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無家可歸

他們的手都還沒有碰觸到柳月兒，就被一股不知明的力量擊中，四名大漢朝著不同的方向飛了出去。

圍觀的老百姓個個露出震驚的表情望向那些壯漢們，像破布一樣重重摔落在地，發出砰然大響，之後半天也沒見他們爬起來。

奇怪的是，圍觀的群眾那麼多雙眼睛，居然無一人看清這是怎麼發生的，甚至還未見有人出手，壯漢們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當然這四名壯漢不可以憑空自動飛起來，他們都是被花慕綸運氣擊退的。

對付他們這幾個只懂得些三腳貓功夫的身手，根本不需要他花費力氣，解決他們只需要他一個彈指就輕輕鬆鬆將他們制服。

柳月兒的全副心思都系在了娘親的身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遭發生的事情。

圍觀的群眾向兩側讓開一條道，她得以走近。

「娘親？您怎麼樣了？」柳月兒蹲跪在柳夫人的身旁，雙手顫巍巍將柳夫人抱起上半身，柳夫人的衣裳上沾滿了血跡斑斑，她一碰，雙手馬上被染紅了。

「娘親？您別嚇月兒，快醒醒呀！」她心驚的抱著柳夫人的身子，乾澀的雙唇抿緊，雙手忍不住發抖，眼神觸及到小顏也同樣倒在血泊里，她倒吸了口氣。

怎麼會這樣，是誰下如此狠手！傷她們如此之重，真是喪心病狂！

「小顏！小顏你怎麼樣了？」柳月兒顫抖著手將小顏的頭扶起，枕在自己的腿上。小顏的臉全是血，額上看起來受傷極重，頭上的血有些已乾涸了，包紮著的布條也染滿了血，雙唇失去了血色，變得死白。

「怎麼會這樣？」柳月兒承受不住悲慟，放聲哭泣。

一旁是受傷的娘親，另一旁是小顏傷勢也非常地重。

「誰能幫我去請大夫？求求你們。」她抬螓首用祈求的目光望向圍觀的群眾。

「三小姐，已經有人去請大夫過來了。」一名老漢蹲在她的身旁，其他的一些村民們正在抵擋又湧上來的幾名大漢。

「柳夫人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她是驚嚇過度，一口氣沒提上來。」老漢將情況與柳月兒說明，后又嘆了一聲，視線落到氣息奄奄的小顏身上，不住的搖頭。

「這小丫頭恐怕要危險了，撞到頭，又流了好多的血。」

他們有嘗試著用布條綁住，血還是一直流下來。

「小顏，是我害了你。」

柳月兒的眼眶泛紅，眼瞼眨動，眼淚滑落，自責的一遍又一遍的責怪自己，要不是自己，小顏也不會傷得如此之重。

花慕綸幫著村民們解決了幾名大漢之後，走回到她的身後，對柳月兒說，「讓我看看吧。」

「你是大夫？」柳月兒抬起浸濕的眸子瞅著花慕綸，眼中燃起了希望。

花慕綸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是，不過我會儘力將她救回，相信我。」

柳月兒深深地看了花慕綸一眼，不知道為何她竟然毫無理由的相信他，她側過身子讓他看清小顏的傷勢。

喑啞的嗓音說道，「那就拜託你了。」

「嗯。」花慕綸點了點頭，蹲下身子，快速的在小顏的幾處穴位上輕點了幾下，先把她的血止住。

俊目專註的檢視了一下小顏頭上的傷勢，「我們可否先找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

小顏的傷勢確實很嚴重，再不施救恐有性命之憂，他先灌了些真氣，先護住她的心脈。

「好。」她沉吟了片刻，「不過我也不知曉能上哪去？」

柳府自然是不能回，她有點茫然了，從小到大，除了柳府，她沒有呆過別的地方，天下之大，竟無她們的容身之處。

「姑娘相信在下嗎？」他的銳眼掃了一眼四周。

此處人太多也吵雜，隨時都有危險，再者他已留意到，方才落水的大師被救起之後，正鬼鬼祟祟的與兩名隨從交待，隨後隨從已騎馬匆匆離開，也許用不了多久，又會有一波人過來挑事，他必須靜心運功才能救回小顏。

