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隨著院牆角落的一陣喧嘩，定國公府的侍衛紛紛出動，將那兩個「小廝」圍得團團轉。
「讓夫人和三小姐見笑了。」老太君自嘲地笑笑：「既是如此，不如隨我過去瞧瞧熱鬧？咱們一起看看，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們府上。」
何氏原本怕老太君尷尬，還準備貼心地告辭，誰知老太君倒是不遮不掩，甚至還大方地約他們去看熱鬧。
老太君如此爽朗，倒是讓何氏放心了不少。這樣的人好相處，想必日後她們家梁語慧嫁過來，也能輕鬆不少。
雖然離得挺遠，但梁語慧還是猜到了那兩個「小廝」是誰。本來就有些預感，系統小灰灰又剛巧醒了過來，一直在那咋咋呼呼的，梁語慧想不知道也難。
倒是何氏雖然答應了去瞧熱鬧，但是秉持著非禮勿視的原則，她一直低著頭沒有細看那兩個小廝。善良的人總是格外的貼心，生怕老太君會尷尬。
梁語慧笑了一下，指著其中的一個「小廝」道：「這個小廝怎麼這般眼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何氏愣了一下，這會子也顧不上什麼尷尬不尷尬了，趕緊抬頭看過去。
何氏也覺得那個小廝眼熟得很，只是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了。
「聽你這麼說，我也覺得有些眼熟……」
那兩個「小廝」見到何氏與梁語慧，都像見到鬼一般，一臉大驚失色，哆哆嗦嗦地往後退去。
「沒……沒見過……啊……」
一開口就漏了陷，本來何氏還沒認出來，一聽聲音霎時眼珠子瞪得老大。
在何氏這種循規蹈矩的夫人眼裡，眼前的景象幾乎顛覆了她對這個世界的認識。
梁府的四小姐，居然偽裝成了小廝，爬了定國公府的狗洞。這若是讓外人知道了，恐怕會名聲盡毀。
何氏趕緊偏過頭，只當自己沒認出來。
梁語慧卻盯著梁四小姐道：「沒見過嗎？明明都老熟人了，母親，你看這是不是……」
何氏到底還是有些不忍，趕緊截住了梁語慧的話道：「我覺得她……」
本來何氏是想為她開脫，只是梁四小姐卻不這麼認為，在她看來，這是梁語慧與何氏正準備揭發自己。
梁四小姐哪裡受得了這個？腦子裡早就亂了套，只能憑著本能行事。她立即打斷了何氏的話，面色猙獰地大吼起來。
「你們認錯人了大伯母！我們沒見過！」
場面靜得都快令人窒息了，一旁準備將他們捆綁起來的侍衛都愣住了。
大伯母？這……
梁語慧差點笑出聲來，「你自己尋思一下，一邊說我們認錯人，一邊又叫我母親大伯母？你是哪裡有毛病？」
「……」梁四小姐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是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梁語慧故意審視了她好幾圈，看得梁四小姐都快精神失常了。
「哦，你這麼一提醒，我倒是認出來了。」梁語慧一臉驚訝地說道：「這不是四妹妹么？你不在府里呆著，跑過來爬狗洞是想幹什麼？」
梁四小姐聽了幾乎要吐血了，敢情人家壓根沒認出自己，倒是她自己沉不住氣，一開口就露餡了！平白讓梁語慧認出來！
「你……我……」
老太君皺了眉頭，早聽說梁家其餘幾房有些不妥當，今日才真正見識到，說是不妥當還真是委婉了。這簡直是驚世駭俗一般！
「你就是梁四小姐？」老太君一臉嫌棄地說道：「和你三姐比起來，你還真是差得遠了。」
梁四小姐又羞又氣，都怪梁語慧這個掃把星，若不是她剛才一通咋咋呼呼，自己怎麼會露餡？
若不是這副德行見到了老太君，怎麼會得到一個如此低的評價？
要知道，現在世子已經與她頗為熟稔了。眼看世子夫人的位子就是自己的了，卻在老太君面前丟了丑，不知要花費多少心血才能補救。
「那邊的小廝是誰？抬起頭來！」老太君道。
袁夢蝶之前還在幸災樂禍，沒成想，這麼快就輪到自己了。
不等她反應，一個侍衛便走了過來，掐住她的下巴猛地往上抬。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袁夢蝶只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要斷了。
「啊……」
「這位可是梁四小姐的人？」
老太君一眼就瞧出來，這「小廝」也是女扮男裝。
梁語慧自然認出眼前這人是袁夢蝶，她笑著說道：「這位小廝也有些面熟呢。」
