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當家
——「莫瀾，怎麼偷偷跑了？我都說了今天請假算了，任姨的話不管用是不是？」任姨的嗓門似乎不比達叔要小多少，莫瀾手機都快拿不住了。
「不是，您說話當然管用，但是當學生的怎麼能老是請假呢？」莫瀾無奈地回答道。
——「今早是不是出了意外？你身體現在肯定不舒服對不對？既然不舒服請假也沒問題是不是？那你怎麼就不聽任姨話呢？」
「……」莫瀾頭皮一麻，他身體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但似乎為了理解這堆問題的初衷，反而讓他腦闊不舒服。
他以前好像有過這種體驗，一晚上小燒明明已經好了，卻一大早被老媽拖去給醫院送錢，那一上午的課都沒上成。
——「少玲呢？少玲在不在旁邊？」
「我在。」少玲妹妹嘴裡嚼著蛋糕，聲音黏糊糊的。
「把莫瀾哥拖回來！」
——「我不！今天是第一次有人陪我上學！」
任姨安靜了很久，終於無奈地嘆口氣，「好吧好吧，敗給你了，你給我盯著你莫瀾哥，他身體不舒服就給我把他趕緊拖回來……真的是，在家打打遊戲、睡睡覺，學學管理多好，非要上學……」
莫瀾聽得頭皮又在發麻，任姨以前沒讀過高級書，她讀到初二就沒讀了，像什麼「我也沒讀過書可我不一樣還是很出息嗎？」這種話她肯定說的出來。
然後電話掛了，莫瀾舒了口氣，可他沒有完全放鬆，因為他屁股下是台真正來路顯赫的載具。
比亞迪最新的超級跑車——「伊戈達爾」，是渾身妖紅的可口可樂全球限定塗裝，最新混合動力，無噪無煙無顫動，雜誌展出位的商品。意思就是說，凡人你就只能在雜誌封面見過。
「三爺，咱們部長也給你從比亞迪那整了一單，你喜歡什麼款式的今天下午就可以去訂製，那可是台真正的速度怪獸，比這台拉風多了！」開車的陸續一路談笑風生，偶爾還要朝莫瀾吹吹牛皮，就像現在這樣。
「唉……」眼見馬上就要到獵人學院的主幹道上，莫瀾著實不習慣失火酒吧慣用的高調出場，他委頓地說，「二妹，我們上學沒必要開車吧，學校又沒地方停車，而且……反正大家都要爬牆。」
「誰說的，失火酒吧的不用爬牆。」少玲妹妹十分驕傲。
隨著眼前一棟大樓被伊戈達爾遠遠甩開，陽光又現真容，蒼蠅的複眼建築群和昨日一般霸佔近一半的地平線，莫瀾這時才發現這所學校早晨出勤的奇葩景觀。
昨天那些衣冠端正的人們都在那堵圍牆前面紛紛擼起袖子，紮好褲帶，還要絞盡腦汁地把公文包捆在身上，或是丟過去，或是喚同伴幫手。再然後他們就在人行道上助跑，一飛而起，扒住圍牆，簡直都像偽超能力者一樣滑稽。
獵人學院的歐式宅邸欄杆成了長長的篩板，躍過去的人們都變得沉默寡言，言行拘謹，和莫瀾昨日見到的是一個樣。牆外熱鬧得像是樂園，兩秒越過去的人們都是那些打鬧著的熊孩子里的一員。
莫瀾呆了。難不成不僅僅是學生假正經，老師們也是假正經？
「哈哈，」陸續看見了莫瀾一副痴痴的樣子，以為他怕翻牆會很落面子，於是便特別自豪地笑笑，「三當家，我們失火是有專門的通道。」
莫瀾鼻子抽抽，難道是找個沒人看的地方爬？還不是一樣？莫瀾咳了兩聲，一本正經地說：「停車，我按規矩爬牆。」
陸續長哦一聲，總算是看懂了莫瀾的意圖，「三當家，這真不是顯擺，咱們酒吧就是這個樣啊。」
「我翻臉了啊。」這是莫瀾最後的掙扎，他還要一段時間習慣失火酒吧的作風。
「讓莫瀾哥下車，我們比賽誰先到教室！」少玲妹妹笑嘻嘻地和陸續說著，她又冒出這個好玩的點子。
陸續唉了口氣，伊戈達爾緩緩地停住。
