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楚國(1)

第十一章,楚國(1)

趙國。

許多年以後,楚泯南還記得自己以元洵這個身份到趙國的那一天,那是一天的清晨,陽光頗好,南國的天氣跟北方的清冷比起來要溫暖許多,他跟著那個在路邊把他撿回來的小公主來到了她從小長大的宮廷。佑寧先去更衣換裝跟自己的父王打了招呼,安排內侍帶元洵也去梳洗打扮了一番去面見自己的父王,至於尚維,在路上的時候張嬤嬤曾經跟佑寧提過,自己一生皆在宮廷,不曾婚嫁,所以想要把這個投緣的孩子帶回去好好地撫養成人,佑寧正不知道怎麼安置這個孩子,所以送了些財寶作為對此安排的祝福。

趙王據傳年輕時也是勇闖四方的猛將,趙國鮮少出能力太強的武將,許是一直強盛的國家對於武將的態度總是很忌憚,所以幾代以來,趙國只有當今的趙王才算是在中原這片土地上打出了名氣。不過也正因總上戰場,成婚時年齡已經不小了,再加上與自己的王后情投意合,所以這一生後宮也只有一位王后,這位王後身體一直虛弱,留下三個孩子后就撒手歸西,留下趙王一人守著這宮廷,可惜禍不單行,自從長公主病逝以後沒幾年,前一年的時候,佑寧的弟弟不知怎的也病逝了,也有傳是被人給害死了,據傳這個王子聰慧靈秀,是個可塑之才,趙王也非常寶貝這個唯一的兒子,可惜天不從人願,如今就只剩下原來的小公主——佑寧一人在宮中了。

趙王宮,偏殿。

此時元洵站在趙王面前,饒是他的前二十年一直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大小場面也可以說是見識的頗多,此刻也感到一絲壓抑,這個已過半百的老人和楚王的狡詐不同的是,趙王猶如一潭深水,你在他的面前可以看到你自己的倒影,但是你卻無法看透他的思想,整個水面猶如平整的鏡面,多大的風都吹不起一絲波瀾。元洵依規矩給趙王行了禮以後,趙王就命他在下首坐著回話了。

「本王聽佑寧說了,閣下本是楚國的九王子,因為些緣故,為我女兒所救,不知如今殿下的打算是?」趙王開口說道。

「如今的我是元洵,一介草民。王上想必已經了解了元洵在楚國和周國的遭遇。如今我已經被楚國王室宗籍除了名,不再是九殿下了,還請王上不要再用殿下這個稱呼了。還要多謝公主的仗義相救,若不是她,元洵恐怕要直接死在逃亡的路上了。」元洵這話說的誠懇,他對那楚王宮並沒有什麼留戀,能離開王宮也是遂了母親的心愿,如果以後能夠查到自己的身世自然也是好事,不過如今自己恐怕是不能再回到楚國了。

對於元洵因何而出了楚國的,趙王心裡當然清楚。不過並沒有明說,畢竟隔牆有耳,收留一個叛逃了楚國已經喪失繼承權的王子對他而言雖然並不是什麼好事,不過除了早年的一次合作,趙國與楚國來往並不密切。所以留下沒什麼問題,聽佑寧之前的說法也知道這九王子不得寵,估計認識他的人並不多,而且在周國和回趙國的路上,又救了佑寧兩次。據季統領說,這人的武功極好,所以趙王想了想,打算留下元洵做個武職。

「本王聽季統領說你的武藝十分高強,這樣吧,你以後去他麾下做事吧。」趙王一時也沒什麼空缺給他,更何況,還不知道這個九殿下來了這裡會不會是探子呢,留個心眼兒總是好的,所以打算讓自己信任的季統領來看著他。

元洵並非想不到這層,只是如今有了安排總是好事,於是謝了恩,想了想又說:「這一路來多虧了佑寧公主對元洵的救濟,這才順利來了趙國,不知元洵可否當面對佑寧公主道謝。」

趙王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既然如此,文喜,帶元公子去見公主吧。」

此時的佑寧剛沐浴更衣結束,之前在周國王宮的時候還好,可以穿自己喜歡的衣服,但是後來出去微服私訪的時候穿自己那些衣裙太惹眼了,所以一直穿的都是男裝,或者服裝髮飾都是簡潔的裝扮,可是年滿15歲的小公主畢竟還是個愛美的姑娘,如今回來了,總算是能換回來自己華麗的紗制衣裙了。

