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受虐賞秋閣

「楚寒，你要活着！」楚寒一驚而醒，「娘！」他輕喚，剛剛，明明是娘在說話，漆黑冰冷的地窖，只有軍奴們的呼吸聲。「楚寒，你要活着！」這是他聽到母親說的最後一句話，「楚寒，你要活着！」可是，這樣的世界，讓他如何活着？輕舒跪到麻木的雙腿，在雪地里終於昏迷，他並不知道自己何時被拖入地窖。空了整整兩天的胃又疼了起了，或者，他已活不過明天吧？一絲輕鬆襲上心頭，死，是不是也是解脫？「楚寒，你要活着！」念及死，耳邊立刻響起母親凄厲的喊聲，「娘！」楚寒低喚，「我要活下去嗎？」他顫抖著，「就算永無出頭之日？就算永世為奴，我也要活下去嗎？」單薄的身子瑟縮的倦曲，森寒的夜，冰冷的心。

雪停了，陽光穿破厚重的雲層照射在地窖上方的時候，兵勇把軍奴們一個個的拖了出來，揮動鞭子，趕向山裏。而楚寒，在皮鞭的抽打下，始終無法站起，士兵們無奈，只得將他留下，交與賞秋閣的小子們看管。

「別裝死，起來！」一個小子在楚寒肚子上踢了一腳，扔給他一把掃帚，「去把院子裏的雪打掃乾淨！」斜眼瞅了瞅楚寒燒的發紅的雙頰，「一個賤奴，也配生病！」啐了一口，晃着身子找姑姑們廝混去了。

楚寒忍着撕裂般的頭疼，拄著掃帚慢慢爬了起來，身下的雪，已被他的體溫偎化，寒風吹來，濕了的單衫瞬間結上一層薄冰。楚寒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頭腦卻清醒了許多。吃力的揮動掃帚，將院子裏的雪慢慢歸攏成堆，動得幾下，竟虛出一身汗來。

「喂！」東麗自樓上下來，看到打掃乾淨的後院，「到前邊去，把前院和門前街道掃了！」不多瞅小軍奴一眼，沿着長廊去廚下找吃的。

「小彤，你看，好漂亮的馬車！」陽陽坐在門前的石墩上，看着漸漸駛近的馬車。

「那是池家的小姐！」小彤不無艷慕的伸長脖子張望。

「喂，死奴才，你弄我一身雪！」伸頭張望的陽陽感覺到手上的冰涼，回頭過頭來，卻見一個小軍奴在掃雪，「眼睛瞎了不成？」口中罵着，跨前兩步，揮手兩記耳光甩在楚寒臉上。楚寒連退兩步，抿了唇立着，靜靜的瞅著這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女孩。「看什麼？」陽陽瞪眼，垂眸看到楚寒腳上的腳鐐，「還不掃雪去？」

楚寒垂頭，向院門另一邊走去，躲她遠遠的，卻只覺腳上的腳鐐一緊，不及反應，雙腳被猛力后拉，身子已向前摔倒。風城的街道，大多由碎石輔成，這一跤摔下，手肘、手腕和膝蓋處已鮮血淋淋，蹭起好大一片皮肉。楚寒掙紮起身，回過頭來，見陽陽扔下腳鐐拍着手笑，卻原來，是受了她的暗算。

「好惡毒的丫頭！」對面客棧里，洛沐風眉頭微皺，正要下樓，卻見池家小姐的車子已馳過賞秋閣停了下來。車子左側黑馬雪蹄，乘的是池家大小姐，池若冰。只見她唇紅齒白，柳眉杏目，分明是個明艷女子，卻做男兒打扮，一頂紫冠束起長發，藍色錦袍滾著白邊，腰上掖以長鞭。車子右側，一匹白底紅班小花馬，馬上坐着一位一身紫色綢褂，美艷動人的少女，卻是池家二小姐，池若月。洛沐風看着兩人利落的下馬，唇角泛起淺笑，池家以詩書傳家，池家女兒縱學過功夫，想也不過是花拳繡腿罷了。腹中毀謗，看到姐妹二人一個英姿颯爽，一個艷若桃李，卻也不禁點頭，這池家姐妹數年前就名動京城，自有他的道理。

「三妹，慢點！」池若冰伸手，扶出車裏紅色披風包裹着的三小姐池若水，紅色披風的帽子已戴起，紅色面紗覆面，竟看不到面貌。「要買針線，姐姐幫你帶回去就是，非自己跑一趟，這大冷天的！」池若冰呵責的語氣帶着寵愛。

「在家裏獃著悶氣嘛！」嬌柔的聲音輕語，響在洛沐風耳里，如聞天籟。池若水在兩個姐姐的扶持下下車，受到兩雙眸子的注視，回過頭來，卻見賞秋閣門口站着兩個丫頭，正在對她獃獃注視，不禁皺了眉，急急回過頭來，「姐，走吧！」嬌語低柔，邁步向一旁的雜貨輔走去。回頭那一瞬間，有風過，紅色面紗輕掀，露出半張絕美的曠世容顏，隨之又被面紗掩上。洛沐風如遭雷擊，呆立窗邊，不能移動半分，眼巴巴瞅著三姐妹的身影在雜貨輔里消失。回過神來，卻見楚寒已被兩個小子拖了回去。過得兩日，楚寒燒退，依然被拖去背石頭，他心底對賞秋閣生了厭惡，竟不以為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