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征伐許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征伐許國

曹襄早就寫信將聯軍要來攻打的消息告訴了許君姜業,姜業讓人築城修防,將兵力全部屯駐在都城穎陽。聯軍到達城下時,穎陽城早已布置得似鐵桶一般。

聯軍見無隙可乘,只得先將城池圍住,等候重耳的下一步指令。

重耳此次共帶了八個諸候國的軍隊參加,秦任好派人來說路途遙遠,來不及趕來參戰,而齊國則因戎人侵襲邊境,一時兵力調轉不及,也沒有前來,其餘諸候國,或派出千人,或百人參加聯軍,雖說是八國聯軍,加上晉國主力,總共不過七、八萬人馬。

重耳將諸候國君召來,商議攻城的策略,大家眾說紛紜,有建議立刻攻城的,有建議圍城困守的,也有建議勸說許君投降的,眾國君又為誰當先鋒,誰為主帥等事宜爭論不休,商議了兩日,也得不出個一致的意見來。重耳只得暫緩攻城,將先聯軍駐紮下來,觀望許國動靜。

這日重耳得報,曹襄也帶兵前來助戰,曹襄見了重耳,行禮道:「聽說晉候帶兵圍攻許都,敝人不才,帶了一萬兵馬前來,願意助晉候一臂之力,以報答晉候對敝人的不殺之恩。」

重耳道:「曹君能有這份心,寡人很是欣慰,只是許國早已得知聯軍的動向,布下嚴密的城防,一時半會怕是難以攻克。」

「依敝人看,晉候還是立刻下令攻城,儘早攻克許國為好。」

「哦,這是為何?」

「敝人聽說,鄭伯已經暗中派人前往楚國,請楚王派出軍隊救援許國。」

重耳皺眉道:「此話當真?」

「敝人是來許國的路上聽說這個消息的,不管是真是假,許國是楚國的盟國,一向依附於楚國,楚王若得知聯軍圍許的消息,恐怕不會置之不理。晉候也知道,此次圍許之戰,雖號稱八國聯軍,實則兵力匱乏,較之晉楚城濮之戰時不可同日而語,若真的與楚國交鋒,恐怕占不了便宜去,所以還是請晉候速戰速決為好。」

曹襄退下后,重耳一時拿不定主意,走出營帳,在軍營內巡走一圈。

重耳見聯軍紀律鬆散,軍備不整,各自列營而駐,互不相通,再看許國城牆上,許軍個個威武昂揚,嚴陣以待,不禁嘆了口氣,走回晉國軍營來。

軍營中傳來一陣整齊昂揚的吶喊聲,重耳見先軫正在操練步卒方陣。這些步卒不同於以往跟隨戰車作戰的步卒,手中不是拿著長矛,而是一手拿盾,一手拿短刀,身上穿著銅製的鎧甲,裝備精良,非普通步卒可比。

步卒們隨著先軫的號令,跨步舉刀,向前劈砍,先軫又變換號令,步卒們右手收刀,左手舉盾橫擋在前,順勢下蹲做掩護狀,動作整齊利落,一氣呵成,頗具威勢。

操練完畢,先軫過來向重耳復命。重耳道:「這些步卒與往日大為不同,元帥可是要重新調兵列陣?」

「這些日子以來,晉軍多次征戰,末將經過觀察,覺得兩軍交戰時,車戰遠不能勝任戰場和地形的需要,尤其在攻城戰和對戎狄作戰時,兵車根本無法發揮威力,末將想,不如將步卒單獨編製成一支兵種,可衝鋒可後援,也可突襲用,又因步卒防衛能力較弱,末將將他們的長矛換成了短刀,增加了革甲和盾牌的防護,以適應在攻城和衝鋒時的作戰能力。」

重耳大為讚許,「元帥所提建議不錯,寡人也早就有這個想法,這支新的兵種就叫行吧,與兵車編製一樣,可設為上行,中行和下行,平日里配合兵車一同作戰。至於將領的人選,就由元帥看著辦吧。」

先軫答應著,重耳又道:「咱們圍城已有數日,諸候國君意見不一,依元帥看,咱們該不該立即攻城?」

「依末將看,這個城還是不攻的好。」

「哦,這是為何?」

「主公也知道,聯軍人數雖眾,實則如一盤散沙,若真的攻起城來,恐怕難有作為,這是主公第一次帶領聯軍出戰,天下諸候無不注目,若是連一個小小的許國也攻不下,豈非於主公的聲望大大不利。」

此話說中了重耳的心事,重耳嘆道:「寡人正是騎虎難下啊。」

先軫道:「咱們此次出兵是因為許國親楚,只要迫使許國與楚國斷絕來往,咱們便達到了目的。不如主公軟硬兼施,一面送信給許君,對其施壓,一面將軍隊暫時撤去,給許君以寰轉的餘地,許君自知力不能敵,相信不日就會向主公投降。」