老太君冷冷地哼了一聲：「梁四小姐主僕一起爬狗洞，是覺得我們定國公府好欺負不成？來啊，去把梁二老爺和二夫人都給我請過來，我倒是要問問他們，梁四小姐如此行事，可是他們授意的？」
「是！」一個侍衛領命，一溜煙就消失在院中，往新梁府走去。
梁四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搖頭道：「不……我不認識這個人……我本來沒準備爬進來的……我只是路過，被她一把給推進來的……」
袁夢蝶心中一凜，無論如何都不能在此暴露真實身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四小姐，明明是您讓奴才跟在您身後，怎麼竟是說不認識奴才呢？」
老太君冷笑一聲，實在是不想看這兩個蠢人自作聰明。
「你別一口一個奴才了，我雖老了，眼睛還沒瞎，你是男是女我還是分得清……」
袁夢蝶面色一白，趴在地上不敢再說話了。
這倒是讓梁四小姐心裡好受多了，「可不是嗎，裝也要……」
「你也別說她。」老太君冷冷地打斷了梁四的話：「你好端端站在外面，被她從狗洞里推進我們府里？這個鬼話你是準備騙誰？你是看不起我們國公府，還是看不起我這個老太婆？你覺得我傻得無藥可救了是不是？」
「我……」梁四也閉上嘴，灰溜溜地將頭埋在地上。
老太君拍了拍梁語慧的手道：「乖孩子，你可是認出了另一個賊人是誰？」
袁夢蝶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在老太君的眼裡，她已經是一個「賊人」了……
梁語慧也沒有明說，只是意味深長地說道：「老太君不如去問問世子爺。」
老太君其實也正有此意，這個梁四好歹是大家閨秀，屈尊紆貴地來爬狗洞，總不是為了來欣賞他們府中的園子。這種情況大概率是為了府中的哪個男子，那麼最有可疑的自然就是世子這個香餑餑了。
張世昌過來的時候，臉煞白煞白的，他聽到下人說有兩個女子偽裝成小廝，從狗洞里爬出來，他就知道完蛋了。
偏偏梁四是個傻的，見到張世昌后，竟是一骨碌起身，猛地竄了過來。
「世子，你要救救我啊，老太君要處置我……我……世子爺您最懂我了……快幫我解釋……」
「閉嘴！」
張世昌的額角青筋抖動，他覺得自己真是腦子進水了，看看這個瘋瘋癲癲又沒有腦子的梁四！他之前竟還會奉為知己，簡直是可笑至極！
而袁夢蝶徹底驚呆了，沒想到這個梁四小姐居然也是偽裝成小廝來尋張世昌的，與自己如出一轍。而且，聽這語氣，聽這語氣似乎，她與世子已經……
「世昌，這是怎麼回事？」老太君一臉不滿道，「你與梁四小姐是怎麼回事？」
張世昌自然不敢說實話，只能推脫得一乾二淨：「這些日子，梁四小姐經常糾纏於我，我也是煩不勝煩。」
「是嗎？」
老太君緊緊地盯著張世昌，心中失望至極。看，這就是他們府中的世子，基本的責任與擔當都沒有，他們定國公府世代忠勇，用血與淚拼出來的家業竟是要落入這種人手中嗎？
「千真萬確。」
「世子爺，你……你竟然……明明是你叫我過來……」
「梁四小姐，是不是你巴巴地叫小廝遞信給我？我一開始沒理，可是你卻一日遞十幾回，是不是你糾纏於我？」
「我……我……」梁四滿臉通紅，一雙眼睛里滿是絕望。
老太君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睛，「如此的話，那麼另外一位賊人是誰？你不會說不認識吧？說來我奇怪，我在這府里數十年，今日才知道這個狗洞，倒是你，怕是早就知道了。」
張世昌本來確實想繼續推脫，可是聽了老太君的話，卻又忍住了。若是真要查起來，袁夢蝶的身份如何能掩住？
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頭：「祖母恕罪，這位是袁家小姐。」
「老太君恕罪，我只是擔憂世子的身體，這才鋌而走險，如今連累了世子，更是冒犯了您。請您降罪。」
有了梁四的對比，張世昌覺得袁夢蝶簡直是聰慧至極。之前他是傻了才覺得梁四比袁夢蝶好！
老太君呼吸一窒，竟也是一位小姐，如今的小姐是怎麼了？
「世昌，你的眼光可是真好。」老太君一字一頓地說道。
張世昌心裡徹底慌了，無論是袁夢蝶還是梁四，他都必須敬而遠之！
「世昌一時糊塗，請祖母降罪。」
一時糊塗？認罪的時候還順便替自己開脫？老太君對這個張世昌徹底失了信心，當初千挑萬選，怎麼就挑了這麼個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