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失火酒館的故事

「沒、沒問題啊……」莫瀾趁機用眼角偷瞄她的手，沒有刀子，虛驚一場。

「那～莫瀾哥～」二當家嬌滴滴地把稱呼拖得特長，「二妹我是這間破酒吧的二當家，你以後就叫我二妹好了！」

老齊臉色一僵，失聲說：「破？！」

「好的……二妹。」這裡最危險的人就在他面前，莫瀾的舉止活像個木頭雕的人。

莫瀾話音剛落，這白送來的妹妹就開心地跳起來，還激動地高喊著，「好耶！終於有個哥哥能陪我了！」

「老闆小里小氣的，一點意思都沒有！」這是句很小聲的嘀咕。

老齊頓時滿臉的不樂意：「我怎麼就沒意思了？還有這間破酒吧……呸！我的姑奶奶你去問問那些客戶！我們的消息已經養活不少被黑客閉塞的城域了吧……這可是間名副其實的大酒吧！請你以後不要再說『破』這個字好嘛？」

「打架部和外交部還有管錢部的大家都很好，反正就你不好！小氣兮兮的，這酒吧就是因為你當家才破的！」二當家嬌氣地插起腰來。

「過分了啊！他們慣你，我可不會慣你，竟然敢質疑你老闆！」老齊此時一身長輩風範，「給我站到面前來！」

「略、略、略。」嬌氣的二當家翻開眼皮伸出舌頭，對著老齊做了個鬼臉，老齊頓時無奈地泄了氣。

然後她轉頭一把逮住莫瀾的手往後門奔，異常興奮地說：「莫瀾哥，以後你就是失火的一員了，我帶你去認識大家！」

「欸？！」莫瀾驚咦一聲，這反轉也太快了吧。

「這小兔崽子……」老齊無奈地捂著臉，突然昂起頭喊道，「別帶他到酒吧舞廳去，很危險！」

和老齊想象中的一樣，此舉毫無意義，二妹如同撒韁野馬，早已不見蹤跡。

K歌包廂的走廊里，莫瀾被拉住一路小跑，他還沒從剛才的劇場里緩過來，明明剛剛還在上演和黑道萬事通的暗中交易，現在就和小妹妹逛街了？

但調皮的二當家沒給他糾結的時間，一轉彎帶他上了蓋著紅毯的樓梯。莫瀾抬頭便看見粉色短裙下兩條纖細大腿來回蹦噠，然後他搖搖頭，拚命甩開那些邪惡的青春期想法。

「咚！」

陰氣沉沉的兩扇大木門被二妹一把推開，轉眼間莫瀾就被扯上二樓然後一把推了進去。

陰風撲面而來，沙發上貌似坐著不少穿西裝的人，只有桌上那一盞檯燈在亮。一顆光潔如鏡的大光頭晃得莫瀾睜不開眼，他像具屍體般伏在辦公桌上。旁邊還有個帶著銀絲眼鏡的古裝婦人，她持著一把碩大的宰豬刀對那晃眼的光頭勞作，這簡直就是分屍現場。

慢慢的，她抬起頭看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你們請繼續。」莫瀾玩命地轉身。

突然一抹寒光當頭掠過，莫瀾腦袋旁的木門上出現了一把刀子，刀柄嗡嗡作響。莫瀾就這樣傻站在門口，他和死亡這麼近。

「哪個部門的？知不知道馬上有客人要來？！」糙得像嗆著血的大嗓門簡直震耳欲聾。

莫瀾兩股顫顫，他無助地往身下看看，二當家故意趴在他身上藏著，還把手指比在嘴唇上。

「救我……我會死的……」莫瀾臉色蒼白。

「莫瀾哥哥你不要怕～，這裡是打架部，大家都喜歡凶凶的樣子，不過都很好很好人的。」二妹伏在莫瀾脖子上碎碎耳語，氣流幽幽拂過，恐懼感讓這感覺更加奇癢難耐。莫瀾頓時猛顫，雞皮轉眼間遍布周身。

