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1632年之暗中籌謀

第二天，崇禎召見浙江述職官員，諸位隨侍大臣吃驚的發現，沒了趙士錦，卻多了一個久未謀面的面孔——黃宗羲，王承恩也沒有隨侍駕前，而是內監司左提督王之心（北直隸巡撫王之仁堂弟）在一旁伺候。

與此同時，王承恩和趙士錦已經出了京師，一路南下往山東去了，隨行的還有一人，三人在一輛鐵軌馬車上，其餘隨行人員則在其他的鐵軌馬車上，王承恩便道：趙大人，這位是？趙士錦笑道：王老公可曾聽說過慈溪閣樓白骨案？王承恩道：那是先帝時震驚一時的大案，如何不知，聽說多虧了一位按察，通過對白骨的查驗，指明了真兇，不但為蒙冤者平了冤案，更是告慰了死者。趙士錦便笑道：這位便是那位按察，黃光，黃晝照。王承恩便忙道：哦呦，失敬失敬，那案子黃大人斷的高明。

黃光便笑道：大人謬讚了，如今我也不是什麼大人，只是在陽明書院教書罷了，今日受趙兄所託，一起去青州走一趟。王承恩便道：趙大人是懷疑那孟家老大死的蹊蹺？趙士錦道：有些疑惑，不過還不敢妄下定論，具體還要去了細細查訪才知。

鐵軌馬車速度很多，到了午間，眾人便到了濟南府，雖然山東省行在是在青州，但是自孔有德叛亂后，青州損毀嚴重，總督和巡撫衙門便暫時遷到了濟南府，如今還沒有遷回青州，所以王承恩要給黃道周傳旨，就只能在濟南府，王承恩便問：趙大人可要隨我一起見見巡撫？趙士錦便道：此時見了府台大人，反倒不妙，況且皇上的口諭，府台大人也未必想要更多人當面知曉，事不宜遲，不如我先往青州，王老公傳完旨意，若還有空，也可往青州在聚。

王承恩便笑道：這是自然，皇上讓我隨大人過來，也是這個意思，我旁的沒甚用，狐假虎威的還是可以的。趙士錦便笑道：若如此，那在下便在青州恭候大駕了。

兩人道了別，王承恩等便進了濟南府，趙士錦和黃光等便繼續東行，東行不過兩炷香的功夫，只聽得官道上哀樂大作，還有人敲鑼打鼓的，不知道在吆喝些什麼。趙士錦便派人去打探，不過一會兒，探子來報說：是青州孟家說青州府和錦衣衛官官相護，如今還扣著死者遺體不許下葬，青州官員亦無一處置，他們正往巡撫衙門喊冤呢。趙士錦令探子退下，命令繼續趕路，黃光便道：趙兄為何不去阻攔？趙士錦笑道：他們無非是想要把事情鬧大，一旦這事搞的人盡皆知，只怕那些御史老爺們的彈劾就要雪花一樣擺到皇上案子上了，不過如今王老公就在濟南，他們這些小把戲怎能瞞得過王老公，況且王老公可是通天的人物，他們自然成不了氣候，皇上如今只是免了府台內閣總理副臣的職務，也算小懲大誡，依我看來，便是日後有什麼彈劾摺子，皇上也必會批到府台大人那裡，皇上是個愛惜羽毛的人，斷斷不會為這些事跟言官們鬥法的。

一行人繼續趕路，到了傍晚時分，便入了青州，徑直往州衙而去，叫了門后，有人進去通傳，自從請罪摺子遞了上去，不論是省里還是皇上那邊，都安靜的很，不過越是這樣，溫璜便越是緊張不安，正在此時，衙役來報說新任知州請見，溫璜是又驚又喜，喜的是終於有人來了，說明上邊已經有反應了，驚的是自己的官職只怕是完了，只希望不要牽連到自己的兒子才好。

溫璜便忙道：趕快，開了中門迎接知州大人！衙役去開門了，溫璜也趕忙整理衣帽隨著出去，剛來至二門外，衙役們便簇擁著一人過來了，溫璜仔細一看，是趙士錦，他面聖的時候，是見過趙士錦的，知道他是隨侍大臣之一，更不由得驚訝萬分，也更恭敬了幾分，趕忙上前施禮道：罪臣溫璜見過知州。

趙士錦忙扶住道：溫兄多禮了。溫璜見他言辭不甚激烈，心中稍稍安慰，忙迎著到了堂上，趙士錦坐定后，溫璜卻不敢亂坐，一味惴惴不安，趙士錦知道必要先安他的心，於是起身道：皇上口諭，溫璜聽旨。溫璜忙跪下，趙士錦便道：免溫璜青州市長知州之職，待與新任知州交接完畢后，即刻赴京請罪，不得遷延。溫璜謝了恩后，趙士錦便忙扶起溫璜說：萬歲得了青州的消息，也是震怒不已，不過萬歲說了，此事不管溫璜的事，都是朕的過失。溫璜忙道：罪臣不敢，罪臣有負皇恩，誠惶誠恐。

趙士錦又道：萬歲還說，這次讓溫璜進京，是避一避這事的風頭，等日後還是要用的。溫璜不由的感激涕零道：皇上聖恩，皇上聖恩。趙士錦又安撫了溫璜幾句便問：聽說孟濟堂夫婦的屍體還在衙門？

