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胖女人與壯漢

「先生，快醒醒。」

許久之後，傑里睜開了眼，他發現一張精明雪白的臉盯住自己，蘭博把他搖醒了。

「記憶注入成功了，」精靈蘭博說，「我們該出去了。」

赤紅色，驚叫，呼救的老婦人，還有後腦勺的那股疼痛，那些恐懼，此時已離他遠去。

他拍了拍腦袋，一陣耳鳴聲響起，這是怎麼了？頭好痛啊！

他昏昏欲睡，感覺到喉中湧來一股噁心，他想吐。

「先生！」又是一陣尖聲，精靈蘭博又催了一次。

傑里從昏沉的狀態中完全清醒了過來。

聽到耳邊「叭——」地一聲，精靈蘭博手裏舉著一個比它腦袋還大的喇叭，對着傑里大叫：「我命令你——快點從睡袋中出來！」

「呃？」傑里怔了一怔，他看見蘭博碧綠色的頭髮里冒出了幾縷煙。

「你這樣的賴皮我見多了！」蘭博嚷道，「我警告你——我可是有法器的！」

「撲哧——」看見它暴怒而又滑稽的表情，傑里發出了一聲笑。

「你在嘲笑精靈？哦，不，這不該是我應有的態度。」蘭博的眼神突然由暴怒變成友好，彷彿剛想起必須服從某一種規則，這一轉變幾乎毫無過渡。

接着，它很不好意思地收回了喇叭，恢復了之前的態度和語氣：

「先生，記憶睡袋為您服務的時間結束很久了，您若想超時享用的話，不久就會收到『正義理論閣』的警告函。」

「鑒於您是第一次犯錯，我選擇原諒了您，如果您——」蘭博的聲音停住了。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密室的地板晃動了一下。

