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桂紅成心要讓萬月出醜，當著村民的面用那大嗓門喊道：「小月，今天來是打算拿點野豬肉回去燉童子尿給你娘吃啊。」
同村裡的秦素芬悄悄拉了王桂紅一把，低聲說：「沒看見這裡這麼多男人在，羞不羞。。」
「有什麼好羞的嘛，反正李蓉芳也不介意喝童子尿，想生兒子想瘋了。」王桂紅囂張的高喊著。
「居然吃童子尿？那玩意能吃?」
「吃童子尿有什麼用，反正老公也沒了，生不齣兒子。...」
萬月握著拳頭卻沒有反駁，臉色有些陰鷙。這些無知的村民，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上輩子也是這樣合夥起來說李蓉芳的閑話。。
看萬月不說話，王桂紅更來勁了，吆喝說：「要不讓你娘趕緊趁早改嫁，說不定趁著年輕有點姿色，還能生個兒子。」
在農村，改嫁是讓人看不起的，改嫁的女人會被說是思春，沒有男人不行，王桂紅這是在拐彎抹角的罵李蓉芳。
顧清陽是讀書人，聽到這些莊稼漢說話粗俗不願意聽，正準備走，剛一轉身，看到來人，「奶奶。」
孫雪蓮在村裡很有威望，因為她曾經是知府嫡出的女兒，身份很高貴，娘家人在朝廷里做大官，是能見到聖上面的，且她也是大家閨秀的氣質，村裡的人向來見了她，多粗俗的話都不敢講。
「顧家又不是菜市場，在這裡鬧騰什麼。」
「孫奶奶來了，今天精神頭不錯。」王桂紅忙諂笑，想做出一份和顧家很熟識的樣子來給其他村民看看，她們家可是不同的。
「三伯母，我回去了。」
萬月雙手攪著衣角，表情一派委屈，誰看了都能猜出來是被欺負了。
「這是萬家的丫頭吧，都來了就拿了豬肉再走。」
孫雪蓮雖然也瞧不起生不齣兒子的李蓉芳，但犯不著和一個小孩子過不去。
「不了，之前燉著花生豬腳被三伯娘一家吃了，我想去抓點青蛙給娘補身子。」
萬月神色都快哭出來了，語調哽咽。
秦素芬心直口快道：「不是吧，王桂紅你不是說他們家拿童子尿燉豬腳么，這你也吃。」
村裡的女人看向王桂紅，幸災樂禍和鄙視都有。
萬心如急了：「我們家才沒偷吃你家豬腳呢，是吃奶奶帶過來的。」
有村民介面：「既然沒吃，你們怎麼知道她們家拿童子尿燉豬腳啊。」
「三伯母她們吃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拿童子尿燉的。」萬月已經快哭出來了。
村民聽明白了，感情是偷吃啊。
王桂紅心裡氣得牙痒痒，巴不得打死萬月這張嘴，只好訕笑，「去吧。」
萬月拽緊了背竹筐的帶子，認真又真誠的說道：「對了三伯母，心如也不是故意偷您銀子去吃喝的，您別再罵她了。」
說罷朝著大門衝去，低垂的頭露出一絲狡黠的笑。
只有顧清丞看到了萬月反差極大的兩面，他凝視著那抹瘦弱的身影。
「那銀子果然是心如偷的？」
因為萬心如和顧柔柔玩得好，孫雪蓮也喜歡這長得漂亮的小姑娘，聽到這事時還不相信，以為是謠言，很快就忘了。
這一次萬月一提，她又想起來。
「哪裡的事，是被孩子的爹拿去買東西沒和我說，以為是丟了。」王桂紅忙解釋。
可是萬月明明說的是你在罵心如這丫頭，孫雪蓮眼神帶著疑問。
因為萬月和王桂紅兩家是鄰居，既然是鄰居，孫雪蓮自然就把萬月的話當真。
不過她也不是村婦，管別人家的事，聞言淡淡點頭，由著小輩姑嬸摻扶著點了點頭，臨走時嚴肅道：「女人家的東西，不要拿到檯面上來說，丟人。」
王桂紅沒想要想要讓萬月難堪的話卻被顧家最重禮儀的人聽去了，腆著臉笑：「顧家奶奶教訓得是，我們這些俗人，哪裡比得上您高貴。」
這樣自賤身份的話反而讓孫雪蓮微微皺眉，尋思這王桂紅難道是諷刺自己？心裡就有些不悅、
離開村長家後天都黑了，秋天的鄉下黑色伸手不見五指，這種情況很難看得到蟬蛻。萬月不想無功而返，借著月光一棵棵樹摸索著。
四周安靜，她回憶上輩子的事。
上輩子她手工很好，想去繡房學習刺繡。
可是石蘭香不讓，說女孩子不需要學習這些，道哪裡有把錢花在女娃子身上的道理，罵她是賠錢貨，說誰家的女孩都是往家裡帶錢，就她花錢，不由分說的打發她去給大戶人家做丫鬟。
那時她在幾個伯伯嬸嬸的連番轟炸下不敢反抗。
和很多村裡的女孩一樣，她朦朧的情感對象也是也是顧家最儒雅的二子顧清陽。
誰都覺得她配不上顧清陽，連她自己都是，所以成親后拚命的學習詩詞歌賦，學習大戶人家的禮儀，琴棋書畫無一不是拼了命，就是為了可那一句『配得上』
她本以為，嫁給顧清陽是這一輩子里最大的好運，卻沒想到在對方眼裡，自己只是下作的替代品。
那些努力，在萬心如和顧清陽的眼裡只是東施效顰，邯鄲學步。
一個做丫鬟，大字不識的村婦，是不可能配得上儒雅溫潤，才情八斗的顧清陽。
萬月捏碎一顆蟬蛻，對著空氣狠狠咒罵了聲，把腦海里的哀情全趕走。
又不是我死皮賴臉的揪著顧清陽不放，他先向我求的親，我何錯之有！
遠處，一身玄色常服的顧清丞饒有興緻的看著氣勢洶洶的女孩。
他常年習武，耳力目力極佳，夜黑里，墨色的眸子鎖住遠處忙活的身影。
天太黑，萬月幾乎是趴在樹上一片片摸索，摸到了還要對準月光看一看是不是蟬蛻。
顧清丞轉身準備離開，卻踩到了枯枝。
「誰在那！」
一聲喝，顧清丞踱出樹后，聲音沉沉：「是我。」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低沉而磁性，很有辨識度。
萬月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與顧家人碰見。
為何吃驚？萬月的表情勾起了顧清丞的好奇，他踱步而出，銳利的眉眼掃了眼筐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