溫璜便道：自孟濟堂夫婦死了，我也深覺疑惑，便命人將屍首扣住，不過這好些天了，天氣又熱，我又命人將屍首移到了冰室，孟家連著來要了幾次，都被我借故推諉過去了，聽說一大早孟家就敲鑼打鼓往濟南去了，我只怕在推不過去了，幸好大人來了。

趙士錦便道：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到冰室去。趙士錦和黃光不顧一路顛簸，便在溫璜帶領下來至冰室，黃光便取過面罩，將臉罩住，帶上自己的一個木箱，又止住趙士錦和溫璜，獨自一人進了冰室，溫璜便道：這是...趙士錦笑道：我與溫兄不妨到側屋坐著，咱們只管安心。兩人便到了側屋。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黃光退出冰室，摘了面罩，又凈手漱口，這才來到側室，進門便道：果如趙兄所言，這孟濟堂夫婦均是先被人用繩索勒死，然後在掛到樑上，偽裝成自殺的模樣。趙士錦起身道：哦！果然如此！溫璜便道：一定是那孟家老二做的，當真歹毒，謀殺親兄，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趙士錦便道：不過但憑驗屍，只能說明孟濟堂不是自殺，但也不能證明便是孟濟嚴所殺，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幾人正說著，外邊有人來報說：千戶大人來了。溫璜便道：他的耳報神卻多。趙士錦便道：趕快請進來。趙士超推門進來，因趙士錦是崇禎身邊的，趙士超也不敢託大，忙施了禮道：見過趙大人，聽說趙大人來了青州，徑直從州衙到了冰室，我便忙來見過。

溫璜便將驗屍的結果告訴了趙士超，趙士超便罵道：他奶奶的，我這就帶人抄了他們孟家！溫璜慌的攔住道：千戶大人別急，一切都聽府台大人的！

趙士超這才冷靜下來，趙士錦便道：千戶大人不妨將前因後果細細說來聽聽。趙士超便將自己與溫璜如何謀划、如何請孟濟堂喝茶、孟濟堂的兒子如何出逃等說了一番，等說到孟凡洲出逃時，趙士錦便問：逃往何處？可曾抓住？

趙士超便道：我派人一路跟隨，這孟凡洲一路逃往京城，進了一戶人家，我打聽得知，此人家是考功司考成一局少丞孟章明家，孟章明與孟凡洲曾一同在復興書院讀書，關係甚好。趙士錦便道：孟章明我知道，是去年科舉明法科進士，其父是東蒙巡察御史孟兆祥，素與帝師孫提督親厚，孫提督親自致信金總辦，這才遴選入了考功司，幸好你們沒有貿然進孟家拿人，否則惹怒了孫提督，只怕皇上也只得拿你們作伐子。

趙士超不由得吸了幾口涼氣道：幸好有趙大人提點，既如此說，孟凡洲一日不出來，咱們便拿他沒法了？

趙士錦笑道：提督大人遠在察哈爾，且已年邁，況且咱們又沒進府拿人，孟兆祥也沒什麼話說，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等我修書一封，給新任考功司副總辦，只管孟家乖乖將孟凡洲交出來，等人一拿到，萬勿拖延，要務必安全的將人送到青州來，我覺得，這案子的關竅就在此人身上了。三人又商議一番，這才各自回去安歇。

再說王承恩進了濟南府，便擺出傳旨太監的儀仗，一路威風的便往巡撫衙門而去，門子還要傳話，跟隨的錦衣衛便抓住門子，踹開大門徑直進去，黃道周還在後堂書房練字，聽得衙役慌裡慌張的過來道：大人，大人，錦衣衛來了！

黃道周兩朝元老，又功名遍天下，自來便看不慣錦衣衛的做派，便厲聲道：放肆！待老夫出去看看，誰敢造次！便出了書房，到了堂上，只見錦衣衛肅立各處，王承恩端坐在堂上，不由得吃了一驚，若只是錦衣衛還好些，王承恩在這邊，黃道周卻不敢託大，只得上前略一拱手冷笑道：王老公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拿老夫的？

王承恩笑道：豈敢，豈敢，我不過是奉了皇上的命，來跟巡撫大人傳口諭，黃道周接旨。黃道周便忙跪下聽旨，王承恩便道：革黃道周內閣總理副臣之職，其職由禮部尚書、大理寺左少卿高弘圖接替，你好好給朕當好山東巡撫便是了！

黃道周心中一震，便知道是因為青州的事，自己沒有為溫璜站台，也沒有上摺子給朝廷，企圖和稀泥，混過去而惹怒了皇上，不過他心中也苦：這種事，搞不好，名聲就臭了，自己文學大家，怎麼能趟這種渾水呢。黃道周左右為難的接了旨，王承恩便道：事既了了，我也該走了。

黃道周忙道：王老公怎得來去匆匆，怎麼也得在濟南盤桓幾日才是。王承恩還未答話，只聽得外邊鑼鼓喧天，人聲鼎沸，黃道周不由得頭疼不已，便怒道：何人在巡撫衙門外喧嘩！王承恩身為內臣，不能干預地方政務，便帶著錦衣衛往外走，不想正好碰到前來告狀的孟家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