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莫嘆紅塵無真情 付出幾許且問君

第四回 莫嘆紅塵無真情 付出幾許且問君

小城轟動了。

一個年青的女人用了不到3年的時間,掙了近6000萬的家產。人們就像是自己或家人中了大獎似的,茶餘飯後,津津樂道。這傳奇似的人生,讓很多人一時陷入到無限的想往之中。男人、女人,老的、小的,但凡腦子正常的,都在琢磨著,如何讓自己一夜之間變成有錢人。人們的價值觀、人生觀、世界觀彷彿朝夕之間,發生了逆變。原本清靜、清朗的城市,忽然,變得躁動不安起來。沉鬱或狂妄的身影,或鬱鬱寡歡、踽踽獨行,或飛揚跋扈,三五成群,甚囂花紅柳綠之中。

連寬敞的街道邊站立的路燈,似乎也是一身酒氣的酒鬼,僵硬的身體無法移動半步,無意識地站在街邊樹叢旁,呆板地注視著過往的紅男綠女---有一半清醒,有一半醉。

夕陽傾斜的炫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樓門外,牟大媽正在摘著豆角,看到鍾昇搖搖晃晃的腳步,奇怪地上下打亮著他:「喝尿了?我就搞不明白,人家掙了幾千萬,關你們屁事,一個二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嗶嗶叨叨地沒完沒了,聽著就煩人。」牟大媽憤憤不平地沖著他發牢騷。

「哎,牟大媽,這兒哪跟哪兒呀?我們同事的孩子考上大學了,慶賀呢!高興了才喝了點,沒多!噦--」酒不老實地要往外沖。

「德性吧,我可是看你長大的,你以前可不是這尿性,現在哼、哼,別說我說你,有本事,你找那個好幾千萬的女人去!幹嘛把自己作賤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哼!瞧你這副德性!也沒那本事!」大媽仍是不依不饒地無故數落他,痛打落水狗一般。看來,今天不知哪個沙皮狗把大媽惹得不輕,偏偏逮著他這個倒霉蛋,狠命地撕。

「唉,大媽呀!您老就別窩囊我了,我,您老還不知道,除了聰明、老實,啥都沒有,我要有哪腦筋,我早就找您孫子,天天外面跟老闆混吃、混喝去了。」他晃蕩著身子,嬉笑著逗大媽。

「滾!哪壺不開拎哪壺!盡惹我生氣,沒一個好慫!」

大媽,綳著臉,拿豆角筋丟他。

「哎呀,牟大媽,您老省點勁吧。」說完扭頭往樓上跑去。突圍了牟大媽的圍剿,鍾昇總算苟延殘喘了一會兒。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喝醉的愉快心情,竟被一個老太太的無端數落和渾身的豆角筋給毀了。他拖曳著沉重的腳步,爬到四樓,傷心地摸出鑰匙,開門,急切地想一頭扎到床上,睡個昏天黑地。

「嘿!真是奇了怪了,我沒醉呀,你看我都走到家門口了,手裡拿著鑰匙卻找不到鎖孔在哪兒,不會吧!」小聲嘟囔著,嘩嘩拉拉地在門上亂摸起來。

正混亂間,門忽地開了。倒把他嚇了一跳,「咦?我家啥時候有人的?我怎麼不知道!」楞在那兒,腦子裡一片空白。

「鍾院,你找我嗎?」笑咪咪的一張女人臉,突現在眼前,一開口說話,鍾昇的酒勁兒一下少了三分,「嗚喲,媽呀,咋又跑到二單元來了。

「這是第三回了啊,再有一次我就不讓你走了啊!」女人戲謔地笑著說。

鍾昇不知是臊的還是嚇的,扭頭就三步並做兩步的,逃也似地往樓下飛竄出去。

「哎呀,媽呀,這回人丟大了!咋又跑到那家去了?傳揚出去,我鍾某一世英名,毀於一旦!」撫著胸口,喘著氣,四下環顧,幸好沒有人看見,他的狼狽。

那家女人,他認識,離異,性格挺好的。一個院子里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照面相互也打個招呼、寒暄幾句,心情好的時候難免開幾句玩笑,也都正常。加之,鍾昇也是單身,挺般配的,小院里就有好事者為他們撮合。

可是兩人始終不來電,外人看著干著急。鍾昇一喝高了,就要走錯單元門,她家住的樓層、門號,都與鍾昇一順的,所以鍾昇總在喝醉的時候開她家門,也就不足為怪了。當然,也有人認為這是「酒壯慫人膽」,那就是另一說了。

鍾昇從沒有辯解過,一笑而過。人,神秘點好。不能像一缸清水,一覽無餘,讓人失去了揣摩你的興趣,甚至於想不起有你這麼個人來,那多沒有存在感,做人太失敗!

