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獲救

白色的營帳內，一張虎皮製成的大床上，一位嬌柔的女子慵懶地躺在上面。她蓋著棉被，露出皓首，一雙藕臂露在外面。

她望著帳頂，空洞迷茫的眼神表示她現在的狀態。李雪動了一下身子，靠在了床頭上，又盯著案台上的茶杯陷入了深思。

昨日婚禮后，她就是卑奇的人，也是突厥大汗的夫人。周公之禮已行，作為宗室之女，精通史學的她也知道昭君出塞的故事，她細細想著大唐與突厥的關係。

年初邊境患急，朝廷卻因為扶桑國的事不能抽出身來，打起了和親的主意。為了威懾邊境，就選做她送於突厥大汗，締結盟約，誰曾想她剛來此地，突厥大汗便暴斃。之後她們幾經輾轉，最後落入了卑奇的手裡。

陛下半年之後又解決了扶桑之患，為了面子想將她請回，不想承認卑奇的地位，結果惹怒卑奇硬留下她。

為此卑奇屠了一個村莊，惹得大唐人人憤慨，這才是整個戰爭的導火索。李雪思量只有承認卑奇的地位，將她嫁給卑奇才是最好的結果，這樣也許能少死點人。

不過自己以後到底是突厥人？還是唐人？李雪望著案台上兩隻相同的茶杯，眼神越發空洞。

卑奇是清晨出去的。行房結束后，他並未迷戀這位大唐公主的肉體。吩咐手下看管好后，帶著幾名侍衛，急促地奔向了燕然山。

此時他也望到黑色衝天的煙霧，心中一沉，馬鞭也加重了幾分。

卑奇的歷程很傳奇，他不同於其他部落的酋長。一點也沒有突厥那麼豪放，性格外張，直來直去的性子。反而是沉默寡言，在所有酋長發表意見的時候，靜靜獨立在外。

他的部落實力本不強，可知曉他壯大過程的人，絕對會豎起大拇指讚歎起這位草原梟雄。他少年時被唐人擄走，當過一些時段的奴隸，後來從中原逃回。一步步從十夫長當上百夫長，部落的子民也越來越多。

靠著的就是他的頭腦，卑奇於半年前大汗暴斃后，先是遠交近攻，虛以實之，調虎離山，最後逐個擊破，坐上了草原大汗的位置。

而風雲聚集燕然山的時候，在勝州大營卻是平靜。孫笑川正打掃著殘骸，將廢墟中一點一點殘渣翻開，將其中看起來值錢的東西拿起來翻看，可惜很多都是被燒化了的兵器。

「我透你馬了，一點金子銀子都沒有嘛？」孫笑川很難受，忙了半天僅僅只有一些銅錢，這遠低於他的心理預期。

他走到一具屍體上，這裡遠離火海，屍體幸而保存下來。他背上有著兩條刀痕，但傷口不深，他翻身過來，發現胸口一刀，直入膛內，這才是死因。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兄弟你安心去吧，下輩子祝你投胎馬家。」孫笑川閉眼祈禱了一句，將死者的眼睛合上，開始搜起了他身上的有沒有值錢的物品。

但身上除了半個饅頭，幾枚銅錢，就沒他物了。氣的孫笑川捶了他一下。

「兄弟，你行行好不行嗎，饅頭還是餿的。」孫笑川苦著臉咀嚼著，本來有點想吐，但一想到那些稻米味道，還是艱難的咽了下去。

「一上午才搞了十幾枚銅錢，這個世界的物價，估計也就是一頓早飯的錢。我還怎麼做員外，透美女？」孫笑川有些沮喪，坐到了一旁的台階上。心想自己穿越過來后，女人都好多天沒玩了，以前直播的時候，至少還能去大保健，可這裡怎麼辦？手機都沒有，不對，有手機也不能用不了。

孫笑川撓著頭，心裡莫然湧起一股無名火，抄起一旁的斷木，就往燒成一半搖搖欲墜的門檐上砸去。

卻不想，門檐後面的地上。有一塊木頭斜倒放著，下面也是台階，而且離地有些距離。結果門檐一倒這麼一受力，一塊飛木直衝孫笑川面孔，打到了他的臉上，一下就讓他看見了天上的金星。

「噢噢噢噢，媽的批，倒霉起來，真的是透你媽了。」孫笑川無力地躺在台階上，頭上鼓起一個大包，幸好未流血。可也是很痛，孫笑川不斷呻吟，不知不覺便哭了起來。

「為什麼我要來到這個朝代啊，我他媽又不是歷史學家，哪個帶哥行行好，能把我帶回去。」孫笑川哭著哭著，一陣風吹過。破落的門檐早已受不住這點力，應聲而倒，差點又砸到了孫笑川。

孫笑川哭了一會，覺得對自己沒有用處，又起身去翻找著東西。他得活下去，至少為了自己遠在新津的奶奶，哪怕自己可能一輩子都回不去。

而在此時，王崇分開的兩隻部隊就算再瞎，也能看見那股衝天瀰漫開來的黑煙。藍藍的天被一根黑線劈成了兩半，成為天空中獨有的風景線。

兩隻部隊在接到訊息后，馬不停蹄的往回趕赴燕然山口。

「恆兒，若不是你，恐怕三軍都得葬身於此啊。」王崇神色感慨，望著前方谷口的廝殺。

此時谷口堆滿了屍體，有突厥的，也有唐軍的，煙霧被王恆的法寶將其迴轉。突厥人也受不了這股煙霧，大家只能在混亂中互相廝殺。

憑藉著一股股的敢死隊，唐軍撕開了一道口子。而更重要的是，在天邊，王崇分兵的部隊正在往回趕，堅持就是勝利。

「上啊！給我沖，把唐軍堵死在裡面。」阿爾泰則站在谷口，瘋狂地指揮著手下的突厥，順便彎弓搭箭，射落著一個又一個唐軍。

谷口像變成了一個絞肉機，斷肢橫飛，血水四流。地上人與馬的屍體混雜著，無比慘烈。但在這僵局中，唐軍一點一點的推進，獻祭著自己的生命，不斷突破，眼中無一絲畏懼，給戰友再往前爭取一步之距。

「阿爾泰！」聽到熟悉的聲音，阿爾泰虎軀一震，回過頭來瞧著。

「父親，不，大汗。」阿爾泰抿了抿許久沒進水的嘴唇，下馬行禮道。

「將唐軍全部放出來。」卑奇命令道。

「啊？」阿爾泰覺得自己聽錯了話，抬頭望去，一看見卑奇那張古井無波的黑臉，瞬間又害怕地低了下去。只得答應道。

「遵命。」

他反身上馬，開始指揮起兵士。「大汗有令，撤退！」阿爾泰吶喊著，突厥士兵紛紛不解，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連唐軍都愣了下。

卑奇駕馬來到山丘之上，望著堵著的山口子，又遙望了下遠方。戰機已失，若是留在這，他們就將被包圍的一方，說完，便揮了揮手，示意部下撤退。

「阿爾泰。」

「在。」

「你留下殿後，等主力走後，你再撤退。」

「遵命。」簡簡單單地兩句話，卑奇便駕馬揚長而去，留下負責殿後的阿爾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