明為丞相、張獻忠為大將軍，代天罰罪！的時候，下邊更是群情激憤，齊聲喊道：大皇帝威武！大將軍威武！

張獻忠帶著眾人喝了壯行酒，又叫人將孫金鼎人頭掛在旗杆上，高聲喊道：兒郎們！雖本將軍奪了貴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