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縱是豪俠亦稱臣

第6章 ,縱是豪俠亦稱臣

凌霄舉頭望去,只見這青冢石門後面是兩峰相連之處的低矮山丘,形如馬鞍,根本看不見任何屋宇。心道:「莫非這地獄門竟在這山腹之中?這道石門背後定然另有玄機。」

鄢雲也在納悶,展開羊皮地圖,見圖中所示路徑到此處亦戛然而止,也看不出什麼,只好重又將圖收好。眼下憂心忡忡,可也只得既來之則安之,靜觀其變。

只聽咯擦一聲,其中一個葛衣僕人將石門左下方一塊圓石一扭,那石門便緩緩向左側移開。那人道:「步入地獄門,內有大乾坤。二位請罷。」

鄢雲探頭一瞅,只見裡面黑魆魆的,不時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心下不自覺地有些怯了,口中只管答應著,腳下卻欲前而退。

凌霄笑道:「既已到此,哪有再走回頭路的道理?神秘兮兮的,我倒要瞧瞧裡面住著一群什麼妖魔鬼怪。你要是怕了,便留在此處等我。」

鄢雲聽了慚怍無地,倏然間膽氣一壯,昂首挺胸,道:「田橫五百士,賓客慕義死。我有什麼好怕的,反正要死也要和前輩死在一起。」凌霄瞧他這神色,倒像似正要趕赴刑場,慷慨赴義似的,不禁嘿然一笑,道:「既是如此,那就走罷。」

兩人隨著那僕人邁入墓道,剛開始門口尚有天光,還不如何可怖。哪知越走越深,漸感陰冷異常,墓道中淺有許積水,腳下泥濘,不時有吱吱吱吱的聲音,鄢雲更加緊張害怕,握著凌霄的手僵硬無比,越抓越緊,指甲幾乎嵌入凌霄的手心,全身冷汗淋漓。

這讓凌霄的心裡也有些發毛,但隨即鎮定下來,慢慢掙脫鄢雲的手,拍拍他的肩頭,笑道:「只不過是些耗子罷了,用不著緊張。」鄢雲聽了,這才緩過神來,心裡略微放鬆了些。

不多久前面閃現出微弱的火光,兩人漸走漸進,耳中傳來嘈雜之聲,火光也越加明亮起來。再向前走十多步,嘈雜的人聲越來越清晰。

火光掩映下,只見兩旁各有石室洞開,石室中人群簇擁,圍攏著一張長桌,桌上堆滿金銀,只聽那當中待氈帽的荷官大聲吆喝道:「押大押小,買定離手。」看情形定是在賭錢無疑,前面連續數十間石室都是賭場,凌、鄢二人也沒再多看,繼續跟著那僕人向前走,賭場的嘈雜聲也越來越弱。

兩旁亦有不少石室,不時傳來嬌聲媚語,夾雜著一陣陣男子的淫笑。鄢雲偶然間向里一瞥,不由得羞得滿面赤紅,只見裡面美人倦卧,胴體坦露無遺,羊脂白玉,春色無邊。不由得心中一盪,連忙低下頭來,快步疾行。凌霄取笑道:「書獃子,大飽眼福了罷。」鄢雲強辯道:「毫無廉恥,醜態畢現。」

那僕人本來一聲不吭,聽了這話,忍不住笑道:「偽君子,滿肚子的仁義道德,心裡還不是和我們一樣,你既是那麼清高,看了之後急急忙忙地跑什麼呀?」

鄢雲被他這麼一說,反躬自省,囁嚅道:「我……我……我……」一時間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心道:「難道我心裡就那麼下流無恥?」

凌霄道:「我我我什麼我,所謂,食色性也,仲尼尚且暗思南子,你又有什麼過錯?」鄢雲想想也對,我又不是和尚,哪能不迷色相?適才確是虛偽了些。

凌霄道:「看這情形,這裡只不過是地獄門的銷金窟,並非地獄門總壇。」果然,不多久便走出了墓道,眼前景象格外開朗。

山谷中宇舍輝煌,粉垣雜沓,紅牆綠瓦,雕龍畫棟,連綿不絕,放眼望去,直如皇宮一般。山谷已然如此,兩側險峰峭壁之上,也建有高樓,右首山巔斜出的巨大山石上,一座樓宇直插雲巔,尤為宏偉,巧奪天工,也不知如何建成,但如此浩大的工程定然耗費人力物力巨萬。

凌霄心道:「始道這地獄門定是羅剎鬼蜮,哪知進來之後,直如仙境一般,岐黃子這老兒倒挺會享受,地獄門既有如此雄厚的財力,難怪他為人治病從不收取金銀。」

那僕人將手向那樓宇一指,道:「幫主就在上面,這就隨我去罷。」說著,當先向右首走去,凌、鄢二人隨後,只見穿過一條長廊,兩旁都是身穿黃衣的弟子,手持大刀,俱都一臉木然,見有人到來,俱都刀舉齊肩,相互交叉,架起一道刀門,口中稱道:「身為地獄人,先過此刀門。」

那僕人首先走在刀門中間,凌霄心道:「這地獄門破規矩還挺多,且看前面還有什麼新花樣。」鄢雲心下懼怕,附耳悄聲向凌霄道:「這是什麼規矩,那些利刃要是砍下來,怎麼辦?」

