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風起
興王府寢宮裡，興王與王妃坐在桌前敘話，一根蠟燭穩定地燃燒著，夫婦倆顯得相濡以沫。
興王妃喝著茶訴衷腸：「王爺，敘州苗與當地民眾起摩擦又不是一次兩次了，為什麼這次非要讓羽兒親自前去？」
興王給愛妻添了一杯茶安慰道：「對這群不通禮教蠻夷，得慢慢來，懷恩示遠，以懷柔手段治之。由羽兒出面調解顯得鄭重些，最好是像以前一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即便是給予那些蠻夷一些偏袒也無妨，先息事寧人，把他們安撫下來。現在東南和北疆兩面開戰，朝廷已然略顯疲態，咱們不能再給皇兄添亂了。待朝廷把倭寇建奴全部掃地出門，哼哼……」
燭光下，興王原本和煦的臉瞬間猙獰。
王妃不依，擔心道：「那也不該讓羽兒去啊！那些蠻夷野蠻無知，一旦傷到羽兒可怎麼辦？」
興王大包大攬：「這你就不懂了，那些蠻夷定然又是心裡有什麼不暢快，待地方官員斟酌處理之後，酌情應之即可解決。說不定羽兒還沒到地，事情就解決也未嘗不可能呢！再說，他都多大了，也該學著理事了。」
「這倒是！」王妃點頭。
興王笑容去后出愁容：「就怕他們貪得無厭，胃口越來越大啊！」
換王妃反過來寬慰他：「沒事，他們蹦?不了多久了。待我方兒平了倭寇，揮師北上滅了建奴，到時，給他們天做的膽子他們也不敢再鬧事了！」
興王一笑：「你對那小子倒是信心十足！」
王妃傲然：「咱兒子，差不了！」
興王擔憂：「只是這小子頑劣成性，桀驁不馴，將來進京，怕是免不了得遭人嫉恨啊！」
王妃大力開導：「怕什麼！這孩子外有你和皇上保駕護航，內有我和姐姐鼎力支持。天下誰敢不順從他？！」
興王想了想，把實話說了出來：「就是因為這樣，慈母多敗兒！我怕這孩子為所欲為慣了，將來出閣讀書時和那些學究文臣不和！那都是皇兄為他選的未來的班底啊！」
王妃生氣了：「你怎麼能那麼想孩子呢？方兒回來這麼久了，你見過他不規矩的地方么？是，他是頑劣了些，但是他才多大啊！這年紀的孩子不正是多動好玩的年紀么！他要不淘氣我才擔心呢。和文臣不和？真是，你看看那孩子寫的那些詩詞歌賦，現今有多少人能及得上？那些讀書把腦子讀壞了的糟老頭們稀罕、供著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為難我們方兒！」
興王樂了：「說起詩詞，這小子給我的驚喜著實是太大了。想我唐家，能打仗的比比皆是，可這舞文弄墨卻都天生缺根線似的，就連現今最出彩的羽兒，也是跟著那群蜀中狂生屁股後面轉。誰知道方兒一回來就把他們給震了。也沒聽說少林武當哪個和尚道士教他這些啊？這小子難不成真是詩仙下凡？」
王妃附和：「是呀，我看城外沈家茶樓里那篇《臨江仙》，真絕了！比百十年前那些被吹得神乎其神的什麼詩仙詩聖強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興王：「就是脾氣太大，動不動就愛罵人，急了還愛動手！」
王妃又開始護短：「有本事的人就得有點脾氣！我方兒文采天下第一，武藝天下第一，脾氣自然也得天下第一！這樣才相得益彰么！」
興王無語。
王妃大獲全勝，美目一挑，頗具挑釁意味兒地橫著興王。
……
燕府書房裡，唐方一群人在開會。涼亭被四個老傢伙霸佔著，在坐眾人沒人夠膽兒去收復失地。
唐方坐在太師椅上，雙腳架在紫檀木大桌子上，一旁是紅袖侍酒的林思蓉。他吃著烤雞，喝著美酒，很是愜意。
王元錄做完報告便坐回座位，等待唐方回話。
唐方擠著眉毛思慮半天，問：「告訴我父王了么？」
王元錄頷首低眉：「還沒，等您先做決斷。」
唐方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我父王什麼反應？」
王元錄答道：「興王的意思是讓世子前去安撫鬧事的敘州苗族。」
唐方凝眉，轉頭問秦一舟：「老秦，你是興王府的老人了。以前出這等事父王是怎麼處理的？」
自崆峒派風雨兼程而還，圓滿完成的任務，終於在唐方面前揚眉吐氣了一回的秦一舟沉吟一會答道：「這要看事態的嚴重性！屬下在王府供事二十年，敘州苗共鬧事兩次，其中又一次較為嚴重，苗人蜂擁敘州城，圍堵知府衙門要求降稅。這事鬧了足有兩個月，最後得王爺出面才得以平息。」