這時音兒來報說是宮外相幫的元公子來見,待雲、芍藥跟自己也跑了一路,回來后佑寧讓她們二人歇息幾日再來輪值。所以臨時當班的音兒並不知道元洵是誰,佑寧一聽說是他,打扮好后就立刻出去見他了。元洵在前廳等著,不一會兒只見一朵紫雲飄了過來,定睛一看,原來是梳洗好了的佑寧公主。突然一見面,又不知該說什麼了,總說感謝的話未免俗氣,元洵正在想該說些什麼的時候,佑寧先開口了。

「我在回來的路上曾經答應過你送你一把寶劍,剛才一到宮中之後我就命人取了來,你看看可趁手嗎?」說著一邊的音兒已經把自家主子剛才要的那劍拿了過來。

元洵接過來細細打量,這劍的外觀倒是低調得很,不見奢華裝飾,整體烏黑,內斂而不失鋒利。拔出一看,劍身是已開了刃的,淬著寒光,打了花紋的劍身並不會反射太強的光芒,但是當你靠近這柄長劍的時候依然能夠感受到它的凜凜劍氣。

「公主大恩大德,在下真是沒齒難忘,只是這支寶劍太過貴重,君子不可不勞而食。」元洵雖然是個愛兵器的,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收人家女孩子東西,男人的自尊心怎麼也過不去。

「這······俗話說,寶劍配英雄,送你你就收著嘛,這劍留在宮裡也是慢慢賞給功臣了,都是一樣的。」佑寧不大明白,她是個體恤下屬的好公主,所以慷慨解囊這事對她而言並不稀奇。

「既然如此,如今元洵已經是季統領麾下的一員了,他日若是我立功了,公主在賞賜我不遲。」元洵堅持如此,佑寧也沒有再強求,聽說他在趙國謀了個小職,索性就著這個話題聊了起來。

季統領是最受父王信任的幾人之一,主要負責的是整個奉都的城防,在他手下做事也不錯,本來佑寧還以為元洵原本一介王族突然淪落到當了小兵會不適應,沒想到元洵的態度倒是淡淡的,似乎沒什麼太大的觸動,牽扯到別人的過去,所以佑寧不便多說,但是如今回了趙國,趙國治安一向安穩,所以在趙國她倒是可以常常出宮,正巧這幾日京郊廟會要辦,所以佑寧打算帶著音兒同去,一起去熱鬧熱鬧,待雲和芍藥兩把骨頭估計已經讓她折騰散了,元洵剛來趙國想來諸事不熟悉,所以問他要不要去。

元洵一想自己剛來這裡,雖然熟悉熟悉環境是好事,不過眼下還有本職要做,所以只好說看到時候的時間安排。

佑寧也知道他剛來,自然不好在這個關口出什麼事故,也不再強求,兩人在閑聊一會兒后辭了別,佑寧囑咐音兒引他到文喜那裡出宮去城防司那邊報了名兒去,就回去歇息了。

京郊,廟會。

新做了巡防衛伍長的元洵終究是沒時間出來,不過佑寧只帶著音兒玩兒的也很開心,本來待雲、芍藥也想要來,無奈後宮中諸事如今其實是自己這個公主在管,這兩人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自己出來玩兒,當然是讓這兩人先幫自己頂替頂替。好在音兒也是武婢,事實上,為了她的安全,趙王給她身邊配備的侍女皆是武婢,芍藥、待雲其實都比自己大一些,音兒年齡倒是相仿,所以兩個小女孩也玩兒的熱鬧些。

兩人一路往寺廟前進,沿途的街上皆是各種小販賣著許許多多的新奇玩意兒,風車、面具一類,還有湊時令的風箏,今年春天自己先是在周國遇見了一檔子刺殺的事,後來小時候的舊友和親的途中病故了,自己回來的路上又遇見了暴民劫匪,所以佑寧公主深深地相信是自己今年還沒有放晦氣的緣故,打算買個撲啦啦的大燕子風箏,飛的高高的給自己放放晦氣,招來些好運。

