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談何歡喜

第七十章 談何歡喜

「殿下,還藏嗎?」南簫問道。

「還躲什麼,」慕容瑾看着怒氣沖沖走來的慕容夙道,「這人都給看見了。」

慕容夙一進來就揪住慕容瑾的衣襟,咬牙切齒道:「慕容瑾,你給本王解釋解釋!」

「解釋什麼?」

「本王既然已經答應你了,為什麼還要燒本王抄的家訓!」

慕容瑾用力將自己的衣襟從慕容夙手中拽出來,理直氣壯道:「王叔你也說了,你其實並不個好心腸的人。我想着,若是王叔反悔了,那小侄豈不是一樣都沒撈著。」

簡直是不可理喻!

「哦?那你說說,你現在撈到了什麼?」

慕容瑾整理好亂了的衣襟,得意一笑,「讓王叔再多抄一日的家訓。」

「慕容瑾——」慕容夙拳頭捏得很緊,手腕上青筋暴起,「你別以為本王不敢教訓你。」

「小侄就是這麼以為的,」慕容瑾冷靜道,「陛下有增派些人手來吧,這些人當中會有人要向陛下彙報瑞王府的情況,嚴太醫也會定期進宮述職,王叔不敢輕易動我。」

慕容夙微微鬆了下握緊的拳頭,他還真拿這小子沒辦法。以往倒還覺得慕容瑾乖巧懂事些,早知道是這麼個頑劣不好對付的性子,燕帝給他三倍俸祿他也不能答應這樁事。

見慕容夙沒什麼動靜,慕容瑾小心翼翼地往外挪著步子,「王叔還要去忙着抄家訓吧,那小侄就先告退了。」

「站住——」慕容夙一把拽住慕容瑾的衣領,將他半提半拉地往外拖,「你我今日須得好好談談。」

南簫有些同情地看着二人離開的身影,幽幽嘆了一口氣。

慕容夙就這樣把慕容瑾一路拎回了東院,並傳令道:「都給本王在外面待着,沒有吩咐不得靠近。」

一群人這才退了出去,好奇地張望着又不甘地回到外院。

慕容夙把慕容瑾隨手一扔,自己坐下順着氣。

慕容瑾整理著再次凌亂的衣衫,沒好氣道:「王叔你有話說話,我又不是走不得路,非得這麼粗魯。」

「本王何須跟你小子講斯文,」慕容夙掏出摺扇展開搖著,「你坐下。」

慕容瑾還沒等他說,便自己拉了個毯子來坐下了,「王叔要與小侄談什麼?」

「本王沒有惡意,只是想確認一事。」

慕容瑾搖頭道:「不是。」

「嘶……」慕容夙皺眉道,「本王都還沒說是什麼。」

慕容瑾冷冷撇了他一眼,「不就是那幾個問題,王叔要是想知道,何必來問我,何不親自去問白先生?」

我要是能從他那兒得到答案,又何必來問你小子,慕容夙心想着,「你白先生遠在南越,你要本王怎麼個親自去問法?」

「南越確實有些遠,北齊都城卻要近些,待王叔的禁足令解了之後,不如去那裏看看。看看......到底有沒有北齊太子的屍骨,不知王叔與我那已死的舅舅有多麼深的仇恨,不如來個,」慕容瑾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挫,骨,揚,灰。」

這句話聽得慕容夙脊背發寒,無關白兮影的身份。他突然想到那清秀佳人若是當真在那場大戰中死了,那麼這些年後,是不是只剩下一堆爛臭的枯骨呢?

慕容夙倒吸了一口涼氣,涼到整個人都冷靜下來,許久之後才淡淡道:「小阿四,你錯了,我並不恨你舅舅。」

「那是......」

慕容夙接着道:「我也沒懷了陛下那心思,要將北齊餘孽斬盡殺絕什麼的,我並不關心國祚綿不綿長,也覺得這和剩下一兩個北齊皇族沒多大關係。你說得對,我並不是為了國事,而是為了......一己之私。」

一己之私......

慕容瑾面色複雜起來,他不禁想起南簫說的話。

若非仇恨,便是喜歡嗎?

男子也可喜歡男子......

瑞王叔是個......斷袖!

雖然北齊皇室的優良血統確實使皇族之人皮相都不錯,可是......

慕容瑾連連搖頭,「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

「呃......我是說......」慕容瑾結結巴巴,也沒說個所以然來。

慕容夙突然格外認真起來,「小阿四,王叔沒有想騙你,白兮影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是寧王的兒子,還是真的是北齊的亡國太子,其實也並不是那麼重要。我只是覺得,如果白兮影,或者說白濯,真的就是万俟之的話......」

慕容瑾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見他猶豫了很久,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后才道:「我只是覺得,如果你的白先生就是你舅舅的話,那麼我想,我喜歡你舅舅這件事,應該可以讓你知道。」

「......」慕容瑾一時愣住了,腦海里一直回蕩着他那句「我喜歡你舅舅」。他想起了以往慕容夙偶遇万俟之時,那眼神中的複雜情緒,那次課上的默默注視。

如今這麼一看,好像確實又能發現那麼一些端倪。

可是,慕容瑾還是想不通,慕容夙怎麼會......喜歡上万俟之呢?

「小阿四,」慕容夙看着發獃的慕容瑾,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什麼呢,你聽到本王說話了嗎?」

「聽......聽到了,」慕容瑾回過神來,「王叔喜歡誰是王叔的事,與小侄有什麼關係呢?」

慕容夙頗為玩味地大量着他,「小阿四很在意,對不對?」

「沒有,」慕容瑾強顏歡笑道,「希望瑞王叔和白先生,情投意合,早日達成所願。」說完,便要往外走,卻有突然想到這是在自己的房裏,便駐了足,也不知就這樣站了多久。

慕容夙搖著扇子起身,走過慕容瑾身邊時,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借你吉言,若是真有那麼一天,王叔定會善待你舅舅的。」

「王叔......」話還沒說完,慕容瑾便看見被撕碎的紙片雪花般在自己面前飄落而下,而上面的字跡,分明是自己今日抄的——家訓。

心中的焦慮一下子消下來了一半,轉為了怒火燃著。

慕容夙走了幾步后回過頭來看着他,笑得狡猾而又討打,「小阿四,你可快去抄家訓吧,本王連上昨日也只有十遍,而你今日便就要抄上十遍,光景不待人啊——」

慕容瑾追上去時,那人已經跑沒了影子,只得無力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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