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舊事3
尹扶蘇磕磕巴巴問道:「我、我可以不出去嗎?」
顧行歌的身影陡然從地鋪上翻坐起來,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色,但是尹扶蘇絕對可以想像得到,她的臉色此刻一定很不好看。
「你到底出不出去?」顧行歌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下最後通牒。
尹扶蘇生怕她真的因此發脾氣,連忙道:「好、好,我現在就出去。」
他趕忙輕手輕腳朝門外走去,「吱呀」一聲門響,房門被打開,然後又被關上。
現在整個屋子總算清靜了,顧行歌長長舒出一口氣,緩緩躺回去,拽起被褥輕輕蒙住自己的腦袋。
一夜到天明,清晨時分,顧行歌起身洗漱后,打開房門,一轉眼就瞧見正縮在門外左側睡覺的尹扶蘇,他竟然還沒醒,虧得在又冷又硬的青石板上,他居然還能睡得這麼香?
顧行歌抬腳就踢了他一下,直接把尹扶蘇給踢醒了。
反正尹扶蘇又沒把她真的當一回事兒,她又何必對尹扶蘇太認真呢?
尹扶蘇被踢醒,連忙揉揉眼睛站起來,破天荒地沒對顧行歌發脾氣,反而還笑着打招呼:「早啊,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挺好的。」顧行歌淡淡應了一聲,抬眼便瞧見沈青丘帶着兩個奴婢從花圃中走了過來。
昨天晚上沈青丘雖然喝了不少酒,但是他此刻已經恢復奕奕神采,看來酒量果然奇佳,只不過嘴角掛了彩,微微有些紅腫。
他對顧行歌微微頷首,眾人都進屋用飯,唯有尹扶蘇剛醒,只好先去洗漱。
顧行歌與沈青丘相對而坐,顧行歌拿過一個饅頭,慢條斯理地撕成一塊一塊喂進嘴中,然後道:「今天我要去瑤光台,你乳娘的喪事我儘力。」
沈青丘怔了一下,微微抿了抿薄唇:「謝謝你,我讓湘湘隨你去,或許幫得上忙。」
顧行歌卻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問道:「你也懂得知恩圖報嗎?」
沈青丘道:「你肯幫我,我自然銘記在心,將來必會加倍報答你。」
顧行歌已經吃完了饅頭,站起來對他笑了一下:「倘若你真懂得知恩圖報,今後就請不要再說忠義侯府的壞話,忠義侯願意冒着危險庇佑你,你卻在背後數落人家的不是,未免有些太**道了,你臉上那一巴掌,挨得不虧。」
沈青丘聞言,不由眉峰一緊,難道昨天晚上他說了那麼多,顧行歌還依舊不為所動,她難道就沒有絲毫厭惡憎恨忠義侯府的虛偽與自私嗎?
但是顧行歌卻已經走出了房門,湘湘只好朝沈青丘施了一禮,趕緊出門追隨顧行歌而去。
顧行歌前腳剛離開,尹扶蘇後腳就出來了,一見飯桌上不見顧行歌的身影,便知道她肯定又出府去了,而且又不叫上他。
尹扶蘇見沈青丘還在吃飯,張口想要問他,卻又轉念想到沈青丘定然是不肯相告的,因此尹扶蘇拔腿就朝門外跑去,沒準兒還能追得上。
誰知就在尹扶蘇一腳跨出門檻的時候,沈青丘突然橫過來一腳,把尹扶蘇絆了個狗啃摔,「哎喲」一聲摔在地上,姿勢極其難看。
尹扶蘇登時生氣,爬起來就沖沈青丘嚷嚷:「我今日又沒惹你,你為什麼要絆我?」
沈青丘卻指了指自己嘴角的紅腫,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昨天的巴掌是白挨的嗎,若不讓你吃點苦頭,恐怕你以後還不把我放在眼裏。」
尹扶蘇氣得直咬牙,要不是阿父交待過要忍讓沈青丘,他才不管沈青丘到底是不是什麼嫡皇子,早就衝上去揍他了。
但是眼下也只能忍耐了,尹扶蘇想到要跟沈青丘待在關雎閣就來氣,估計顧行歌也是追不上了,乾脆離了關雎閣,朝雲氏這邊而來。
自從顧行歌接管忠義侯府的帳房后,雲氏這邊便冷清了許多,雖然都知道雲氏表面上是風風光光的侯府主母,但是背地裏都清楚這個主母也就是個擺設,實際上沒什麼實權。
此刻朝陽初升,雲氏用過早飯,正斜倚在涼榻上,讓兩個小奴婢給她修指甲,金氏站在身後伺候着。
尹扶蘇一腳踏進來,揚聲喚道:「阿娘,我來看你了。」
這一嗓子把雲氏及幾個奴婢都給嚇了一跳,小奴婢手一抖,險些把雲氏的指甲給絞壞了,雲氏心疼地瞧了一眼好不容易才留好的指甲,揮揮手示意小奴婢都起開,好起身迎接她的寶貝兒子。
「乖兒子,你總算想起來還有我這麼個阿娘,我以為你都快把我給忘了呢。」雲氏還是老樣子,把尹扶蘇摟進懷中,又是疼又是親的。
尹扶蘇卻悶悶地把腦袋從雲氏懷中抽出來:「阿娘,我都是有妻室的人了,你就別拿我當小孩子對待,這樣怪彆扭的。」
雲氏一聽,頓時心中不是滋味,不由嘆了一聲:「你這個壞小子,真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以前不是最喜歡跟阿娘這樣撒嬌嗎,如今有了那顧行歌,還有那姓沈的小騷狐狸,便又嫌棄起阿娘來了。」
她雖然嘴上抱怨,不過心中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尹扶蘇同顧行歌親近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只要自家的兒子有人疼,她就也認了。
「阿娘,」尹扶蘇喚了一聲,「當初阿父為什麼要我娶行歌啊?」
雲氏正在惆悵,冷不防被尹扶蘇這麼一問,不由愣了一下:「你問這個幹什麼,當初不是都告訴過你嗎,我們忠義侯府與顧行歌的家門早就定有婚約,既然人家都找上門來了,那也只好把她娶進府門了。」
「那要是行歌沒找上門來,那咱們侯府還會不會讓我娶她?」尹扶蘇又問道。
雲氏瞅瞅四下無旁人,便湊近尹扶蘇小聲道:「我的傻兒子,要是當初顧行歌沒找過來,當然就不會讓你娶她呀!那顧行歌是罪臣之後,又潦倒落魄,我說什麼也不能把自己的兒子白白搭進去呀!」
她接着又嘆了一聲,彷彿很懊悔似的:「說起來當初那顧行歌找上門來,我一開始也沒打算讓你娶她,你想她當時家裏人全都死光了,自己身上窮得連個銅板都沒有,就算咱們忠義侯府不承認這門親事,她一個人又有什麼辦法,還不是得吃這個啞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