密室的石門被撞開了，撞門的人力氣一定極大——石門的插銷全部脫落了，門直板板地摔在了地上。

「天殺的！」一個穿着乳白圍裙的胖女人勉強地鑽進了密室。

「怎麼還沒好？」她沖着傑里和蘭博大嚷，「後面還有幾百位客人呢！」

如果不是她身後跟着一個長鬍須的精靈，任何人都會覺得她是從瘋人院跑出來的，因為她的嗓門真的很大，大到傑里和蘭博皆捂住了耳朵。

傑里的目光在眼前這個胖女人身上悄悄打量，一言不發地思索著。

「你們的服務質量真是越來越差了！再這樣下去，我們下次就把生意交給妖精部去做！」她必須弓著背脊才不至於碰到天花板。

「外面有人還沒到達這裏，已經被你們這裏的空氣搞得暈了七八回，這會兒人直接被你們的守衛給拖了出去！真是太糟糕了！」她盯着傑里一直看，如同在看一隻怪物。

「不能給我來一杯水嗎？下來的時候真是煎熬啊！」她大步地走到記憶睡袋旁，蘭博已嚇呆住了。

「你——給我出來！」她指著傑里怒氣洶洶地說。

傑里嚇得從睡袋裏跳出，看了一眼蘭博，蘭博向他聳了聳肩，十分無奈。

胖女人的抱怨聲還在繼續：「臟死了！把銀行建在地下室里，真夠蠢的！有一大堆毛病呢！」

蘭博立在那裏，聽着她在耳邊喋喋不休，已快昏昏欲睡。

若非傑里捂嘴低咳一聲提醒它，蘭博只怕已經沉睡下去。它睜開了眼睛，對那個長鬍須的精靈說：「吉利，這裏交給你了，走的時候，別忘了把門修一修。」它催促着傑里一起出去。

「我們出去吧，小爾先生。」它先是友好地說，很快，精明雪白的面孔上就多了一些帶着情緒的細紋，它不大高興。

「動作快些吧，小爾先生！」精靈蘭博一直在對傑里強調。

不刻，傑里和蘭博從密室出來了，老不穀向傑里招了招手。

「順利嗎？」老不穀的目光在傑里和蘭博之間遊動，企圖獲知好結果。

「十分順利。」精靈蘭博說道，「去出口處結賬吧！」

「我一點也沒感覺到有變化，老不穀。」傑里對不穀俯耳說出他的鬱悶，「從密室出來之後，我的身體一直感到不舒服，甚至有一點噁心。」

「興許是這裏的空氣太悶了，再堅持一會，我們很快就出去了。」老不穀低聲安撫傑里的情緒。

精靈蘭博帶着他們走進了另一條走廊，隨着離出口越來越近，傑里總算呼吸到了一點新鮮空氣，頭暈的癥狀也開始得到了緩解。

他看見老不穀低頭看了好幾次手錶。

「你現在沒有必要問什麼是天賦測驗。」

老不穀轉過臉來，突然看着傑里，「傑里，你也應該發現了自己的毛病。」

傑里瞪大了眼睛，「我是有不少的毛病。」

「一名魔法初學者在學習期，最忌諱東張西望，你應該懂得吧，我是指在學習任何一門技藝之時。」老不穀認真道。

他們談話間，精靈蘭博開着精靈車把他們送到了出口處。

「一共是1500集合幣。」出口的櫃枱處，一隻雌性紅髮精靈向蘭博拋了一個媚眼后，轉向對他們說道。

1500集合幣？傑里咕噥一聲，他認為他們應當付不起1500集合幣。

老不穀看了他一眼，露出神秘一笑，從衣兜里掏出一張紙幣交給雌性精靈：「這裏是50咖布蘭幣。」

「請稍等！」雌性精靈修長的手指飛快地摁著一台老式計算器，嘴裏念道，「50咖布蘭=100荒唐幣=250盧斯=500摩西=1000畢元=1500集合幣。沒錯！」

看她它計算的樣子，傑里忍俊不禁，不穀向他使了個眼色，嘴角拂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這隻雌性精靈對他們一副不信任的樣子，一邊算一邊摁計算器，讓傑里覺得了在孤兒院門口賣菜的那些小販。

等她算完了發現老不穀並沒有訛她，才恢復了嫵媚客氣的態度。

「歡迎下次再來！」傑里猝不及防，被她在額頭上響亮地「啵」了一下。

「雌性精靈烏拉拉，向來擅長以唾液殺死敵人，精靈的唾液正常細菌濃度值在35%~75%之間，當超過75%時就會感染敵人，普通癥狀會發熱、噁心、乾嘔、出汗。嚴重地會出現四肢被禁錮，動彈不得。」張無為的聲音傳進傑里的耳朵。

唾液？細菌？呃......傑里，猛覺得更噁心了。他催促着不穀趕快離開這裏。

他們沿着出口走上了地面，呼吸到了完全新鮮的空氣，精靈身上的那種白菜味消失了。

天色已黑，街燈隨即亮起。接下來，老不穀把他帶到了一個街巷口。

「我們在等誰？」

傑里看着不穀的眉頭。

老不穀並沒有回答他。

過了一會，一陣低沉的機車聲打破了夜空。當傑里向街邊看時，機車聲越來越響，變成了一陣連續的轟鳴。而且是從他們的頭頂上空發出來的。

一架巨型機車空降到傑里的面前，是一架貓頭鷹形態的飛行機車，機車上跳下一名壯漢。

他的頭髮被刷成了半銀半黑，臉看起來十分年輕，他的手臂足足有半個水桶的直徑那麼大，強壯的肌肉硬邦邦的，令張無為都驚嘆不已。

「庫林。」老不穀向從貓頭鷹飛行機車上下來的男子說話，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你終於來了。這是個什麼玩意兒？」老不穀盯着庫林的飛行機車。

「酷吧，不穀先生！」庫林笑道，「我叔叔借給我的，對了，這位就是傑里吧？」

「傑里，我是庫林。」庫林伸出手。

「你好，庫林！」傑里也伸出了手。

「你的五官像你的父親，簡直如出一轍。」

「路上還順利吧？」老不穀問道。

「我出發時，烏靈人開始行動了，多虧了這輛機車，才沒被他們追上。」庫林看了一眼貓頭鷹飛行機車，得意地說，瞟了傑里一眼，「不穀先生，是不是應當先給他換一套帥氣的行頭？」

「正有此意，」老不穀笑道，示意傑跳上機車，「坐上去吧，孩子，我們先去給你買套新衣，再去魔法總部，參加天賦測驗。」

老不穀催促庫林：「可以走了嗎？」

「可以！」庫林向他們做了個「OK」的手勢，嗖地一聲，他們來到了一條服裝街。

庫林帶着傑里進店挑選衣服，毛衣、襯衫、領帶、黑色西褲、皮鞋，片刻之後，傑里穿着一套嶄新的衣服走出。

「我們出發吧！」

三人坐着庫林叔叔的貓頭鷹飛行機車，向著魔法總部出發了。

期間，庫林把貓頭鷹飛行機車的速度調到了第二檔，才一會的功夫，抵達魔法總部——距離8號名人街120萬米的地方。

「太棒了！」傑里從貓頭鷹飛行機車跳下來時，忍不住歡呼。

「我們就此別過吧！」庫林笑着說道，「傑里，你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小伙，後會有期！」話畢，送給傑里一個擁抱，跳上飛行機車，迅速消失在天空中。

