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敘話

第二章 敘話

韓世能將曹宏引入書房,詢問了一些學業中事,又問及韓嬪身體。囑咐曹宏雖然要打熬體魄,但也不可枉顧學業。

曹宏一一應下,知道外公雖是軍頭出生,但也有經學傳家,韓家漢朝時就以治《公羊》聞名於世,後晉朝有九世祖韓述官至太尉,是不折不扣的世代簪纓。到了前燕末年,韓世能因見常年征伐,引得民不聊生、生靈塗炭。所以投了太祖,做了大魏的官。

有一次太祖曹岐與韓世能討論海內人物,戲謔道:「世人皆謂卿乃燕人,實是燕人耶?」

韓世能答道:「臣遠祖顯德公,世侍漢朝,時人呼為漢人;六世祖隨劉備入蜀,時人呼為蜀臣;后九世祖又侍晉武帝,時人又呼為晉人,今事陛下,是虜非晉也。」

太祖撫掌大笑:「卿可自明非晉,何又復挖苦朕耶?」

這段話就是說:「我韓家侍奉過漢朝,大家說我是漢人;侍奉過蜀漢,大家說我家是蜀人;也侍奉過晉朝,當時的人又說我們是晉人,好吧,現在我侍奉陛下了,那我不也是胡虜了嘛?」

太祖曹岐苦笑:「你說你自己不是燕人就罷了,還要來挖苦我是胡虜。」

想到這曹宏不禁疑惑起來,這個讓太祖碰了個軟釘子的外公韓世能家學淵源,性格外圓內方,雖為漢人,但不卑不亢,為何只做了個軍中的副手偏將軍?

曹宏問起外公韓世能:「外公,當年太祖起兵伐燕,冀州從龍有功,為何您事兩朝君主,始終只是個偏將軍?」

冀州在當時雖不是什麼大州,但也戰將百員,牙兵千餘,統兵五萬。按理說怎麼也要委以方面之任呀!

韓世能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外孫,雖然年紀還小,但考慮問題已經是成年人的思維了,他不禁升起考校之心:「宏兒,你怎麼看?」

曹宏想道:「當年太祖起兵伐燕,冀州正擋其道,外公雖未阻攔太祖,但也未合兵伐燕,估計這一點已讓兩家生有嫌隙。」

「再加上外公乃漢臣,又是簪纓世族,朝廷終究還是不會放心的。若不是母親嫁給當年的新皇帝,自己的父親,外公能否坐穩這個有名無實的偏將軍還是兩說。」

想到這,曹宏兩眼精光,望向自己的外公韓世能,韓世能也撫須含笑望著自己,兩人都從對方的眼裡讀懂了彼此的答案。回答也就不需宣之於口了。

這時候舅舅韓忠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拿了把刀,對這曹宏喊道:「宏兒,答應你的我可做到了,這把刀雖不是什麼神兵,但也削鐵如泥,用來平時鍛煉刀法足矣。拿去耍吧!哈哈哈···」

曹宏一臉暴汗,這舅舅腦迴路也真是清奇,說是竹刀,倒拿了把開刃的真刀來搪塞自己這個親外甥。

曹宏道:「舅父,我倒是想使,但也得能帶進宮啊!」

韓忠一臉尷尬的笑:「啊,我倒是忘記了,宮禁森嚴,兵刃確實不好帶進宮去。但竹刀變真刀,卻是宏兒你不收,可不能算舅父失信於你哦!哈哈哈···」

曹宏:「······」

韓世能見到自己這個憊懶兒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天天不是待在軍中舞槍弄棒,就是和狐朋狗友喝酒耍錢,正經姑娘不找,三十啷噹,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哼,今日倒是知道你父誕辰,這次在家給我老實待著,再出去鬼混,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韓世能氣道。

韓忠倒也不怕,笑嘻嘻的回道:「爹,孩兒此次歸家,自然是為您祝壽,當然也出了一點點小小的狀況。」

「杜伯伯的兒子你知道吧?對,就那個老三杜子騰,非要拉著我去參加什麼詩會,那些咬文嚼字的酸丁做派兒子本是不甚喜歡的,但偶爾也要去去俗氣不是。」

韓世能都快氣笑了,杜家老三是什麼貨色,整個洛陽沒有不知道的,除了鬥雞走狗,就是偎紅倚翠,十足的紈絝子弟惹事精。

「看看你什麼樣子,宏兒面前還是這一副憊懶像,哪有一點長輩的體統!」韓世能氣急敗壞道。

「宏兒,你舅父是唯大丈夫能本色,是真英雄自風流。你也不小了,過兩年你就知道舅父這是真人真性情。」說完嬉笑著抬頭正好看見老父提起掛在牆上的配劍,韓忠拔腿就跑了出去。邊跑還邊說:

「宏兒,舅父這次忘了你的竹刀,中秋你出宮我帶你去玩點好玩的。」說完一溜煙人就出了院門消失在轉角了。

「哎!家門敗類!」韓世能氣呼呼的拄著配劍道。

曹宏見狀連忙扶著外公坐下:「外公您也別生氣,舅父這些年雖然放浪形骸,但分寸他還是知道的。為人豁達、交友廣泛是他的長處,並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您也別太苛責他了。」

