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陰暗潮濕的地牢。在電燈已經普及的銀月城，只有這個角落依然頑固的堅守著黑夜因有的漆黑樣貌。被帶回銀月城的魄正被關押在這個地牢里。她的脖子、手腕、腳踝，每一處都一圈圈的纏著好幾層的鐵鏈。大到誇張的枷鎖套在魄的身上，又被那一圈圈的鐵鏈拴在在牆上，要是魄掙脫那些鐵鏈，估計立刻就會被枷鎖的重量給壓死吧。

偌大的空間，裡面卻只關著她一個人。因為這是最深、最暗的地牢底部。普通的監獄好歹有個鐵柵欄的窗，能夠透進街邊的繁華的燈火。關著魄的這一層卻一個窗也沒有，要是可以，設計師恐怕連一個縫隙都不想給裡面的犯人留下。通風不足導致地牢里的空氣沉重無比，恐怕就連老鼠都不願意來到這個地方。在這麼一個漆黑一片、又寂靜無聲的地方，健康的人已經同盲人、聾子完全沒有任何區別了。

當這樣一個地方突然響起腳步聲時，那是十分震人心魄的。魄被那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從似睡非醒的狀態下一下驚醒，心臟因受到突如其來的驚嚇而跳個不停。只聽複數的腳步聲一路向著最深的這一層走來。門前，有人說了句：「領主大人，請進。」然後，厚重的鐵門發出一聲冰冷的響聲，透進了一絲火光。

銀月城的領主，那就是指拉蒂娜的父親了。魄從沒見過他，也不知道這領主為什麼會特意到這地牢的最下層來見一個被關押著的患者。然而，出現在火光中的卻不是其他人，而是穿著喪服的拉蒂娜。

拉蒂娜走進門，接過火把，揮手示意衛兵離開。厚重的鐵門再度發出一聲沉重而冰冷的碰撞聲，隨後，拉蒂娜清冽的腳步聲就一路向著魄靠近了。

「我特地來看看你。」拉蒂娜的聲音在地牢中顯得格外的空曠。但這句話說完，拉蒂娜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好了，只能尷尬的立在了原地。

於是，魄抬起眼睛，問道：「你的盟軍集結完了？」

拉蒂娜因魄率先打破尷尬而鬆了口氣，回答到：「元老院的部隊不知道去了哪裡。但銀月城的盟友已經全部集結了起來。」

「少爺的部隊什麼時候會到？」

「任何時間都沒關係，拉格瓦爾特將軍已經做好了完全的迎擊準備。」

「那，」魄的第三個問題來的突如其然，「我什麼時候會死？」

拉蒂娜沒想到魄會這麼直接的發問，再度尷尬的立在了原地。

「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當年，以少爺家族的影響力，少爺也還是落了個被流放的下場。區區一個城主的女兒是保不住一個患者的，這件事我心知肚明，這不能怪你。」

「就在現在，銀月城的民眾正聚集在外面高呼拉格瓦爾特將軍的名字，慶祝他的凱旋。」拉蒂娜彷彿就要哭出來，「但是，真正的英雄應該是你。」

魄搖了搖頭：「你說錯了。拉蒂娜，是你擊暈了摩西救出了我，是你的無畏讓摩西對銀月城心懷畏懼，是你阻止了瘟疫，也是你阻止了蝗蟲。銀月城真正的英雄，不是我，是你。」

「但我現在卻救不了你！你的刑期就在明天，我卻無能為力，只能像現在這樣，躲開所有人，偷偷來看你！」

「是明天啊……」魄長長的、長長的嘆了口氣。這一口氣彷彿用盡了她的力氣，讓她好長一段時間都沉默不語。

過了不知道多久，魄才重新打起精神，說道：「拉蒂娜，說實話，在我到過的所有城市中，銀月城的平民是最為富庶的。這都歸功於你在銀月城推廣的科技吧？」

「不要這麼說！我只是想試驗我的研究成果。我根本沒有想過那麼多！才沒有想過那些低賤的平民！沒有！完全沒有！」

魄沒有理會拉蒂娜已經哭了，繼續說道：「被帶回銀月城時，我瞥到了一眼你聚集起來的軍隊。真是龐大的軍隊，擁有這樣的軍隊，即便是推翻共和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這樣一來，赫索侖家族為何會同意你和少爺的婚約、以及你之前的那些奇怪的舉動與言論，我也突然就能理解了。」

「這些都是我的父親籌備的，我只是想專心進行我的實驗罷了！但父親卻在這時候去世了，把一切重擔都留給了我，壓在了我身上！」

「你的父親……？」

「前幾天，父親前去的那個村子傳來了消息，父親被人暗殺了。他的遺體在昨天被送回和銀月城。」拉蒂娜擦了擦眼睛，「於是所有事情都壓到了我身上。聚齊起來的盟友都要求我成為新的領袖，可我怎麼能辦的到？」

「不，你能辦到，而且你必須要辦到！」

拉蒂娜不敢相信的連退了幾步，她的全身都在發抖「為什麼……連你都這麼說？」

「因為我明天就要死了。那時，能保護少爺的人就只剩下你。你會保護少爺，你是這麼對我承諾的，對吧？」

「是的、可是……但是……」

魄慘笑了一聲：「在銀月城生活的大概會很幸福吧。如果換成少爺來治理這裡，那肯定會變成一副慘像。只可惜，我們患者沒辦法在銀月城生活。「

說完，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拉蒂娜……拜託你，讓蒼.赫索侖……成為一個名垂青史的、真正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