重耳點頭道,「元帥所說有理。」

重耳遂下令聯軍只圍城,不攻城,又讓人送信給許君,信中恩威並重,痛陳許國親楚背盟的數大罪狀,最後又緩和語氣,稱其只要痛改前非,便可寬恕其過錯,以往的種種一概不糾。

姜業正因聯軍在城下虎視眈眈而不安,聯軍不攻城,姜業哪裡敢主動挑釁,不過是拖得一日是一日,卿大夫們也是亂做一團,有主張投降的,有建議向楚國求援的,莫衷一是,令姜業左右為難。

這日忽然聽說重耳率領的聯軍撤軍了,姜業疑是有詐,忙讓人再去打聽,聽說聯軍確實已經撤退,駐紮在溫邑,姜業如釋重負之際,也不敢再與聯軍對抗,決定向重耳投降。

姜業將金銀珠寶裝了數車,寫了投降書,讓人送到溫邑,向重耳獻上,重耳收了禮物和降書,表示願意接受許國的投降,姜業才親自從穎陽來到溫邑,拜見重耳,一番陳辭,表示從此願意跟隨晉國,敬奉王室,永不敢再有親楚之心。

重耳不免也激勵一番,欣然接受了姜業的悔過。

至此曹國、衛國、許國這三個原本親楚的國家已全部轉投到晉國,重耳見大事已定,決定譴散諸候國君,班師回晉,但重耳心中還有一事,始終如梗在喉。

當初重耳原想殺了衛鄭,不想幾番變故,被衛鄭苟延殘喘至今,如今元咺已在衛國重新立了衛武的弟弟—衛適為新君,若將衛鄭留著,怕是會有後患,因此重耳考慮再三,決定臨走前將此事了斷。

自從上次衛鄭來洛邑受審后,便一直被關在洛邑的行宮中。重耳幾次向姬鄭寫信,稱天無二日,國無二君,衛國已有新君,請天子妥善處理衛鄭,以免引起衛國內亂。

重耳的意思是要姬鄭殺了衛鄭,姬鄭卻無動於衷,只將衛鄭和寧俞關押在一間密室中,派了兩個守衛日夜看守。

重耳見姬鄭遲遲不對衛鄭下手,便心生一計,將醫衍召來,對其一番叮囑,醫衍記在心裡,領命而去。

衛鄭被囚禁在房中,整天坐卧不寧,惶惶不可終日,寧俞雖然在旁好言勸著,也是無濟於事。

這日有內侍送進飯菜來,衛鄭哪裡吃得下,揮袖就將食盒掀翻在地,寧俞阻攔不及,那隻盛飯的陶碗已摔落在地,咣啷一聲碎成兩爿,碗中的粟米飯撒落一地,露出碗底的一小卷布帛出來。

寧俞一驚,撿起布帛,見上面寫著幾個字:小心醫衍。

寧俞將布帛交給衛鄭,道:「主公,看來咱們有救了。」

衛鄭道:「此布帛來歷不明,也不知是何人所寫,何以見得就有救了?」

「不管是何人所寫,他必定不希望見到晉重耳得償所願,所以向咱們指了條明路,主公何愁不能柳暗花明呢?」

這裡正說著,就有個醫官打扮的人進來,向寧俞和衛鄭行禮道:「在下醫衍,奉了晉候之命,前來侍奉衛候,中都洛邑不比楚丘,天寒物燥,風沙獰厲,衛候怕是一時難以適應,所以在下前來侍候衛候。」

衛鄭只是冷笑。

寧俞道:「如此就有勞醫官了,主公眼下身體康健得很,若有需要,一定前來相求。」

醫衍道:「那在下就開幾個強身健體的方子,衛候無病也可吃著,全當補益罷了。」

醫衍開了方子,又叫人煎好了葯,拿到衛鄭的屋內,寧俞剛剛接過碗,不慎雙手一松,將碗摔碎在地,湯藥四濺開來。

寧俞連連跌腳道:「在下真是該死,適才湯藥燙手,不慎將碗打翻,白白浪費了先生的一番苦心。」

醫衍只得道:「罷了,在下回頭再煎一副方子來。」

第二日醫衍又熬了湯藥進來,寧俞照例接了,端到衛鄭的床榻前,不慎又將湯藥潑倒在被褥上,寧俞一番手忙腳亂,連聲道:「都是在下不好,髒了主公的被褥,還辜負了醫官的一片好意,在下真是老得糊塗了。」

醫衍見此也已經琢磨出了些究竟,只得先退下,另想辦法。

這日醫衍接到下人稟報說衛候患疾,請自己速去診視。醫衍進到房中,給衛鄭診脈,寧俞將床前的簾幔放下,衛鄭突然從床上翻身坐起,屈膝跪倒在醫衍面前,磕頭不迭,口中道:「請先生救我。」

醫衍吃了一驚,急忙要抽身退出,被寧俞死命拉住,寧俞道:「還請先生聽我家主公一言,若覺不妥,再走也不遲。」

醫衍只得站住,聽衛鄭道:「敝人知道晉候想置敝人於死地,敝人過去對晉候多有得罪,如今已是悔之不及,若能重新來過,必定痛改前非,只求先生能給敝人一個機會,若是先生不肯放過,敝人就真的至死無望了。」

