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04.記憶之扉（中）

「哥哥！外面來了很奇怪的人！」

正在二人搭建起的木屋裡削蘋果的影在聽見弟弟的呼喚后抬起頭。

他看見隱現在窗口，敲了敲作為窗戶的玻璃，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外面。

……奇怪的人？

他放下蘋果，打開了門。

「呀吼，你就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對吧？」

白色頭髮的少年笑著湊了上來，善意地揮了揮手。

「呃、唉？！」

大概是湊的太近的緣故，影被著實嚇了一跳，差點跌倒在身後的地板上。

「啊，對不起！沒事吧？」

「沒有……」

揉揉頭，影打量起這個不速之客。

披著斗篷，幾乎把整個身子給遮住。面容還有幾分稚氣，看起來年齡和自己差不多大。

少年有著雪白的頭髮和金色的眼睛，看樣子……似乎是一個普通的生存者吧？

「有何貴幹？」

影挑起眉，詢問。

少年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然後回答：「看到這邊有生存者，就想過來歇一下腳……」

「你們也是生存者？」

「當然。」

他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就同陽光一般——想必以前練習了很久吧。

……這種無法讓人拒絕的微笑。

不由自主地就想要答應他的請求。

「借過一下。」

隱推開仍然在微笑的少年，走到影的旁邊。順便把他往後拉了幾步。

「哥，除去那個白色頭髮的，他們還有兩個人。」

隱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一個給人感覺不怎麼好，另外一個雖然感覺很弱但是……我還是怕會出問題。

所以……」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影一眼。

後者一愣，瞬間明白了他在說些什麼——

他們仍然不知道這群人到底是善意還是惡意的。

雖然看起來是生存者，但是也不排除是擬人化的怪物偽裝的情況。況且，現在仔細想想，那個孩子的笑容似乎有一點虛假。

像是為了取得信任而故意偽裝出來的一般。

「你感覺他們不是什麼善類？」

「沒錯。」

「那我們該怎麼做？」

「……我不知道。」

隱緊緊抓住自己哥哥的袖子。

他嘆了口氣。

「放心，我可以來應付。

喂，你們不是想要喝點水么？」

重新回過頭，看向那個門口的白髮少年，「那旁邊就是一個湖，水很清澈的，你們可以試一下。」

「啊，」白髮少年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我就說那些水是可以喝的嘛……謝謝你們！」

「不、不謝。」

看起來真的只是普通的生存者啊。

拍了拍躲在自己身後的隱的肩膀。

「話說後面那個是你的弟弟吧，感覺一副很緊張的樣子呢……」

這種異樣當然是被那個少年察覺到了，他歪著頭詢問，接著露出了瞭然的笑容，「是覺得我們很像壞人吧？沒關係，畢竟莫名其妙來要水喝的人本身就很詭異。

其實，如果不是我們之中的一個人覺得那條河裡的水不幹凈而不去喝，我們是不會來的——哎喲！」

他突然捂著頭蹲下來，好像被人狠狠地用石頭丟了腦袋。

「啊完蛋了完蛋了，」少年欲哭無淚地說，迅速站起來然後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浮土，「我先去處理我的同伴的事情啦，他生起氣來可是很恐怖的——嗷！！」

他又一次死死捂住頭。

「對不起我是真的錯了，」少年一邊退遠一邊對不知名的對象道歉，最後還不忘對著那對已經僵在原地的兄弟露出一個微笑。

「我叫魯歐比，有緣再見啦！」

還不忘從斗篷下伸出一隻手比「耶」的手勢。

「……」

「……」

「那樣的智商怎麼看都不會是怪物吧，果然是我多慮了。」

「沒錯。」

影和隱兩兄弟又一次達成了共識。

————

在湖邊小屋的生活只能用愜意來形容。

每天可以釣魚，摘蘋果，用心電感應來做遊戲。

甚至還可以每天晚上爬到小屋的最頂端，看看旋轉的繁星。

平常的生活啊……

如果偶爾不會有因為隱的藍發而騷擾他的人就好了。

如果

除去這些之後能夠一直過下去就好了。

唯一的缺點就是，無數次的死亡和降生，很容易讓兩對兄弟遺忘彼此。

或許在某一次降生到下一個位面后，他們再次相遇就會像是過路人一般：擦肩而過，頂多回過頭，在心底詢問自己——

「為什麼那個人和我長得這麼像？」

那真是太殘酷了。

隱不止一次和影這麼說。

沒錯，太殘酷了。

這個世界的法則都太殘酷了。

「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們保留下記憶呢……」

「不知道。」

影摸了摸他天藍色的頭髮。

然後長嘆一口氣。

「我真的不知道。」

————

「哥，你聽說過屠神者的傳聞沒？」

「嗯？」

一個繁星夜，隱突然對影說。

他眨了眨眼，注視著天空中的星星：「似乎這群人不會失去記憶，但是一定要殺死什麼……神之類的東西。」

「你從哪裡聽到這些的？」

「嗯……怎麼說呢，我之前遇到過一小群人，他們就自稱為屠神者。」

「不會是騙子什麼的吧……」

「不會，」隱把視線從天空中移開，轉而直視著影，「因為他們真的還記得彼此之間的事。」

「……」

「而且，他們還說我這頭倍受譴責的藍色頭髮也是和一個神有關。」

「什麼？！」

不敢置信地抬起頭，卻看見隱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

然後垂下眼睛，獃獃地看著自己的手。

……導致自己的弟弟受到這麼多傷害的源頭居然是……「神」么？

如果根除掉那個傢伙那麼就算是給隱報仇了吧？

「……明天我們去見見他們吧。」

————

約見他們的地點選在了地獄。

熾熱的風，紅色的景色，還有硫磺的味道……連所謂的天空都是一塊又一塊紅色的石頭拼成的。

不愧是地獄，氣氛居然如此壓抑。

影拉著自己弟弟的手，飛速地往前走：就像是為了逃避這惹人不舒服的環境一樣。

其實事實正是如此。

「哥，為什麼他們一定要把見面的地點選在這裡。」

「可能是……保險什麼的吧？」

「……也不用這麼絕對吧……哈啾！」

隱大聲地打了個噴嚏。

「啊，果然硫磺的味道還是太濃重了么，」影抽出一張手帕替他擦了擦鼻子，「……呆久了還是有點不舒服……速戰速決吧。」

「唉，這就是那兩個生存者么？」

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抬起頭髮現是個有著棕色頭髮的少年。

他微微眯起黃色的眼睛，那副表情讓影想起了不久之前在小屋外面遇到的那個傢伙。

「你把他們嚇到了。」

他背後傳來一個較為冷淡的聲音，緊隨著的黑髮少年冷冷地抱胸看著他。

「唉，是人類么，」他旁邊的白髮少女也發了話，「居然是人類啊！」

「人類就人類，只要有用就好。」

最開始的棕發少年聳聳肩，然後打趣般鞠了個躬。

「你好，我叫庫庫爾坎。

你們在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