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出江湖

蘇小小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兩人，狠狠地捏了自己的臉，有點不可置信，她覺得這兩人身上肯定有看不見的絲線把她的眼睛和她們連在一起，連手中的花落下了半響才發覺。一個身穿紅衣，右臉頰上有一道刀疤，但是這刀疤絲毫掩飾不了她的絕色，她肌膚如雪，眉目、鼻子、嘴唇就像畫中的神仙一樣，旁邊的一人穿着白衣，看起來只有14，15歲，相貌比起紅衣女人更為清美，雙目就像天上最好看的星辰，卻又像秋天的清湖，冰冷卻最美，那雙眼睛就像會攝魂一樣，除了眼睛，她的眉毛、鼻子、嘴唇竟也是十分的好看。

「有神仙啊。」蘇小小嚷了一句。忍不住用手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和衣衫，卻又重重嘆了一口氣。

蘇悅和七七跑了出來，「是武士啊。」她們依然是盯着阿月和冷霜的臉看了半天，蘇悅

這時才注意到兩人腰間的刀，她知道刀不是一般人可以用得起的，「真的是武士啊。」她用力拉了拉七七和蘇小小的衣袖，再次強調了一句，「這是武士，你們尊重一點。武士可是可以隨便殺人的。她們可以隨時殺了我們。」

「是武士嗎？」幾個在田地里耕種的婦人看着阿月和冷霜，有點興奮地說，接着便是上前迎接。「你們是來尋找四王琿王的嗎？」

阿月笑着搖了搖頭，「不是，我們只是路過。」

「請你們務必在這裏住上一晚，我們會為你們準備食物。」她們畢恭畢敬地彎著腰，蘇悅和七七甚至已經跪下了，看見她們跪下，其他婦人竟然也齊齊整整地跪下。

阿月看了一下這些婦人的裝扮，素色的蓬鬆的裙，灰色的粗腰帶，灰色的頭巾，這些裝扮和自己簡直是完全不同。阿月本來不是武士，要說實在和武士有什麼關係的話，就是腰間的的武士刀，所有的武士刀上面都有特製的黃色的結繩，黃色的結繩的確只能是系在武士的刀上，但是這刀上的結繩本來不屬於阿月，只是阿月把一名武士殺了奪過來的。

阿月見了，也不慌張，但也不阻止她們，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冷霜見到這一切，倒是吃了一驚，但是看了阿月一眼，便收起了臉上的驚訝，只靜靜站在那裏。她怕阿月批評自己的無禮和無知。

「這裏是？」

「回武士，這裏是河西的干那村。」蘇小小十分恭敬地說。她此時的眼緊緊盯着地面，彷彿自己的行為對阿月和冷霜有那麼一點不敬，冷霜第一次知道武士的力量。原來這個身份是可以讓人如此可怕。

蘇悅有點懷疑，她轉頭對七七輕輕地道，「這女人也可以成為武士嗎？我從沒聽過女武士。」

「河西？所以現在這裏不是應該怕異族？卻是害怕妖怪。」看這些人的服飾，應該是奉天國，阿月在居住深山之前，知道這地方位於奉天國的西面，但是經常受到異族的侵襲，且為妖怪常出沒之處，雖然面積大，但一直被為列為無國之地，旁邊便是異族居住之處，異族們尤為好戰，且善戰，所以這裏竟然還有人居住？

幾個男人聞聲趕來，當那幾個男人走近的時候，眼睛久久落在阿月和冷霜身上，「你們真的是武士？怎麼會是女人？女人怎麼可以穿武士的褲子。」一個臉上帶有傷疤的男子帶着輕蔑的口氣說。

阿月輕蔑地看了一下那男子，「如果你身上有刀，那麼我一定殺了你。我不殺無刀之人，武士不殺無刀之人。」阿月的眼睛閃過一絲的痛苦，手上的刀叮噹落地了，刀柄上兩條閃亮的黃色帶子彷彿在空中發着光，那是屬於武士的繩子。

「武士，請見諒，我等皆是卑賤之人，又怎麼和武士叫囂。」阿九再次看了一下阿月的刀，干那一向位置偏僻，靠近異族，干那人大多一出生便被困在這裏，一輩子也沒看見過武士，他們只知道，武士一向集中在上庸郡、松陽郡等地方，武士腰間一向佩戴長長的彎刀。沒人告訴他們，原來女人也可以當武士。但是他們知道武士的等級，知道武士的象徵————武士刀。