醫衍見此知道也是瞞不過,道:「不瞞衛候,在下此行的確是奉了晉候之命,前來要你的性命,在下身為人臣,唯有恭聽上命,還請衛候見諒。」

衛鄭道:「敝人的性命全在先生手中,先生若能救敝人一命,敝人必定感恩戴德,不吝厚報。」

「不是在下不願意救衛候,晉候已將此事託付給在下,若在下不能完成,別說衛候,就是在下的性命也是難保。」

「敝人有一兩全其美之計,既可以保全敝人的性命,也可讓先生全身而退,晉候斷不會責怪先生。」

衛鄭附在醫衍耳邊一通言語,醫衍猶豫道:「這個……」

寧俞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璧,獻上道:「先生身為醫官,以行醫救人為已任,若能救衛候一命,方才不負醫者的大仁大德,這枚玉璧,是衛候隨身所帶的全部家當,敬奉先生,聊表心意,事成之後,定當重重相報。」

醫衍嘆了口氣,收了玉璧,告辭出去。

第二日,醫衍熬好了湯藥,讓內侍拿進去給衛候服用,衛鄭才喝了兩口,突然兩眼一翻,躺倒在地,左右打起滾來。

寧俞急忙跑到門口,大聲呼救,將一干內侍和守衛全都喊了進來,很快有內侍將此事稟報給周天子,不多時,周天子派了王子虎前來探查,只見衛鄭披散了頭髮,瞪大雙眼,口中謾罵有聲,一邊拳打腳踢,似與人在搏鬥,過了不多時,衛鄭一聲怒吼,吐出一口痰來,然後撲跌在地,不動彈了。

眾人這才上去,將衛鄭扶起,一探鼻息,還有氣息,忙端來涼水,給衛鄭從口中灌入,半晌衛鄭睜開眼來,長舒一口氣,道:「多謝康叔相救,敝人回去后必定焚香列饌,頂禮敬拜。」

寧俞道:「可是唬死小臣了,主公剛才喝了湯藥,怎麼突然似中了邪一般,發起病來?」

衛鄭用手一指醫衍,「是他,他在湯藥中放了鳩毒,想要毒死我,幸得我衛國的先祖康叔,從地下九重玄冥之中,突然意念感知,及時趕來救助,他為我向昊天上帝苦苦求情,終於求得一劑解藥,讓我喝下,這才解了我的毒。」

寧俞聞言轉身一把抓住醫衍的衣襟,「好你個醫衍,說是來為衛候治病,實則是來殺人的,我拼了這條性命,也要為衛候討個說法。」

眾人忙上前將兩人拉開,那醫衍面門上已被寧俞打了一拳,登時鼻青臉腫起來,醫衍捂著臉面出去,眾人看在眼裡,只道是醫衍在葯里下毒,被寧俞識破,哪裡知道是醫衍和寧俞、衛鄭早就商量好的一齣戲。

醫衍回到溫邑,向重耳稟報了此事,醫衍道:「小臣在湯藥中下了鳩毒,按理說此毒根本無葯可解,見血封喉,不想那衛鄭竟是暗中有神人相助,渡過了此劫,小臣無能,有負主公的重託,還請主公責罰。」

重耳嘆道:「看來是衛鄭命不該絕啊,也罷,此事與你無關,你下去吧。」

衛鄭僥倖撿回了一條性命后,寧俞又獻計,勸衛鄭趁熱打鐵,請魯國出面,代衛鄭向晉重耳求情。

衛鄭便派人攜了禮物到魯國,請魯申為自己向周天子和晉重耳求情,魯國與衛國一向交好,魯申收了禮物,便派出使臣到洛邑,面見周天子,送上白璧三雙,使臣又到溫邑,面見晉重耳,獻上白璧五雙,一番動情明理的勸解,請重耳放過衛鄭。

這裡周天子也派人送信來,請求重耳釋放衛鄭,重耳一時猶豫不決,狐偃道:「主公釋放一個衛鄭,可同時取信於周天子和魯國,何樂而不為呢?」

重耳道:「寡人恨那衛鄭是個翻雲覆雨的無恥小人,不想他卻是命大,總能化險為夷,莫非真的是有神明暗中相助?」

狐偃道:「主公別忘了,如今的衛國已經由衛適繼任國君,咱們即使放了衛鄭回去,恐怕他也得不了好去,不如主公這次就賣給周天子和魯國這個人情。」

重耳同意下來,派人到洛邑,釋放了衛鄭。

衛鄭被關在房中已有數月,一朝走出囚室,來到庭外,不禁仰天大笑起來,「晉重耳啊晉重耳,你一心想要置寡人於死地,可寡人偏不讓你如願,如今寡人出得囚籠來,天下就再沒人能奈何寡人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玉之觴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玉之觴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征伐許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