果然才一會的功夫，他們就聽到有人喊道，「不好了！他們去報官府了。」

柳月兒心一慌，無助的眼神望著花慕綸，怕是娘親和小顏都還沒有救下，官府又派人來，很可能她們三人今晚都不能活命了。

花慕綸看出她的擔擾，安撫道，「不會有事的。」

柳月兒對上花慕綸堅定的眸子，她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我相信你。」

既然他能將自己從那般惡人的手中救下，她還有什麼不能相信的。

「那就先委屈一下姑娘了。」花慕綸一手抱起柳夫人，另一隻手抱著小顏，接著微低下身子對柳月兒說，「你俯在我的背上，務必要抱緊我的脖子。」

柳月兒提著眉眼睇視著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這？怎麼行？他一個人都將娘親和小顏抱起了，再加上她，他要怎麼行走？

連忙擺手說道，「不，不，我自己用走的就行了。」

花慕綸也沒有多作解釋，眼眸的視線落小顏的臉上，又轉頭對柳月兒說，「你如果想救她，就必須聽我的。」

「我……」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自己的衣裙。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真的覺的很難為情。

花慕綸再次催促道，「快點，別再猶豫了，馬上大批的官兵就快要追上來了。」

遠處傳來馬蹄聲，以花慕綸的耳力，應該不少於二三十人，正朝這邊的方向奔過來。

「你們也趕緊散了吧。」他們一走，官府的人馬來到，尋不著他們的蹤影，極有可能會遷怒於群觀的老百姓。

圍觀的群眾聞言也開始漸漸的散去。

柳月兒一咬牙，也顧不了矜持，趴在他寬厚的後背上，雙手摟著他的頸項。

「抱緊了。」花慕綸待她爬上自己的背後，立起身。

「嗯。」柳月兒心裡還有些許的惶恐，不知道他能否承受的了她們三人的重力。

花慕綸腳尖輕點，飛了起來。

在官兵還沒有來到之前，花慕綸已帶著她們飛越過了一座山頭。

風呼呼的在柳月兒的耳邊響起，她沒有想到，他居然帶她們飛起來。她害怕極了，雙手不自覺地摟著他的頸項非常的緊。

風的阻力將她的下半身吹得懸空。

「你如果害怕抱不牢我，就用你的雙腿盤在我的腰間，這樣你就會穩多了。」

花慕綸盡量放緩速度，也擔心她因害怕而抓不牢他。

柳月兒剛開始並不想採納他的建議，時間一長，她雙手也開始發麻了，她只好聽從他的建議雙腿盤上他腰間。

第一次與一名陌生的男子如此貼近，這樣的想法讓她臉紅心跳。

別胡思亂想了！

她在心裡默默的警告自己，只是形勢所迫，沒有什麼好害躁的。

這樣一想，她臉上的紅潮消退了不少，她嘗試著低頭往下去。

好高，平生第一次高處往下看，底下的房子和樹木都變得好渺小。

原來這就是輕功，真的好棒！

尤其是救下她們的這位大英雄，他真的是一個大好人。

花慕綸慢慢的降了下來，在一個山洞前停下。

「我們就先進這個山洞裡。」

柳月兒從他的背上下來，低垂著頭不敢與他對視，只是輕輕的漫應了一聲。

花慕綸率先抱著柳夫人和小顏走進山洞內，裡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他還是能清晰的視物，在裡邊的大石頭下，將她們放在地上，背靠著石頭。

柳月兒跟著他走進去，烏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腳下踩到一根枯枝發出聲響，讓她驚叫連連。

「沒事，只是樹枝，請隨我來。」

花慕綸將她牽至裡面，讓她坐在她們的旁邊。

「姑娘，你先陪著她們一會，我去拾一些柴草回來生火，很快回來。」

「嗯。」她坐著什麼也看不見。

花慕綸走出洞穴之後，柳月兒覺得很害怕，她抱著娘親和小顏，心裡才稍稍好過一些。

半晌后，柳月兒聽到細微的聲響，她望向洞口，看見花慕綸高大的頎長的身影，一手舉著燃燒著的木柴，一手抱著木柴和乾草走進來。

他在洞內將木柴堆起生火，再將草鋪在地上。

「姑娘，你過來這邊坐吧。」

「哦，好，謝謝！」

她站起來時，雙腿坐得發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了。花慕綸極快的閃到她的身邊，一把將她撈住。