「武士大人，請在這裏住宿一晚。」阿九白了阿月一眼，儘管是不服，但是依然彎下了腰，他相信他僅僅是出於對武士的尊重，不是對女人的尊重。

「當然可以，但是我如果要幫你們的話，不是應該先解決異族嗎？為何要解決妖怪？如果是異族的話，你們就不應該找我了，我也沒有多大的閑心幫助奉天國。」

「武士大人，這一切都是托仁王的福，異族再不會騷擾這裏。」

「仁王？奉天國的仁王？」

「是的，仁王有三絕於天下，顏絕天下，武絕天下，德絕天下，受到天下人敬仰。

「小人對這些事情並不了解，請武士大人見諒。」

「要說武絕天下，我還真想見一下這位公子。美男子還真是我的至愛。不過，先說說你們的問題。」

「說實話，我們本來就不應該擔心妖怪這個問題，在幾年前，一位年輕的除妖師來到這裏，他當時受了傷，是為我們所救，聽說我們這裏經常被妖怪困擾，便自願留下來幫我們驅妖，要求為他在山後建了一個神祠。除妖師大人來之後，從此再沒見妖怪。半年前，除妖師大人，突然下山，說是託付我們一事，若是見了月下國來的武士，務必請他們上神祠。除妖師大人說，他有一件寶物要交給武士大人，此物事關奉天國的未來。」

「有意思。不過除了我們，還有武士經過此地？」

「有，是他國的武士，但是我們並沒有說出這件事。」阿九輕輕抬頭，看了阿月一眼，卻又迅速低頭。眼神依然是不屑。

冷霜看到了這眼神，她年少輕狂，滿胸懷着多種複雜的情愫，也不多說一句話，走上兩步，一下子便把刀架在阿九的脖子上，卻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盯着阿九。她轉身看了一眼阿月，似乎在等待回答。

「收起你那把刀，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要殺的話，就殺那些該死的人，武士的責任就是殺死該死的人以及比自己強大的人。」

「我不喜歡他的眼神。」冷霜依然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刀沒見放下。

「以後你會遇到更多你不喜歡的人，難道要把他們殺了，你才可以安心活着。」

冷霜放下刀。

「反正我有的時間，這件事我可以幫你們，不過我需要肉和酒。」阿月轉身對驚魂沒定的阿九說。

「遵命。」跪下的男人一口答應了。其他男子的眼光依然停在阿月和冷霜身上，時而低頭交接着什麼。冷霜看着村落里的炊煙，沉思着什麼。

阿九看了冷霜一眼，遲疑了一下，然後問「武士大人，是否餓了。」

「當然是餓了。」阿月以為阿九問的是她，便爽快地答了。

一個女人帶着阿月和冷霜來到一處稍大的木屋，「這是那位除妖師曾經住過的地方，請不要介意。」她放下燭台，接着另一個女人端來一盤果子，「請武士大人先食用，一會兒再為大人送上肉。」

阿月掃視了這一間木屋，不算太大，柔光從牆上兩盞鳥形石頭壁燈滲透出來，在房子靠近門的右邊有着一個綠色的火爐，然後是擋風的屏風，屏風上的圖案是一種頭上有綠色長毛的白色巨鳥左邊立着一位少年，玉冠束髮，穿着一身藍衣，藍底白紋衣，腰間一把系著三條黑色結繩的武士刀。屏風旁便是一個七弦琴，還有一桌，上面立着兩隻茶杯，旁邊還有一副六博棋。桌旁擺着兩個絲綢墊子。阿月再次看了那屏風上的人一眼。

「這是未來的王。」一旁的女人趕快答著。

「未來的王？」阿月一臉的好奇。你們心中口口說着尊敬仁王，這裏卻擺着未來的王，倒是要幹什麼？

「那我為武士大人先上好酒和肉。」

「若有美男子，請為我備上。」阿月悠悠道。兩個婦人臉一紅，相互對望了一眼，露出了難為情的表情，很快，其中一個答道，「是。」

「我只是開玩笑。」阿月側身躺在木板上，靜靜看着屏風，「冷霜，你說，上天是否待我太好，我一回來江湖，江湖便為我送上美男子。」

「你說過你討厭王族。」冷霜道。

「是說過，但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兩位婦人不一會兒便為阿月端來兩壺酒以及一盤切成片狀的肉，她們把東西放在矮木桌上，再次向阿月和冷霜叩頭離去。

阿月拿起一壺酒，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今天的酒氣尤為香濃，好像還有一劑良藥。冷霜，你就不要喝了。」阿月一下子為自己灌入了一壺酒，接着便拿起另外一壺酒。