唐方瞭然，回首把林思蓉遞來的葡萄含進嘴中，問王元錄：「這次他們以何借口鬧事？」
王元錄笑眯眯道：「一塊地，苗人說漢人村落邊緣的一塊地使他們的，當地漢人自然不依，於是兩伙就打了起來。結果漢人有漢人的親朋，苗人有苗人的好友，一來二去，這架就越打越大，最後鬧到知府衙門了。那敘州知府也是個糊塗官，說要把地一分為二，一人一半。這漢人當然不同意，苗人也不幹，雙方在知府衙門又打了起來。那敘州知府無奈，就上秉王爺請求指示了。」
唐方一笑，打趣道：「這肖老頭也不怕引火燒身！」
王元錄答：「那肖辰只是個沒落的苗貴族，除了手下有群敢拼敢殺的族人，他在苗族高層連話語權都沒有。再者此次鬧事的始作俑者是黑衣苗，表面看起來跟他紅衣苗根本不搭邊，怎麼算也算不到他身上。」
唐方不屑：「就憑一群敢打敢殺的二愣子，也想算計我？！痴人說夢，嘁！」
王元錄為其解惑：「如果只憑一群泥腿子，那肖老頭自然是沒膽子了。但是王府三公子前些日子卻搭上了拜月教的線，由他們再出些人手，肖老頭如今也算是信心滿滿了。」
唐方對唐瑞半點興趣都欠奉，臭番茄爛鳥蛋一個，根本不是對手。但他聽到拜月二字，登時來了興趣，抬眼問：「誰？」
王元錄笑道：「是殿下的老相識呢！」
「馬毅傑？！」
王元錄點頭。
唐方一挺脖子，眉毛豎了起來：「我日他大爺！老子剛給了他那麼大好處，他不感念也就得了，還他媽來算計老子！**！**！**！」
王元錄，秦一舟等見唐方發火，皆噤若寒蟬，不敢答話。
林思蓉見狀，忙自後面摟住唐方的脖子哄他：「小哥哥，魔教妖人怎能以常理度之。只有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才是解決之道。」
唐方背著她，暗自咬牙：「妖人！媽的，死人妖！敢和老子強女人！這次非玩死你，讓你這輩子都沒能力打胭脂注意！――嗯？胭脂！」
他腦中靈光一閃，計上心頭。他雙手合什捂住唇鼻暗自推敲，半響又興奮地豁然起身，在書桌前來回遊走。
「嘶……Ma逼的！這回牛B了！一石N鳥啊！」
王元錄等人不明所以。
唐方停下：「小安子？！」
「殿下。」小安子起身。
「去把老燕和元軍找來！」
「是！」
……
次日清晨，肖府院子里的兩株海棠開了滿樹，繁花似錦，整個院子芬芳撲鼻。
管家把唐瑞引入府門，躬身道：「孫少爺，老爺在內堂等您。」
「恩。」唐瑞闊步走進。
「有新消息？」內堂上，肖老爺子問。
唐瑞點頭：「唐方加入了唐羽的隊伍！」
老爺子一驚：「他發覺了？」旋自搖頭：「不會。」疑惑地看唐瑞。
唐瑞鄙視：「他是在成都玩夠了，想跑出去玩！」
老爺子沉吟：「那我們的計劃也需要跟著改改了。」說著閉目沉思，蒼老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花梨木方桌。
唐瑞坐在下首不敢打擾。
半響，肖老爺子開眼問：「拜月教方面有什麼答覆？」
「沒有，他們在等咱們。」
肖老爺子的手指還在習慣性地敲打著方桌「唐方武功很高？」
唐瑞低頭：「比馬毅傑高！但想來應該比不上嶺南無聊子。」
肖老爺子繼續問：「那他的侍衛呢？」
唐瑞答：「不清楚，不過應當不足為慮，否則父王也不會把秦一舟指派給他。後來的元軍亦不過是江湖角色，根本不上道。」
「嗯。」老爺子沉吟，道：「咱們不能冒這個險！這樣，我把族裡最好的五名苗刀侍衛派給你，你指派他們代替你去配合馬毅傑直接在敘州黑衣苗族地內誅殺唐羽兄弟。再者你就別露頭了，要做到徹底的抽身事外，這樣就算有什麼意外，也與我們無關！」
唐瑞眼睛一橫，不甘道：「可是孩兒想親自廢了這對兄弟以報胸中之恨！」
「糊塗！」肖老爺子怒罵。「從小我就教你，成大事者首要不拘小節！你學到爪哇國去了？」
唐瑞恨道：「那咱么策劃這次行動又有什麼意義？」
肖老爺子眼中滿是失望道：「王位重要，還是你那些小家子氣重要？」
「不能泄憤，我就是當上王爺也不痛快！」
「滾！這些日子你要是再敢出成都城，就別指望老子繼續幫你！」
「可是……」
「滾！」
唐瑞悲憤離去。肖老爺子禁不住老淚縱橫，他知道他錯了，現在只希望老天爺能幫他一把安然過關別讓事情敗露出去，否則他肖家剛剛有些起色的家業，就徹底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