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舊事4

「那你們為什麼後來又同意了呢？」尹扶蘇追問道。

雲氏嘆道：「還不是都怪你那個固執的阿父，我勸他說顧行歌如今已經配不上咱們兒子了，不如拿些銀子把她打發了得了，可是你阿父就是不肯，非要正兒八經把她給你娶進門，你阿父那個性子，要是認準了一個理兒，那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我是怎麼攔都攔不住啊！」

尹扶蘇心中驀然一沉，果然如同沈青丘昨天晚上所說，其實忠義侯府當初就沒打算履行與顧氏的婚約，不過是因為阿父太過堅持的緣故，所以這事兒才最終成了。

雲氏還在抱怨：「我原本以為這個顧行歌從小在鄉野長大，沒見過什麼世面，應該是極好約束的，沒想到我竟然在她手上吃了大虧，雌黃宛轉弓沒我的份兒，如今你瞧就連侯府的賬目都不過我的手，我怎麼就這麼命苦——」

尹扶蘇壓根兒就沒心思聽她抱怨，沒等她說完，尹扶蘇已經抓住她的手臂問道：「阿娘，當初顧行歌的族人獲罪被抄家的時候，我們家為什麼沒有為他們求情？」

雲氏一聽，頓時嚇了一大跳：「這事兒是誰告訴你的？」

尹扶蘇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聽人隨便說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才來問你。」

雲氏連忙捂住他的嘴，朝門外望了一眼，明顯有些心虛的模樣，她又回頭讓屋內伺候的奴婢們全都出去以後，這才小聲對尹扶蘇道：「我的傻兒子，這種話可千萬不能亂說，你阿父最忌諱的就是這件事，要是被他知道有人在府中議論，那可是要惹他發天大的脾氣了！」

尹扶蘇掰開雲氏的手問道：「阿娘，阿父不許人提起此事，莫非這事兒是真的？」

雲氏膽戰心驚地點點頭：「當初確實是有這麼回事兒，就因為這事兒，你阿父同你阿爺險些動起手來，差點兒沒把你阿爺給氣死過去。」她又嘆了一聲，「後來要不是因為阿娘當時恰好有了身孕，這才勸住了你阿父，否則你阿父可就真要去干那要掉腦袋的事情了。」

「阿娘當時有了身孕？」尹扶蘇愣了一下，「那怎麼沒給我生個阿弟或者阿妹出來？」

雲氏拿指頭戳了一下他的額頭：「你這個傻兒子，當時整個府中鬧哄哄的，我能安心養胎嗎？你阿父同你阿爺幾乎要把天捅個窟窿出來，我都快要被嚇死了，結果動了胎氣，沒過幾天就小產了，從那以後我就再沒懷上過，結果這麼多年就只有你與你阿兄兩個，要是你們兩個誰受一點委屈，我都捨不得。」

她又嘆了一口氣：「要不然我當初說什麼都不肯讓你娶顧行歌，我這輩子可被那顧氏給害慘了，但凡碰到他們家的人和事，我都落不著好，你說我乍一見到她，我心裏能不難受嗎？」

尹扶蘇一聽，也不由心疼起自己的阿娘來，腦袋伏在她膝蓋上，親昵地蹭了蹭道：「阿娘，你受委屈了。」

雲氏撫摸著尹扶蘇的頭髮：「阿娘受些委屈有什麼要緊，只要你跟你阿兄過得好，阿娘看着就高興。不過這事兒你可千萬不能告訴顧行歌，你可管好你的嘴。」

尹扶蘇抬起頭問道：「那要是被她知道了會怎樣？」

雲氏光是想想就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那顧行歌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要是被她知道咱們忠義侯府曾經對她家坐視不理，她還能不生怨嗎？依着她的脾氣，到時候咱們整個侯府還不得被她掀個底朝天，你又管不住她，你阿父又一味縱容她，到那時我還不知道要受她多大的氣呢！」

「不會的，我不會讓阿娘受氣的！」尹扶蘇連忙道，他一想到自己那個還沒出世就夭折的***或者小妹妹，就替雲氏感到難過，說起來還不都是顧行歌她們家給鬧騰的。

他對雲氏信誓旦旦保證道：「我絕不會讓阿娘被人欺負，就算是顧行歌也不行，她要是敢給阿娘氣受，我就、我就一定好好管教她！」

「好兒子，」雲氏感動得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沒想到現在尹扶蘇還敢為了她跟顧行歌作對，「阿娘真是沒有白疼你。」

她扶著尹扶蘇站起來：「你雲表哥今天一大清早就去射場練箭了，你也該學着你表哥點兒，別的不說，這個射術可不能落下。況且你外公很快就要來帝城，到時候肯定會讓你去射場，考校你的箭術有沒有進益，你可不能讓你外公失望，更不能給忠義侯府丟臉。」

尹扶蘇頓時有些沮喪，一想到那個整天就會擺着個臭臉的外公他就忍不住頭疼，不是去年才見過嗎，怎麼今年又要來啊，他那老胳膊老腿兒總是在路上來回奔波折騰，就不嫌累得慌嗎？

雲氏見自家兒子有些心不在焉，便又拎了拎他的耳朵道：「阿娘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

尹扶蘇捂著耳朵叫喚道：「我聽見了，不就是要我跟表哥一塊兒去射場練箭嗎，我去就是了，可是到時候外公要是對我不滿意，那也不能怪我，他本來就不喜歡我，這你也是知道的。」

「誰說你外公不喜歡你？」雲氏一聽頓時急了，手中力道加重，「你是他親生的外孫，他不疼你又疼誰去？」

尹扶蘇疼得直叫喚：「那雲表哥還是他的親孫子，也沒見他怎麼疼過表哥，更何況我還是個外孫呢？」

雲氏氣道：「你們兩個不一樣，你外公疏遠你表哥是因為你表哥的阿娘出身青樓，至於你外公對你脾氣不好，那還不都是因為當年那事兒給鬧得，你阿爺與你外公合力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打消你阿父非要幫助那顧氏的念頭，這麼多年過去，他們兩個彼此都還記着這事兒，都是過不去的坎兒，所以這事兒絕不能提起，尤其是在你外公來侯府的時候，誰敢提我就把他給攆出侯府去！」

尹扶蘇連連點頭：「我知道了，阿娘你先鬆開手，我的耳朵被你揪得好疼啊！」

雲氏這才鬆開手，說了半天舌頭也幹了，她正要轉身坐下喝杯茶，卻聽外面有奴婢稟道：「夫人，雲公子的貼身奴婢雙煙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