將她扶正，關切的問道，「你還好嗎？」

「我沒事。」柳月兒退了一步，手順了順散落的髮絲，藉此來化解尷尬。

「我先將你娘和這位小妹妹抱過去。」花慕綸徑直彎腰將她們都抱到了鋪好的草地上。

柳月兒跟了過去。

「你先照顧你娘，我現在要給小姑娘渡些真氣給她。」

「好。」柳月兒坐在娘親的旁邊，靜靜地看著花慕綸給小顏輸真氣。

須臾小顏的頭上冒出了一點煙霧，她臉上的血色慢慢的恢復了紅潤之色。

花慕綸源源不斷地給她渡著真氣，額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直到小顏哼唧了一聲，他才緩緩的收回手，將她的身體放平躺下。

柳月兒走近來問，「小顏怎麼樣了？」

她感覺小顏的氣息沒有先前虛弱，呼吸也開始趨於平穩。

「再好好的調養幾日，很快就能好的。」他拭掉了額上的汗。

「謝謝恩公的救命之恩。」柳月兒向他跪下，他不但救下了她，還一併救下了小顏和娘親，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報答他。

身上又無半點銀兩或是手飾能充當謝禮饋贈於他。

「姑娘請快快請起，在下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花慕綸趨步向前，將她扶起。

「我先去看看你娘。」

花慕綸走向另一邊，掌力一運氣輸進她的體內，不消一會功夫，柳夫人動了動眼瞼，緩緩地張開雙眼，入眼是一名陌生的男子，她驚跳了一下。

柳月兒見娘親醒來，驚喜的喚道，「娘親，您終於醒了！」她一把將柳夫人抱住。

「月兒！」柳夫人看清懷裡的人兒，「月兒？真的是你嗎？讓娘親好好的看看你。」她猶記得當時，月兒被他們投下橋的那一幕。

「是的，娘親，是我，我沒有事。」月兒開心的抱著她。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明明看見，他們將你……」

柳夫人仔細地檢視著女兒的臉，手，還好都沒有一處受傷的。

真是上天保佑！

「娘親，是這位大俠將我們救下的。」柳月兒挪開了一些讓柳夫人能看清她們的救命恩人。

柳夫人感激道，「公子，太感謝你了。」

「不用客氣。」花慕綸站起來，「你們應該也餓了，我去弄點吃的回來。」

說完，他一閃身就出去了。

柳夫人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慌亂的四下尋找。

「月兒，小顏呢？」小顏傷得很重，血止都止不住。

「娘親，小顏正在那邊休息呢。」柳月兒指向不遠處躺著的小顏。

「小顏她傷得很重。」柳夫人掙扎著想站起來，「我要去看看她。」

「娘親，別擔心，剛才恩公已經給小顏渡了氣，他說小顏沒有生命危險，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真的？」柳夫人聽后還是有點將信將疑，以為女兒只是為了讓她安心才編造出善意的謊言，讓她安心。

「是真的。」柳月兒很確定的回答。

柳夫人在柳月兒的摻扶下，走近小顏，近看她的臉色還有點蒼白之外，氣色看起來還算不錯。

「真的要好好的感謝那位公子。」

「可是我們身上什麼也沒有。」她們現在身無分文。

「說的也是。」柳夫人也想不到要如何答謝公子，如果還身在柳府，起碼還能拿出一點值錢的東西出來。

「要不，我們回了柳府拿些手飾出來。」柳夫人天真的以為，她們還能回柳府。

「娘親，柳府我們回不去的了。」柳月兒握住柳夫人的手，「倘若您想回去，怕爹爹和大娘都不會放過你的。」

經過今晚的事情，還有圍觀的老百姓，他們肯定也見到娘親與她一道離開的，再回去就算爹爹不會動她，大娘也會千方百計的折磨娘親。哥哥和她又不在娘親的身邊，大娘定會變本加厲。

柳夫人聽了，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女兒說的也是，看來柳府以後都沒有辦法回去了。

「娘親，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傻丫頭，不關你的事。」柳夫人將女兒攬進了懷裡。

「就算以後，再也回不了柳府也沒有關係，只要我們三個在一起，哪便是我們的家。」柳夫人即便心裡有隱隱的憂慮，她也不願表現出來。

她從小就是千金之軀，沒有在外頭吃過苦，一時之間沒有了家，她還是免不了會惶恐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