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七五、無名之輩（7）
肖凡對這件事本身就足夠迷亂，再加上周煒纏夾不清，講東講西的，狀態又迷糊又透著極度的神經質，肖凡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兩人兜著圈子說話，還都以為自己非常坦誠，說起來信誓旦旦，起初都屬於自說自話，遠遠談不上任何程度上的溝通效果。總算肖凡醒悟得快，幾分鐘之後終於回過神來。
黃昏時分，之所以由操辦年夜飯的中途離家出行，后又以遊戲頭盔登錄遊戲，就是察覺到異樣的能量波動，那種既陌生又極為熟悉的感覺，令肖凡精準鎖定了時空位面的指向，包括對地圖位置的方位確定，正如周煒對夜鶯之舞所在位置的確切鎖定。
逐漸落日西垂，夜幕降臨，肖凡其實已然止聲，任由周煒絮絮不休，有一搭沒一搭傾訴著對夜鶯之舞的嚮往，還有深刻的思念，始終與夜鶯之舞的相識、相戀、兩情相許的全過程，在他都言之鑿鑿，似乎真有其事。
肖凡越聽越怒，終於武器揮出，索性這是遊戲時空，動手擊殺玩家什麼的毫無心理障礙。
周煒一身又臟又舊的休閑裝，假如放在現實世界倒也不那麼礙眼，但在遊戲時空，無疑是極為突出的存在，任何系統設定中用以完善外觀的添飾，也都跟他的著裝相距過遠。不要說職業不明，尤其是怎麼看都不像能打的樣子，果然在短劍一擊之下，竟連應機躲避都遠為不及，就此被擊飛在半空中。
半空中的周煒還留有本能的反射姿態，又驚又恐地高呼出聲，結果「哎呦」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狼狽不堪地扭手扭腳，又站回原地，這回不再多談夜鶯之舞了，離得肖凡數碼開外，又畏縮又恐慌，倒也沒有就此扭身，撒丫子奔竄逃逸，只是眼神不安地打量著肖凡。
沒看到掉血數據，這人活靈活現地站在不遠處，肖凡也是驚疑不定，待見到周煒大見畏怯的神色，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深吸一口氣，就待心平氣和、語重心長地跟對方把話說明白，整個脈絡挼將清楚。
不料周煒先開口了：「我沒有遊戲頭盔，否則就登錄……但你勝之不武！」
肖凡愣了一下，下意識說道：「你到底是……對，我明白了！」他話甫一出口，登時轉過了這個彎，霎時間心中雪亮，此人竟是真身載入遊戲時空！
這在當前位面，無論是遊戲的創始人聶語晴，還是神經兮兮的異能力科學家劉小東，都是絕對做不到的。就肖凡所知，全世界能做到這件事的人，此前有一個馭龍騎，但馭龍騎塑造的劇情人物劍神，待他真身遠遁之後，就必須要留下一道構型完成的種族圖騰，那就是昔日妖孽叢生的所謂神族家人。
再其次，就得輪到肖凡了，利用物輪魔丹之功，他無論是真身還是玩家角色野山梨，均能自由切換載入遊戲時空，由真身的載入還要更加遊刃有餘，在遊戲時空萬千位面間自由穿梭，毫無妨礙。
周煒當前的生態特徵，其實肖凡根本不理解，但能量的流動將他引往周煒面前，那也便意味著，這個人對自己極其重要，很可能屬於基準位面歷史環境中的一個必然存在！
把周煒的真身帶出遊戲時空，在肖凡卻毫不為難，只要放緩超腦運程，拎著他就出去了。至於周煒會否遭遇時空亂流，被切割成粒子態播灑在虛空中，反哺萬物的存續關係，反正這個人無足輕重，跟肖凡更談不上絲毫交情可言，可憐可悲繼而厭惡的情緒，感受倒是比較鮮明。
遺憾的是，周煒終究全須全尾地被帶將出去，帶到肖凡的家中，與張峰、肖麗雲及聶語晴等女眷一同，於眾目睽睽之下，旁若無人地喝飲品、茶水，大塊吃肉剔骨，狼吞虎咽地用了一頓年夜飯。
很顯然，他餓了。
「飽了，謝謝你們。」周煒取紙巾擦手擦嘴，還細心地在自身席前揩抹了一遍，很懂禮貌地道謝。
全家人目瞪口呆，於周煒吃喝期間，幾乎沒人說話，更沒人動筷子，就看他一個人又吃又喝，意態恣肆，吃起來又香又痛快，引得別人食指大動，倒也有些體現。
「你看看，這是小靜，遊戲ＩＤ何方靜，還認識嗎？」肖凡一指何方靜，試探著問道。
周煒沖何方靜點點頭，說道：「小靜你好。」
何方靜抿嘴一笑，點頭道：「你好。」
這兩個人到底此前認識與否，可就沒人能知道了，肖凡假如穿梭時間線，回到當初卓朗義、張平、李陽明等人運籌機謀的時期，或者還能了解到，但有何方靜置身其中，肖凡當然是不願意回顧這段歷史了。
於是何方靜又接了一聲：「夜風兄好久不見。」
舉座登時一片嘩然。
於夜風當初在狂刀屠龍公會的八卦，與小鶴兒、天子三人的反覆糾葛，在座的一圈，除了聶語晴、汪明明、天雅外，余者皆有所瞭然，事情已經過去兩年半有餘，偶爾提及，談起來依然津津樂道，這的確是一場似暗戀又似單戀的典範歷程，經典的人性大樂透故事。
不料周煒答道：「我不是周煒，我是野山梨……」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夜風就是周煒的？」肖凡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話柄，連忙打斷道。
周煒訝然道：「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肖凡跟家人齊齊愣住，周煒說道：「你說我是周煒，夜風是我的魔道ＩＤ，但魔道已經不存在了，現在遊戲改名叫暗夜海洋，我在網上查過，據說當年的魔道總規劃師聶語晴消失了，又回來了，於是全面掌控超腦，又通過巧取豪奪，把那款外方遊戲的投資人趕盡殺絕，所以兩方遊戲得以合併，變成暗夜海洋。」
他說著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自己，接道：「大致情況就是這個樣子了，我沒瘋，我很正常，而且我……吃飽了，所以頭腦非常清醒，我是野山梨。」
「既然如此，野山梨在現實中叫什麼名字？想必你也很清……這位先生也很清醒的了？」尚未出過聲的汪明明，忽然插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