黑森森的屋子裡傳出洪鐘一樣的聲音：「那肯定是二當家，一驚一乍的幹什麼？燈開亮一點，再給我剃乾淨些，等下小當家就來了。」

二當家又撅起了嘴巴，她無精打采地從莫瀾身前鑽出來，「真沒意思。」

「二當家，莫非這位少年郎就是莫瀾？」中年美婦放下菜刀然後雙手握緊垂下，舉止端正優雅，像極了古裝電視劇里的貴婦人。

「對！老闆今天帶來的小當家，莫瀾，」二當家甜甜地說道，「站著的那位是外交部的任姨，趴著的是打架很厲害的達叔。」

「哦、哦。」莫瀾慢慢地轉過身，他的反應被嚇得慢了將近十拍。

「快打招呼啊，莫瀾哥。」陳少玲偷偷笑起來。

「哈、哈嘍，我是莫瀾。」莫瀾的笑容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怎麼老闆招呼都不給我們打一個小當家就來了，真是不好意思讓小莫瀾受驚了，哈哈哈……」光頭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坐了起來，那一圈頭髮那麼密的鬍子隨著笑聲激烈起伏，看起來就像腦袋在脖子上倒立了，「達叔我親眼見過，你爸和我們老闆是真正的生死至交啊！歡迎歡迎！怎麼你才這麼小啊……」

「少玲也不大啊！」任姨用指關節敲了一下他的大光頭。

「不過這麼草率就讓你當三當家……還真像老闆的風格……」她嘆了口氣，然後抬頭溫柔地笑著，「以後就在隔壁住下來吧，就把這裡當自己家，我讓少玲帶你學管理和打架。」

「打架……」莫瀾獃獃地念著。

「莫瀾，過來，我送你個禮物。」達叔勾勾手指頭，憨憨地笑起來。

莫瀾艱難地抬起腳，這短短一路上戰戰兢兢，沙發上氣質凶神惡煞的一伙人莫名其妙地緊緊把他盯著。

達叔豪爽地笑笑，然後撓了撓鬍鬚，從柜子里摸出來一柄小小的U盤。

「來，這是可以壯大你鏡像的病毒——『繭』，少玲和我說你很適合這條黑客路線，我今天費點小力氣給你從黑客手上淘來了這些，」莫瀾一靠近，他一把掏來莫瀾的手將U盤拍進他手心，「以後你要是成了大獵人，可別忘了達叔的恩啊！」

「明白、明白！」莫瀾點頭哈腰，好不卑微。

「放鬆放鬆，這裡的兄弟們都很好說話的！」達叔混跡如此多年，一眼就看穿莫瀾這些害怕的情緒，但他自認為有的是辦法讓莫瀾對這裡有「家」的感覺。

「你們還坐著幹嘛？開始了！」達叔一下從辦公的沙發椅上彈起來，直直頂上天花板，他竟有兩米高的漢子。

黑漆漆的屋子裡，那些在沙發上靜坐的男人們一個個跑過來在莫瀾身前列起了隊，手上鄭重地端著一盒盒東西，這樣隆重的陣仗讓莫瀾更加沒法放鬆。

「三爺，我叫陸續，今後多多關照啊，」說著，這個一身黑衣的寸頭男人塞給他一個座天使二型的高達模型，「聽說你高達VS打得不錯，你應該會喜歡這個。」

第二個人抓住機會匆匆擠上來。

「三爺，我姓范，叫二牛，剛才老闆那裡我們見過的，多有得罪了，」然後他偷偷湊到莫瀾耳邊，手背朝莫瀾耳背一翹，「我那有很多好煙，但是有二奶奶在這裡，我回頭再多給三爺孝敬兩條當賠禮。」

「我不抽……」莫瀾嘴唇微動，大聲了些。

二牛突然緊張起來。

「你們在說什麼？」陳少玲好奇地探個腦袋過來。

「沒什麼、沒什麼……」兩人不謀而合地擺手搖頭。

「三爺……」又一個人插上來塞給莫瀾一樣東西，莫瀾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開這裡，他連忙擺手，「不收了不收了，大家錢都不好掙，免了吧免了吧。」

「瞧瞧我們三爺……」第四位好漢終於插上話了，不料卻被范二牛料定了先機。

「這風範，這氣魄，這體恤民情，實在是當三當家的好模子啊！」二牛好不拖沓地接了上來。

莫瀾撒著一臉冷汗看著這個范二牛。

「這樣吧……」達叔洪鐘一樣的聲音響起，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小三爺拿不動這麼多，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禮物就放他隔壁那屋子去！」

