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自畫中來（8）

「難道你不知你是天生紅眼嗎？」余棄之吃驚地問。

「你說得天生紅眼是什麼意思？眼睛紅不是一種病嗎？難道還有什麼別的意思？」下意識地秦佳一手覆在了眼瞼上。自七歲有紅眼以來，她一直以為這是一種紅眼病。

只是這個病不定時發作，發作時間長短不定。發作之時不痛不癢只是眼球會瀰漫着血色。如果不是在血色瀰漫的日子裏她常常會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這個病對她來說真是無關痛癢。只是為了能和普通人一樣，她一直都告訴自己她見的那些東西不過是幻影。心理暗示的多了，便沒那麼害怕了。

讓人覺得安慰的是變紅的眼睛只有她自己能看見，這樣她就不會被當成異類指指點點。這大概是秦佳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她能看見鬼！這是她長久以來埋在心底的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哪怕摯親都不知。

正因為她從小能看見鬼怪，所以她才能現在那麼快接受這個世界還可以有神仙。

她想起之前眼睛的刺痛，一下站了起來跑到了廁所。直到洗手台上的半身鏡清清楚楚映射出她此刻的樣子，她才發現她的眼又紅了，並且紅的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濃烈。

余棄之出現在了她身後，看着秦佳怔怔發獃地樣子肯定地說道：「看來你的確不知天生紅眼意味着什麼？」

「我是怪物嗎？」秦佳喃喃自語。

「不是！」余棄之肯定地回答。

「這個病你能治嗎？」秦佳再問。

「不能！」在余棄之看來這根本就不是病，而是一種天賦。

「那我們還是出去說吧！」慌亂之後，秦佳很快地鎮靜下來。這個毛病出現的不是一次兩次，她早該學會淡定的。只是第一次被人發現她眼裏的異樣，一時之間有些害怕。

她無比感激余棄之不是人，這樣她的微小異樣在他面前也不算了什麼。

兩人重新回到客廳坐下，沉默了半晌，秦佳率先開口問：「難道紅眼有什麼作用嗎？」

「那是自然。天生紅眼現在已經越來越稀少了，擁有紅眼的人能看到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百里星河的魔體被我毀了之後，肉身變成了很多顆靈珠。如果是在外面，有點道行的人還是能找到。怕只怕被其它妖物吃了，氣息隱藏起來。但在紅眼面前，無論如何隱藏，妖怪們的藏珠之處都會無所遁形。可以這麼說，只要你願意，妖怪在你的面前都是赤裸裸的。現在你可明白為何我非你不可了吧？」這句話余棄之說得半真半假。

他是需要她，但她的重要性沒有大到無可替代的地步。

「誰稀罕看臭妖精光屁股。」想着那些飛禽走獸光溜溜的樣子秦佳整個人都不好了。

秦佳也沒指望余棄之給她什麼反應，把話重新放到重點上說：「妖魔鬼怪連那個東西都要吃，難道是因為吃了有什麼功效嗎？」

而且你確定被吃了不會被消化掉嗎？秦佳心想。

「你可以稱呼那個東西叫靈珠。」看得出秦佳並不想把屍塊屍塊地掛在嘴上，余棄之給出了另一種叫法。

「你猜得沒錯，魔尊的身體自然是帶有法力的，被妖物吃了會得到魔尊的一部能力。魔尊的身體就好比妖怪們的內丹。是有助提高修鍊的大補藥，會讓它們的實力增長。如今只怕得到靈珠的它們早已佔山為王為禍一端。三千年了，妖物之間彼此爭鬥搶奪靈珠勢必已經不容水火，稍有不慎就會引起五界動蕩，天下大亂。」

「到時不僅你我，你所關心的人都會陷入危險，這樣也沒關係嗎？」

秦佳不語。

「我不能保證你和我一起不會有危險，但我保證我會盡我之能護你周全。這樣你不也正好有機會看清我的為人，然後決定要不要幫我解封？」余棄之再接再厲。

「你可不可以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我現在沒法告訴你。」秦佳很混亂。腦海里的兩個念頭在打架。一個念頭想着如果不能獨善其身，是不是隨波逐流就好？另外一個念頭想着是不是可以努力再努力試試挽轉乾坤。

不試什麼機會都沒有，試了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見秦佳鬆了口不再堅持不幫忙，余棄之見好就收說道：「那我改日再來聽你的答案。」

說完，余棄之站起雙手交握行了個禮：「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我叫秦佳，抱歉我以為我說過了。」秦佳這才想起聊了那麼久還沒把名字告訴對方，臉頰不禁有點發燙。

「秦姑娘無需感到抱歉，是在下疏忽未在一開始就詢問姑娘。那麼秦姑娘，我先回去了。告辭！」再次行了個禮，余棄之朝秦佳走過去。

秦佳還在想他的先回去是回哪裏，就見余棄之朝自己走來，便往旁邊讓了讓。

她朝身後看去，直到看見牆上那幅只有山水而沒有人物的畫像才明白他所謂的回去是回哪裏。

「你要回畫像里去嗎？會不會太委屈了，要不然我給你點錢你去外面開間房吧？」秦佳難得大方地問道。

余棄之微微低頭似是想起了什麼，再抬頭卻是笑得月明風清：「不必了，多謝秦姑娘美意，我已經習慣了……」了字還未落地，余棄之消失在空氣中，空白的畫重新多了一位風度翩翩的佳公子。眉眼彎彎，好似在笑。

秦佳只是假客氣，按以前能省下一筆錢她一定很高興。可看着余棄之拒絕時的笑容，總覺得那個人有許多不能言說的委屈。心裏有點悶悶的，覺得對他不起。

收起複雜的情緒，秦佳去廚房想繼續把晚飯做完，可看了案板上那把帶點血跡的菜刀忽然沒了心情。被切了一塊的土豆被染了些血色，看着還是那麼丑不忍睹。

想着如果不是這塊土豆長得那麼歪，她就不會切到手。她不切到手就不會想到把血抹到畫上。她不把血抹到畫上，就不會把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

真是越想越生氣，秦佳端起菜板直接把土豆倒進了垃圾桶里。飯也不打算做了，把廚房草草收拾了一下后就去浴室洗漱一番，然後徹底攤床上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