傑里向他揮了揮手，眼裏透著一些不舍。

老不穀看了看手錶，如釋重負，「真是讓人意外，我們沒有遲到。傑里，你想吃點什麼？」

「嗯？」傑里被他一提醒，這才記起從昨夜到現在，一直沒怎麼吃過東西，此刻肚子又在不爭氣地叫：「可以來兩個番茄麵包棍嗎？我想要非常大的那一種。」他的眼裏充滿著期待，在徵求老不穀的同意。

「你在這裏等我。」老不穀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去附近轉轉看。

老不穀把脖子縮在大風衣領里，拉緊了衣服裹緊自己，向西面的巷口走去，很快，消失在傑里的視線里。

傑里站在寒風中等待，他把手搓了一搓，目光從這幢城堡似的大樓房上空，逐漸移到了大門口的一塊石碑上，他看見石碑上刻着：集鎮魔法總部，創始祖——尼古拉奧。

石碑上還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符號。

他摸了摸鼻子，心想：石牌上的人是誰？

過了一會，張無為的聲音有氣無力地傳來：「尼古拉奧，是一名偉大的魔法師，濃密的金色鬍子可以瞬間化成樹根，纏住敵人，他是天眼的發現者，只在古書里存在過，是霍格萊斯的創始祖。」

你怎麼知道？天眼是什麼？傑里沉思。

隔了好一會，張無為才用一句話回應他：「現在相信了吧？我的身體里安裝着上萬塊神奇晶片，在跳流光台的時候，要是沒有十足的準備，我敢來嗎？」

「什麼是流光台？」傑里好奇道。

「說了你也未必能懂，不過有機會的話，我會考慮帶你出去轉轉。」張無為隨口說道。

「我想知道天眼是什麼？」傑里追問。

「天眼就是一個世界的出入口。」

「這個世界的出入口是什麼？」傑里繼續問。

「凱龍大陸的出入口。」張無為答道。

這時，石碑上創始祖尼古拉奧的肖像動了一下，他朝着傑里咧嘴一笑。

肖像動了？本能的反應讓傑里吃了一驚，他差點跌倒在地。

就在這時，一個黑色的皮球從他身後飛來，砸中了他的腦袋。

他疼得叫了一聲。

「你擋着我的路了！」一個尖嗓子在他的身後響起。

一個皮膚白皙的金髮少年氣沖沖地向傑里跑來。那隻皮球是他故意扔的，看見他第一眼時，傑里就感覺到並不喜歡他。

「你是瞎了還是聾了！」金髮少年用力撞了傑里一下，「讓開！」他莫名其妙地朝傑里發怒。

傑里本想着忍一忍就過去，可是當對方又用力推了他一下，這一推直接把他瘦弱的身體推倒在地。

「你知道他是誰嗎？」傑里才發現金髮少年的身邊還帶着一個矮胖跟班。

「他是魔法集鎮最偉大的魔法家族——大爾家族的魔法盟族——豪銳家族的大少爺——拉李豪銳。滾開！別擋着路！」矮胖跟班說。

「葛高，走了！別跟一個沙赤佬廢話，我叔叔還在裏面等我們呢！」拉李瞥了傑里一眼，一副囂張的姿態。

他抬起大步跨進了魔法總部的大門，他的跟班葛高抱起皮球，向傑里豎起了一根向下的拇指，跟着走了進去。

「沒想到你這麼弱，如何幫我一起收集靈氣？」張無為恨鐵不成鋼的說，後悔當初怎麼會找了這個憨小子，沖昏了頭腦和他合體？

傑里從地上爬起，他有些不服氣，但也無可奈何，他拍去了身上的灰塵，此時，老不穀急沖沖跑來，急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沒事，老不穀！」傑里強笑一下，或許他覺得這種小事不應當麻煩老不穀。

不過，他倒是餓壞了，看見老不穀手裏的麵包棍，委屈的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老不穀看了一下表，把兩個麵包棍都一起塞給他：「傑里，我們該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