「哎!讓他治經,他說無用;讓他讀史,他說無趣,腦子裡儘是些腱子肉,真是敗壞家門,氣煞我也。」韓世能無奈的嘆氣。這時韓世能見到曹宏獃獃的看著自己,輕咳一聲說道:「宏兒,你母親日常在宮中用度也拮据,每次出宮都要受皇後身邊宮人的氣,外公這給你備了些銀錢,給你母親平時做賞賜的用度。」說罷遞過一個小荷包,裡面裝的都是些銀豆子。

「謝外公。」曹宏想道自己的母親,眼眶微紅,雖然生在宮中,但是母子兩生活很是拮据,宮中之人都是勢利眼,哪位得寵,自然宮裡的用度也自在些;像韓嬪這樣不爭寵,娘家也不是什麼重臣親貴,自然就生活的艱難些。每次曹宏出宮來外公這,外公也知道他們不易,多少都要貼補一些。

因還有客在外院喝酒,韓世能也不久留曹宏。曹宏向韓世能行了禮便出了韓府。

洛陽街頭

因時辰還早,曹宏便沿著回宮的路四處走走,洛陽自古就是通都大邑,到了近代更是成了陪都甚至國都,雖屢遭兵災,但大魏建國二十餘年,這都城洛陽卻也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兩旁商鋪叫賣聲不斷,好不熱鬧。

正走著,前面傳來喧嘩聲,只見人群慢慢聚攏了過去,曹宏見狀,便也走向前一看,只見十幾個穿著皮甲的捕快圍住了一間客棧,客棧名叫聚朋老店,掌柜正擦著汗從裡面急匆匆的跑了出來。

「劉捕頭唉,這個月不是剛交了弟兄們的酒水錢嘛?」掌柜的一臉迷茫的看著領頭的班頭。

這時捕快們已經衝進客棧挨個踹門檢查客人去了。

劉捕頭也不看掌柜,沖著圍觀的人群,凶神惡煞的喊道:「都給我聽好了,天子腳下,官府懷疑你們窩藏南朝間諜,陰謀造反,弟兄們都給我搜仔細了。」

掌柜的一聽如若五雷轟頂。這不是倒霉催的,怎麼攤上這麼個事。自己店裡住進了南朝的間諜,自己不僅要吃掛落,這傳了幾代的客棧都可能不保,想完不禁快要癱坐在地上了。

這時候客棧裡面雞飛狗跳,十幾個衙役如狼似虎,驅趕著住客往客棧外面走,眼見人在屋中坐,禍從天上來。客棧的住客一個個根本不敢反抗,自覺的蹲在客棧外的人群中,手抱著腦袋。

一個廚子還搞不清狀況,拿著把菜刀,在客棧里喊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們這個月交了例錢的,你們想····哎喲哎喲,官府打人啦!」

劉捕頭見狀,將手上鐵尺往腰間一插,左手抖了抖鎖鏈,對著廚子就是一拳,惡狠狠地說道:「還敢私藏武器、意圖行兇。他媽的,反了你了。」

立時,四周都安靜了下來。鐵捕頭見狀走到一旁,來到兩個年輕人身邊,抱拳說道:「二位大人,客棧內所有人等都已驅趕在此,這家客棧的掌柜姓秦。秦掌柜,這兩位大人是當今天子的親軍,羽林都的陳校尉和李校尉,你們客棧窩藏南朝間諜的案子全由這兩位大人說了算,你該知道怎麼做的。」

掌柜一聽,立刻精神了起來,眼睛里全沒了剛剛的呆若木雞:「小民叩見兩位大人,陳校尉和李校尉的大名實在是如雷貫耳,小民久仰了,今日得見兩位長官,實在是小民三生有幸啊。」

陳校尉約莫二十左右,身著羽林都的玄色便服,身形挺拔,更像一個書生而不是軍人,旁邊的劉校尉是個胖子,圓乎乎的臉上滿是不耐,脫了羽林都的便服,正敞著衣服用作扇風。

「我說老劉,我們羽林都接到細作報告,說這聚朋客棧藏有南朝間諜,看你們咋咋呼呼的半天,到底搜出來沒有,我看這個掌柜和那個廚子就蠻可疑的嘛。」李校尉看著劉捕頭說道。

那劉捕頭聞弦音而知雅意:「我看也是,尤其是那個廚子,拿著刀還想抗拒官府,簡直是十惡不赦。」

那掌柜一聽急了:「劉捕頭,都是鄉里鄉親的,咱這聚朋客棧也是百年的老店了,廚子是我外甥,你們一個月來八趟,又不是不認識。怎麼可能是南朝的間諜嘛?」

那李校尉聽罷也不著急,慢慢說道:「既是如此,大約犯人還藏在這客人里,給我一個個帶進客棧好好審著!」

如果真來這麼一出,聚朋客棧的生意往後還怎麼做下去。掌柜忙道:「二位大人,小店真的沒有私藏南朝間諜啊。」

「哦,看來這刁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李校尉將臉一板,厲聲喝道:「大膽刁民,你的事犯了,還不老實交代。」

掌柜連忙跪下連連作揖,焦急道:「冤枉冤枉,二位大人我們聚朋老店一向遵紀守法,求大人饒過。」

「大膽刁民,牙尖嘴利,看來不打一頓是不會招了。」李校尉厲聲喝道,使了一個眼色給劉捕頭,那劉捕頭見狀,一腳將掌柜踢翻在地,從腰間掏出馬鞭,狠狠的抽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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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太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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