經過剛才那番驚嚇,鍾昇清醒多了。順當地摸回到自己的屋裡,關起門來成一統,無問東南西北風。

可是酒後那強烈的睡意,像是在剛才的逃竄中跌落了似的找不到了,他一反常態地精神起來,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索性,無聊地打開電視,拿著遙控器,翻選起節目頻道來。正瀏覽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晃而過,趕緊回過頭來,看看。

原來是本市電視台的一個訪談節目,方晴在作一檔婦女、兒童權益保護方面的一個訪談。

訪談中,方晴舉案說法,提到了最近一起引起轟動的離婚案。其實,她也是因為這起離婚案才跌入到大眾視線里來的。方晴在電視里根據主持人的問題,據法而答,有理有據,乾脆利落。還不時和主持人調侃兩句,表現得特別輕鬆。再說了,人也蠻漂亮的,上鏡!鍾昇在心裡純潔地為方晴點贊!

老李可真行!借勢、造勢,不花錢作廣告呢!今後天罡的名頭會大顯。他也不由得為李紅璽一箭雙鵰、一石二鳥的做法,表示讚賞。

其實,一個案子輸贏真正意義是在於它本身對人們的行為的影響作用,傳導一個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讓人們認識到什麼可做,什麼不可為,起到警示、引領的作用,這才叫正能量。

而現在小城熱議的話題,已經不是對違法者如何課責、對弱勢者如何保護的話題,而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裡,掙到幾千萬。別有用心的女人們則從中得到了傍大款,鬧離婚,分家產的啟示,這是違背人們善良初衷的。照此下去,這人世間哪還有真情在?虛情假意,心懷叵測,夫妻之間尚且如此,那不相干的人還不相互欺壓,爾虞我詐…真不可想象。

家庭是社會最小的幹細胞,如果它發生了惡性畸變,那社會的主流意識也會跟著改變。看來,提高國民素質不僅要從娃娃抓起,而且特別要從女娃娃抓起。

胡思亂想著,迷迷糊糊睡去。

早晨,對於酒鬼而言,總是來得比昨天要早一些。太陽剛打起燈籠的時候,天邊只有一點白,鍾昇就被口渴叫醒了。

充血的眼睛,模糊不清地找尋著水杯,腦子還在睡夢裡飄呢,手卻不聽使喚地抓起了牙刷,塞在了嘴裡。「噦—」乾嘔了一聲,「什麼味?切,我這是在幹啥?」停下手,疑惑地看著手中的牙刷。神經了,真的是神經了!心裡想著。

真可笑這怪異的行為。「哈哈哈!」地一頭蜷在了沙發上,莫名其妙地笑得止不住。

哎呀,這活了大半輩子了,怎麼活回去了,不對,這叫逆生長!他心裡生無可戀地為自己辯解。哈哈,要是有人看到我剛才那動作,不笑死才怪呢。光棍時間長了,生活中的一切都沒有了自律、自覺,習慣於想當然地放縱。這,對於沒有夢想的人而言,就是無極。

笑夠了。他才庸懶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胡亂地捯飭了一下形象,想下樓去吃早餐了。

快到一樓了,晃眼看見牟大媽,端著個蓋碗,氣喘吁吁地往樓上爬。鍾昇心裡一格登,壞了,這大清早的,老人家碰到我,得不定又是一通亂卷,那今天又毀了。可這狹道相逢,躲藏無路,乾脆咪著眼睛,堆起討好的笑臉,先聲壓人。

「大媽,早啊,您這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正好,就找你!我做了豆角蒸面,昨晚就上來了,敲門不開,想著你又跑出去瘋去了,早上總該在吧,又上來看看。這不就碰見了嘛。」大媽在下面,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

聽得鍾昇感動得快步跑下來,「我的好大媽哎,又勞您操心啦!」扶著大媽,接過缽缽。

「沒事,就當運動、運動!」大媽見他這樣,開心地笑了。「昨天,搶白了你幾句,你別往心裡去,我那是說給我那不爭氣的孫子聽的,不是說你呢!」大媽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說。

「大媽,您就是說我也是應該的,我也操蛋得很,只是您彆氣壞了身子骨,那就是我們不孝了!」鍾昇端著飯缽,不知如何是好。

「那我就不上去了,你吃完了,碗拿下來就行了,還熱著呢,別忘了連上次的碗一起拿下來。我就在這兒等著。」大媽看著樓上,有些心怵地說。

「哪那行!我背你上去,到我家去唄!」鍾昇作勢要背大媽。「哪個要你背,也是,我慢慢下樓就是了。」大媽轉身扶著扶手就要下樓。

「還是我背吧,您在家等我就好了。」

順手把飯缽往梯口窗台上一放,也不管大媽願意不願意,就強背著往樓下來。大媽也就不推諉了,由著他背到了家門口。

鍾昇又回到自己的家中,把蒸面撥出來,放冰箱中,把上次的碗找到,已經生霉了。心中歉意地搓洗一番,去不掉霉跡,就找了只好看的碗和這次的缽缽一起拎了,給大媽送過去。

難免要讚美大媽的蒸面如何好吃,誇張地拍著肚皮,表演著撐得夠嗆。最後,說要上班去,就告別了大媽,才出得門來,開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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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種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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