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公子伸援手

池若冰在房中坐卧不寧，心中極是納悶。她雖做男兒打扮，但畢竟是未出閣大小姐的身子，被一個小軍奴撞個滿懷，心中本是怒極，卻一連兩次不忍下手，也算破天荒頭一次。腦中閃出小軍奴漲紅的臉，不禁嘆氣，如若下得了手殺他也就罷了，既下不了手，又何必帶他回來？室中繞得幾圈，又總難安寧，起身向西院行去。

「大小姐！」守在前院的小廝見她奔西院去了，暗暗為小軍奴擔心，卻又不敢隨去，只在馬道上探頭張望。守在西院的家丁見池若冰進來，忙將石屋開了鎖。池若冰側耳傾聽，屋內竟無半點聲息，微一躊躇，推門進去。目光到處，卻見小軍奴倒在床前，臉孔慘白，竟是死了。心中吃驚，忙搶前兩步，探手在他鼻端輕試，隱隱還有呼吸，心中略微一松，起身喚人。

「怪了，燒得這般厲害，臉卻是白的！」聞召而至的家人一邊忙着幫小軍奴降溫，一邊嘀咕。回頭見池若冰面色不善，便湊上去低聲說：「爺，這孩子怕是不行了，不如送了回去，這年關下，死在府里，豈不穢氣！」

池若冰柳眉輕豎，抬眸看向床上的小軍奴，瘦弱單薄的身子在薄被下竟似虛無，瞧樣子，比三妹若水還小著幾歲。想着他終究死在自己手裏，不禁難過。「去請大夫！」她冷聲吩咐，「我不許他死！」下人一呆，只得應了去了。卻不知楚寒前次大病本沒全好，又遭一方和陽陽虐待，到今日受了池若冰一掌，又狂奔十數里，舊病新傷齊發，才落得現在這般模樣。

等下人從風城返回，夜已深了，而隨他回來的，並不是什麼大夫，卻是被大雪困在風城的客居公子，洛沐風。「爺！」下人心中忐忑，抬眸偷瞧大小姐，「風城的大夫雪前就走了，兵寨里的，小的又請不動，這位洛爺聽了，說精通醫理，小的便求了來瞧瞧。」

「嗯！」池若冰淡應，向洛沐風拱手為禮，「如此，有勞洛兄了！」

「池公子多禮！」洛沐風見她身着男裝，此時又是深夜，只以公子稱呼。池若冰聽着倒也喜歡，忙前頭引路，沿馬道進了西院。洛沐風看了楚寒，輕輕嘆了口氣，「這孩子飽受折磨，能活到今日，也非易事！」從懷裏取了顆藥丸出來。池若冰命人取水化了，撬開楚寒牙關，慢慢灌了下去。

「這葯能行嗎？」看着楚寒一無動靜，池若冰仍是擔心。

「只有葯還不行！」洛沐風淡淡搖頭，輕輕將楚寒扶起，仰靠在自己身上，單掌托着他的後背，內力暗送，助葯運行。池若冰先是一怔，隨後警覺。不想這困於風城的洛公子，竟是內家高手，若非自己是同道中人，還真看不出洛沐風此時是在輸內力給小軍奴。眼見楚寒慘白的臉頰漸顯紅潤，不由鬆了口氣，見洛沐風功行一周收手，忙起身道謝。洛沐風還了禮，看了楚寒一眼，輕輕搖頭，「你現在救得他一時，怕他終究難逃一死。」

「為什麼？」池若冰驚問。洛沐風將他在客棧對面所見說了，目光充滿憐憫，「池公子不知，我這丹藥，原是備了自己救命用的，一共三丸，去年好友重傷，用了一丸，這是第二丸，還有一丸……。」微一沉吟，從懷中取出，「池公子留下吧，也許日後有用！」

「這怎麼成？」池若冰聽他說的慎重，知是難得之物，不意他竟會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小軍奴捨得，心中敬佩，忙出言推辭，「洛公子行走江湖，比我這等山居之人更需要它。」

「生逢亂世，命如草芥。」洛沐風苦笑搖頭，「說不定明天我突然死了，反糟蹋了東西。」唇角掛上抹無奈的笑意，目光在池若冰臉上稍留，「池公子為一個小軍奴這般着急，可見心懷仁善，留在池公子這裏，也許日後還救得旁人性命。」

「洛公子言重了！」池若冰輕輕搖頭，聽洛沐風說的誠懇，只得受了。待得楚寒睡的安穩，已是三更，出言留洛沐風過夜，洛沐風並不推辭，池若冰著小廝引燈，親自送至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