凌霄道:「懼他何來,反正已經到了這裡,他們要我們性命就不會讓我們進來了。沒聽朱膽說么,岐黃子對求醫者向來都是來者不拒。」鄢雲稍微寬心,於是便攙扶著凌霄緩步從長長的刀門慢慢走過。鄢雲心道:「總算有驚無險。今天已是第七天,前輩的毒傷越來越嚴重,也不知有沒有氣力堅持走上去?」

走過刀門,穿過十來間殿堂之後,來到峭壁崖底。只見一條水聲嘩啦,一條瀑布垂下,宛若一條玉龍般,噴珠濺玉,水珠打在臉上,清涼無比。瀑布下端是個深譚,清澈見底,鑒人毛髮,水中錦鱗游泳,自在逍遙。人行到此,心情倍爽,與適才青冢墓道中,翼翼慎行的感受,判若雲泥。

兩人稍作停留,見那僕人已經走遠,也就趨步跟上,不久便見離地數丈處懸挂著數十個用古藤編成大吊籃,上下有鐵索相連。

只見那僕人走將過去,將鐵索連拽三下,前一下較慢,后兩下甚急,意思是一個自己人帶來兩個求醫者。凌、鄢二人自然不會知道得那麼清楚,片刻間一個古藤吊籃慢慢垂下,看來上面時時刻刻有人守在吊籃旁邊,負責此事。

那僕人道:「你們自己上去罷。」說完便轉頭向回走。待吊籃著地,凌霄道:「我們上吊籃。」兩人跨入吊籃,也學著那僕人拽了拽鐵索,通知上面的人,準備拉他們上去。

果然,上面的人得到訊息,吊籃緩緩上升,不多時便到達了山頂。

下了吊籃,各弟子形象又有不同,同時紅色裝束,手中兵器換作櫻槍,見有人來,口中又是另一強調:「人間有了活閻王,翻手回春覆手亡。」鄢雲聽在耳中,只覺有趣的緊,對凌霄道:「前輩,這些人倒蠻有意思,盡整些詩不成詩,調不成調的話來嚇唬人,不過聽他們唱起來倒是朗朗上口。」

凌霄凝聲道:「地獄門這一門派,魚龍混雜,岐黃子能把他們都治得服服帖帖的,除了蠱毒之外,也必然有其它令人生畏的手段。這些話看似荒唐,卻不是唱著嚇唬人的,小心使得萬年船,我們還是防範些為好。」

鄢雲道:「前輩江湖經驗多,說的話自然有理。」

兩人隨著那紅衣弟子繼續向前走,只見前面一座天然石樑,旁側簡單兩根鐵索,左右雲橫霧繞,下面深不見底,鄢雲戰戰兢兢地道:「要是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凌霄道:「不必驚慌,像他那樣,中間直行,不會有事的。」

兩人走過石樑,再向前便是一段青石板路,拾級而上,便來到那宏偉樓宇之前,只見大門牌匾之上,赫然寫著「閻王殿」三個大字。凌霄笑道:「要是人死之後,在陰司住著這樣的宮殿,豈不是比去極樂世界還要舒服?」鄢雲自然知道這閻王殿的意思,卻仍然學著凌霄的腔調,調侃道:「只怕極樂世界也未必會有此光景。」

那紅衣弟子冷冷地道:「你們懂得什麼,待會兒見了活閻王,看你們還是否笑得出來。」

凌、鄢二人隨那紅衣弟子登堂入室,只見殿堂之上,一個身著玄黑色寬袍的老者,清癯消瘦,一張驢臉拉得老長,端冕南面,踞坐在一張黃金打造的長椅上。鄢雲心中暗笑道:「古人沐猴而冠,也不過如此。」

堂下楚腰纖細,清歌妙舞,霓裳搖曳,極盡妖冶之態。左右各十二個紅衣弟子一字排開,見來人見了岐黃子不下拜,齊聲喝道:「此身已進地獄門,縱是豪雄也稱臣。既來求醫,為何不參拜活閻王?還不跪下!」

凌霄笑道:「廟裡的菩薩鬼神我尚且不拜,卻來拜什麼活閻王,是何道理?」紅衣弟子聽了,立刻出來兩人,摁住凌、鄢二人肩頭,正要起腿踢他們的膝關節,岐黃子突然道:「退下,先問清楚不遲。」兩弟子及那些舞女見活閻王要問話,俱都退在一旁。

只聽岐黃子道:「你們是何人,到此來可是求醫的?」

鄢雲沒等凌霄出口,搶道:「這位是名震江湖的打穴神手凌霄凌老爺子是也,至於在下名叫鄢雲,乃是落拓書生一個,不值一提。」

岐黃子一生足不出戶,自然不知道凌霄的名頭,其中一個弟子察言觀色,立刻上前附耳說了幾句,岐黃子笑道:「我道是誰,原來只不過是個打過五隻老鼠的老頭兒,什麼名震江湖,到了這裡的人不都是一隻腳已經踏入棺材了么?總算你有幾塊硬骨頭,又有兩下子,對我有些用處,見你腳步虛浮,面無血色,走近前來讓我瞧瞧你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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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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