走著走著進了寺廟裡面,寺廟門口還有個要飯花子樣兒的老和尚,髒兮兮的,跟這熱鬧的場景格格不入,佑寧可憐他,就讓音兒過去賞了幾錢銀子給他,那人一迭聲的向音兒道著謝,雙手作揖不止。

兩人倒沒有信佛的,所以先在廟裡逛了逛,打算最後出去的時候再上柱香給自己祈福許願就是。

這日廟會,所以寺廟中也比往日熱鬧了許多,四處觀看的人不少,兩人一間一間側殿逛下去皆是人山人海,連喘氣恨不得都沒了空隙,總算是來了一間人寥寥無幾的偏殿,進去一看,這裡佛像倒是與眾不同,別的佛像總是單個坐著,孤零零的,唯獨這裡的佛像都是兩兩相抱,環在一起的。

佛像的旁邊都是有一卷畫軸上面寫著文字並圖畫來解釋這些佛像的來歷,原來,這裡的佛像並非本地佛教,乃是遠道傳教而來的,名為歡喜佛。歡喜佛供奉在密宗是一種修鍊的「調心工具」和培植佛性的「機緣」。宗喀巴大師說:「調心要令信所緣」,對著歡喜佛「觀形鑒視」,漸漸習以為常,多見少怪,慾念之心自然消除。佛教教義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利用「空樂雙運」產生了悟空性,達到「以欲制欲」之目的。明王那些兇惡的面目不僅是用來嚇退外界的妖魔的,更主要的是可以用來對付自身,對付內孽障的。而與這些看似殘暴的明王合為一體的嫵媚多姿的明妃,是明王修行時必不可少的夥伴。她在修行中的作用以佛經上的話來說,叫做「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她以愛欲供奉那些殘暴的神魔,使之受到感化,然後再把他們引到佛的境界中來。(此處引自百度百科)

愛欲·······兩個未經人事的傻丫頭思索了一會兒才明白這裡的佛像什麼意思,頓時都羞紅了臉,嬉笑著跑出了這裡,沒人看到明妃面對著明王的時候,嫵媚多姿的臉上兩隻細長的眼睛帶著點點淚愁,明王亦是不得不擺出一副王者的狠厲相,二者相對無言,獨留著漫天的神明感慨這段孽緣。

兩人去前廳祈福以後就要回宮裡了,沒想到在門口遇到了剛才那個乞討的老和尚,自己給的那幾個銀子應該也夠他花一陣子了,怎麼沒有走呢?只能說人真是貪心。

沒想到這和尚倒是一眼認出了二人是剛才給自己行賞的二人,看到他們出來,攔著非要說報答先前的恩惠,只要出個字問三個問題,一定有問必答,還說自己是個苦心僧說什麼可都是准得很。

佑寧倒不信這些個勞什子,不過看這人不容易,於是隨手寫了個「一」過去,並且說道:「老人家,我看你也不容易,我呢,就問你三個問題,答成什麼樣我也不怪你。」接著說道「你聽好了啊,我只問,我如何來?我是誰?怎樣離開?」說完就等著那人回答。

那人垂頭思索半晌再抬起頭好似大悟一般,愣了半晌說道:「您因仇恨而來,將來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最後因萬念俱灰而死。」佑寧不好拆台,自己現在穿的是男裝,這人說的沒半句準的,都三百多年沒皇帝了,哪兒來的皇后?另外兩點更是沒邊兒的事,自己從小金尊玉貴,享盡極致寵愛何來因仇恨而生之語。當下搖搖頭轉身走了,誰知那人卻不死心,在後面一味勸道,「切忌不可嫁給王族!」

不過畢竟是不詳之語,而且自己還是公主,嫁給王族再正常不過,所以雖然表面上沒表現什麼,但是心裡還是因為這一番話有些不舒服,這次音兒給他錢,他卻怎麼也不要了,非說什麼日後佑寧於天下人有恩,說什麼不肯收,連帶之前給的幾錢銀子也還了回來。既然人家不要,兩人也不強求,也就帶著一路買的東西回了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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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願在忘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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