冷霜沒理會，拿起一塊肉坐在門旁，看着門外的炊煙，幾隻黑色的鳥停在門外的柳樹前，歡樂地叫着。

冷霜撕下一片肉扔向那些吵鬧的鳥，幾隻鳥朝着那肉爭先飛了過去，搶奪著，更有大膽者，只向冷霜手中的肉撲過來，見狀，冷霜把手中的肉都拋了出去。

不遠處的一雙飢餓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塊肉，是一個女孩。冷霜便從木桌上拿起一塊肉走了過去，遞給那女孩。那女孩笑得很燦爛，雙手接過，飛快地離去了。

「想不到你還是個好人。」

冷霜看了阿月一眼，「以阿月的武功，在當時江湖什麼地位？」

「當年事情就不要提了，不過，如果你要聽我當年救過的美男子，我倒可以跟你說一說。」

「那不必了，我對這些一點興趣也沒有。」冷霜別過臉，眼光卻再次落在屏風上面。

「別看了，畫中人始終抵不過美男子身上的一抹香。」阿月笑着說，再次過來摸了摸冷霜的頭，「以後我們到了那裏，就偷偷溜進天下最強大的國君的宮殿，怎麼樣？」

「不過還是算了，早點睡吧。明天殺完妖后，我們儘快離開。」阿月抽出腰間的刀，在自己左手手臂上劃了一個小口，然後用舌頭舔著刀上的血，這是阿月習慣性動作，按照阿月的說法是這樣可以讓自己保持冷血的一面，對於阿月這樣的動作，冷霜已經司空見慣了，冷霜看了一下她嘴唇的血，走出屋外。

屋外不遠處便是一棵高聳入雲的大樹，冷風吹過，密密麻麻葉子從天空旋轉着飄落，冷霜用頭巾蒙上眼睛，抽出刀，輕輕躍到樹下，憑着聽着樹葉落下的輕微氣息，輕輕挑刀迎著樹葉抹去，那刀就像樹葉上跳躍的光影，靈動無比，無聲無息，更是渾身有透明的爪牙，離刀身較近的葉子也被碎成粉末。阿月看到此狀，撿起地上兩塊石頭，一塊擲向冷霜的後背，另一塊同時擲向冷霜的肩部，冷霜聞聲，將刀一挑，同時襠下了兩塊石頭，在檔下石頭的同時，冷霜感受石頭上有一股勁衝擊著刀身，便將刀順力在空中比劃半空，但是刀身依然裂開了。「不好意思，弄裂你的刀。」

冷霜把刀扔在地上，「刀裂了，便無什麼可留戀的。」

「那我為你彈奏一曲如何。」阿月不知從哪裏抱來一把七弦琴，然後自顧自地彈了起來，冷霜坐在樹下，閉着眼睛，尋思著自己剛才的刀法。在阿月彈奏一曲結束后，冷霜撿起地上的刀，「阿月，勞煩你多擲石頭。」

「可以，但是別讓我弄斷你的刀，武士一旦連刀都保不住，就只有死路一條，我畢竟還要找畫中的人。」

「若是刀弄斷了，那我找另一把便是，天下的好刀多的是。月姐姐，你只管把石頭擲來。」

話音剛完，五粒石頭便朝着冷霜身體的不同部分就像箭一樣發射出去，這5粒石頭力度不同，速度也不同，冷霜閉上眼睛，靜靜感受石頭旁邊的氣流旋動，她將刀一豎，運氣入刀，一下子便將三粒石頭反彈出去，接着腳步一移，將劍一橫，將另外兩粒石頭擊落在地，阿月一彎腰避開那三粒石頭。

「我不玩了，你自己玩。這裏根本沒有美男子，我可沒心情陪你在這裏玩。」

「阿月，若有朝一日，我的武功可以做到武林一霸，你要多少美男子，我便抓回來給你不是。」

「一涉及武功，你便變成了耍心機的女子。可你這些話對我實在沒什麼用。」

「你若要美男子，還不如讓飛天帶你去找。」

「對了，我好像沒有告訴你，飛天，我只能用三次，那天帶你來這裏已經是第三次了。」阿月略一嘆息。

「你現在的武功應該可以做到武林一絕了。怎麼，你會改變主意，練習其他的掌法？」

冷霜沉默不語，再次朝着天空發獃。「阿月，你覺得那裏的星星離這裏近嗎？」阿月坐在她身旁，「怎麼會近？那裏可是我們永遠到達不了的地方。」冷霜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變多了。