「好、OK、好嘞、沒問題……」

一群人亂紛紛地答應道，然後浩浩湯湯地開往門外，莫瀾看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小當家，老闆今天找我們開會時決定的太突然，我們沒什麼準備搞歡迎儀式，所以就給你安排了這個。」達叔笑起來彷彿整棟樓都在震動，他走到莫瀾面前啪啪兩掌一拍。

巨大的巴掌聲讓莫瀾閉緊了雙眼，再睜眼時房間已是一片燈火通明，十二層霓虹吊燈交相輝映，一個大大的五層蛋糕車停在房間中央。蛋糕色澤鮮艷，百香果、蘋果、巧克力、奇異果，各種元素搭配在一起。

「今天隨便一點吃個蛋糕吧，因為事先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年輕人都愛吃蛋糕的對吧？」達叔憨憨地摸著禿頭。

「只有二妹愛吃而已。」任姨淡淡地說。

外面的男人們鬧哄哄的，氛圍特別熱鬧又奇怪，但莫瀾竟然開始有些感動，他忘了出現蛋糕的場景已經多久沒經歷過了，是好多年前吧？

前幾年為了讓爸爸回來，他向關二爺許願說「如果以後哪個肯給我送個用車拉的蛋糕，我莫瀾就娶了誰，然後整個全世界都知道的婚禮！我就不信你這都不回來！」

那個時候還有伊伊在旁邊紅著臉不說話，再之後他就把伯母打進了醫院。而如今，他又想起了那個誓言，莫瀾轉頭看著那個大光頭，和他相視著嘿嘿傻笑。

「莫瀾哥，想什麼呢？」二當家悄悄貼過來。

莫瀾害羞地推開她，然後支支吾吾地說：「沒、沒什麼。」

「是么？」少玲妹妹狡猾地笑笑，但莫瀾那個木頭表情里她一無所獲。她哼了一聲，然後芊芊細手伸進了領口裡，一抹寒光從露出的胸脯肉隙里乍現，這把莫瀾看得心驚膽戰。

他剛要統統交代，卻發現二妹已經回頭蹦到那個大蛋糕前，她擼起袖子轉身朝門外大喊道：「我準備好切了，大家來吃我做的蛋糕哦～」

「來了。」范二牛一馬當先沖了進來，後面還跟著一摞剛才的黑衣怪叔叔。

「哦！還有！這燈開早了，我這記性……」達叔陷入沉思。

任姨抿嘴一笑，她摁下手裡的遙控器。

——「各單位注意！各單位注意！」廣播響起，而莫瀾懵逼地看著這一切。

「嘩啦！」數十張大屏幕從天花板降落，蓋住了房間里掛著的各種打架物什和刑具，那些是莫瀾沒注意的地方，反正他也不認得。

不同的屏幕里站著些不同的人，處在不同的陌生場合。但都戴著奇怪的家徽，披著黑色的西裝，大家都開心地看向鏡頭。

莫瀾忽然注意到其中一個屏幕在猛烈晃動，而且畫面很黑，只有鎂光燈照著一點點露出的場景，那是好一幅地下場所拼殺的畫面。

——「部長，等我們一下。」閃出一張遍布血液的臉，他拉住周圍劇烈運動的同伴，「別砍了，被砍了，今天要歡迎小當家！」

——「來了來了。」

——「大家站好。」數十個渾身血淋淋的人站在鏡頭中央。

——「失火酒吧，歡迎小當家加入！！！」十個鏡頭一齊放聲祝賀。

達叔的臉黑得可怕，他的聲音震得房頂的吊燈都在搖晃，「你們省會分部怎麼回事，回去我要狠狠批評你們！」

——「沒辦法，獵人和黑客戰事吃緊，殃及到了我們，抱歉抱歉，小當家受驚了！」開頭出現的那個男人一臉歉意。

「那是血嘛……」莫瀾臉色蒼白，聲音也不停地顫。

——「這是番茄醬、番茄醬，今天為了歡迎您特意搞得小遊戲，哈哈……」

「對對，是番茄醬！」達叔轉頭看向莫瀾，眼神里都是破綻。

「你們沒有做壞事吧……」莫瀾愣愣地問道。

「沒有沒有，當然沒有，我們絕對中立，這是我們用生命也要維持的中立，暴力只用來保護自己家人！」達叔一臉堅毅，雙眼如炬，這句話他絕對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