莫瀾趁還沒有其他學生注意，偷偷打開車門，可惜還是被一行人盯上了。
「哇塞，那是哪家貴公子啊？」有女孩兒輕嘆。
「那是伊戈達爾吧？」
「有錢人。」
「顯擺什麼啊？」
「早知道去專用通道了。」背上承受的擁擠目光讓莫瀾倉皇逃竄，伊戈達爾實在太顯眼了。
穿過淅淅瀝瀝的人群他終於來到了欄杆邊，莫瀾抓起書包一丟，比起昨天要格外輕鬆，他從今早上開始就一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變異了。
然後他往後退幾步，隨著風聲略略，他一口氣扒住欄杆的著腳點。憋住一口氣，莫瀾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頂點，那幾桿槍頭豎在他面前。
莫瀾突然發現有個略微蒼老的身影在他兩米開外掙扎，這滿頭銀髮，這皺皺的手背皮膚，哪怕西服再怎麼鮮艷，也蓋不住這個學校的醜惡，這明顯具有壓榨性質的退休政策！
他腦袋一熱，慢慢攀過重重槍頭，「叔叔別急，我來幫你。」
「好，請麻煩幫我把褲腿扒一下，被鐵鏽給咬住了。」
莫瀾二話不說，抓住槍頭彎腰去拾老男人的褲腿，他還是忍不住吐槽，「真不知道是哪個智障管事的，搞個球沒名堂的牆，門都不修一個，真他媽是一朵老奇葩。」
「是我，」老男人淡淡地說，「我就是那朵老奇葩，也是那個智障。」
莫瀾彎著腰僵在欄杆上，一言不發地掏著褲腿，即使抓著槍頭的手掌痛得發麻他也不敢起來。
然後他用眼角探了探他的臉，然後渾身哆嗦起來。媽的，跑！
他脫手蹦下去，抓起地上的書包。
「你去哪兒？」老男人拍了拍褲腿，靈活地跟著跳下來，「真是太無禮了。」
「我去上課，泰普斯校長，您早上好。」
「哪個班的？」
莫瀾頭也不回，一路飛奔進蒼蠅頭裡面。
泰普斯校長駐足在原地，唉聲長嘆：「這要我怎麼把任務交給他。」
他一隻手插入口袋，另一隻手掏出手機，然後厲聲吩咐，「小米，等下我要通報批評一個人。」
——「是誰？」
「莫瀾。」
——「這恐怕不行。」
「怎麼了。」
——「昨夜失火酒吧正式宣布，他是新的當家，三當家。」
「那算了……讓恩惠跟他解釋我校為何立牆。」泰普斯校長眯起眼睛，遇到刺頭學生了，他可能以為這是莫瀾剛才如此囂張的原因。
——「其實……」小米有些局促，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你怎麼了？」
——「沒什麼，校長再見。」小米匆匆掛掉了電話。
泰普斯校長還是一臉多愁善感，他待在原地又嘆口氣，「怎麼你們都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呢？」
莫瀾還在玩命地跑，一點都不記得跑了多遠多久，只記得滿腦子的慌張，剛才實在太可怕了。
他好不容易才混進這學校，好學點本事接任務賺錢。可第二天就得罪不得了的人，而且是這個人兩天前決定才讓他成功在此求學，而他當面把他給罵了！
烏龍！極度倒霉！他怎麼就沒認出來呢？！莫瀾停下來氣喘吁吁，他彎著腰捂臉沉默了好久。
對了，老子是幫派三當家了，怎麼還在愁錢？他站起來叉著腰哈哈大笑起來。
「莫瀾！」
「嗯？」他緩緩轉頭，然後馬上架住胳膊。
來不及了。
頃刻間，莫瀾摔出數米，狠狠撞在柱子上。
和第一次見面一樣，那個人連話都沒說就故意致人傷殘。
王奇笑著拍拍手掌，他仰著頭俯視著莫瀾，「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