再一轉頭，阿月便已靠在牆上睡著了，不知道為何，她的眼角卻掛着一滴淚水，冷霜仔細一看，阿月渾身在輕輕發抖，她輕輕喚了一句，「阿月「，那股顫抖頓時停下來了，」你是不是還沒有睡着。」冷霜問，見阿月沒有回應，冷霜睡意卻無，便想着在周圍轉轉，卻在一棵樹下發現了已經不會動的渾身是傷的女孩，正是剛才接過她的肉的女孩。冷霜渾身顫了一下，探了幾下她的呼吸，最終還是失望了。她剛想轉身，身後一個震顫的聲音便響起，「她偷食了武士的肉。」

「那麼埋了她。」冷霜沒有轉頭。

神祠位於村子外幾裏外長青山之上，此山四季常綠，卻是乾燥無比，只見大樹小灌，雜草卻少見。阿月和冷霜婉如奔跑在木葉之間，衣裙時而搖曳了葉子上的露水，偶爾驚動了樹上沉睡的小鳥。待小鳥睜眼，卻只見兩個遠去的一紅一白兩影。

神祠看上去十分破舊，圍在外面的一圈樹木像是被人削了，「看這個痕迹，不像是久遠的事情。」

神祠的木門虛掩著，上面鋪滿了灰塵，但是依稀可見幾處光亮的地方，冷霜靜靜地聽着裏面的動靜，神祠裏面似乎空無一人，阿月還在沉思着什麼，冷霜已提着刀，一刀砍破木門，猛然，從裏面飛出三十幾個三角飛鏢，冷霜閉上眼睛，靜靜感受飛鏢飛來的氣息，時而跳躍，時而翻滾，將刀舞得讓阿月都覺得有點眼光繚亂，十幾個飛鏢只一瞬間便落在地上。

「看來裏面布了機關。」

冷霜走進了神祠里。阿月隨之走進來。

一進入神祠，兩人便聞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地上睡着兩具白骨，白骨旁立着兩把刀，刀上依然閃著亮眼的光。旁邊依稀可見幾個模糊的腳印。

「這其中一具是除妖師的嗎？」阿月眉頭皺了皺。

冷霜環顧一周，正前面是一個泥塑的佛像，佛像的身上多處地方已出現了泥土的脫落，東邊是一扇木門，冷霜輕輕把門一推，阿月聲音已響起，「冷霜，小心機關。」

木門敞開，便見散在分佈着一堆白骨，看樣子，那些人已經死了良久，周圍散著分佈幾把刀具。在在白骨中間有一木桌，上面立着白陶杯三隻，木桌旁碎陶片幾片。牆邊的木箱子早已被人翻個天亂。「阿月，這裏，沒有機關，你可放心進來。」

阿月抿嘴一笑，「謝謝提醒。」

「這些骨頭身上沒有什麼奇怪之處，看那些刀，有些陌生，莫非江湖上又生出新的門派，至於哪位是除妖師大人的骨頭，我還真沒有看出。」

冷霜走出東門，重新回到大堂，卻看見右邊骨頭旁邊的刀，有着兩條黃色的結繩，與其他刀具有所不同，那白骨下課隱約可見一指頭大小的碎布，冷霜耐不住好奇心，撿起來一看，卻是上面畫着一彎明月。再看看頭頂，卻是一見屋頂上少了一片瓦片。

「看來這就是那個除妖師大人的屍骨，可是這裏面到底有什麼？這裏面的人到底是誰？」

「阿月，我有辦法知道。」

「冷霜，我知道你聰明，可是只怕知道了答案，我們也只是別人的棋子，那這樣你也有知道嗎？」

冷霜定心一聽，的確神祠外有人，怕是那麼偽裝的村民。

「如果我們找到了他們想要的，又把他們殺了，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你到了此地，言語多了不少，好，就按你的辦。」

「恐怕，解決這個問題要到晚上，要不我們先把他們解決了。」

「別心急，你覺得他們會是我們對手嗎？如果不是，那麼我們耐心等等，反正他們的命始終是我們的，到時，你也可以多取一把刀。」

「這也無妨。」

「可惜這裏沒有酒。」

冷霜坐在一邊，安靜地閉上了雙眼。她的腦海里全是自己在挑着刀在敵人脖子上抹刀的場面，一刀封侯，刀上無血是她追求的境界。那是阿月給她說過的最美的場景。

「哎呀，幸虧我腰間竟然還有一個小酒壺，這酒就沒了你的份了，我先喝個醉，倘若到了晚上，叫醒我便好。」

「萬一他們射的是箭，如果千箭齊發，你怎麼看？」阿月突然低聲道。

「如果躲不了，死便是了，反正我對這個世界沒什麼期待。」冷霜也壓根了聲線，臉上的神色卻沒變。

「什麼，你也沒找到什麼？好吧，我們呆到明天早上便走吧。」阿月突然高聲說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