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法精於道，國術長於體

李鬼有豐富的修鍊經驗，心裡也很清楚，療傷是一項精細活兒，馬虎不得。尤其是修鍊過程中落下的內傷，更是難以根除，療養方案需得慎之又慎，萬萬不可貿然行事。

強打精神將手中的竹間掃了一遍，又有張桂芳殘存的記憶適時協助，李鬼非常輕鬆地就理解了經文的大意，迅速進化成一名古代知識分子，並且初步認知和理解了道法的皮毛。

如果說國術的根本在於人體之精，那麼道法的根本則是天地靈氣。國術始於煉精，道法則始於鍊氣。因此，國術又稱體術，修士則又被喚作「鍊氣士」。

道法修鍊，首先要感知靈氣，然後才能吐納吸收，固本培元，即為「築基」。也就是說，鍊氣士煉的是天地靈氣，而不是人體精氣。

李鬼以國術中的三層道理印證，將這一過程理解為「鍊氣養精」，認為鍊氣即是培元，養精即是固本，道理與國術相通，過程卻截然相反。

如果無法感知靈氣，自然也就無從入門。竹簡上記載了一種鍛體去污之術，說是能夠增強體質，凈化精神，更容易感知靈氣。

但在李鬼這位國術大師看來，那種鍛體去污之術，顯然有易筋凈脈之效，確實有助於靈氣的感知和吸收。若能細加總結，用心完善，未嘗不能發展出一門國術來。

當然這需要時間，沒有上百年的親身實踐，或者是數代人的傳承發展，甭想形成完整的理論體系。

何況道法與國術相比，優勢明顯。

道法的根本——靈氣，來自天地，貌視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可以盡情地吸收煉化。國術修鍊以人體之精為根本，煉精化氣的過程中，需要攝入大量高能食物，才能保證收支平衡，產生的精氣有限。一旦消耗，又不能及時進補足量的食物，恢復起來只能透支人體潛力。

由此可見，靈氣充足的時，國術就甭想發展起來。也許國術本身就是靈氣匱乏之後，鍊氣士們在無奈中作出變通，才逐漸成形的呢。

築基成功了，吐納吸收來的靈氣經過質變，最終轉化法力。道法的修鍊也進入了第二階段，這時鍊氣士們有三種選擇。

第一種最為正統，重點在於溫養神識，這類修士往往精於控制。馭使法寶猶如指臂，施展法術準確凝鍊，總能切中要害。

第二種相對中庸，重點在於凝鍊法力，這類修士的殺傷力極強。不論馭使法定，還是施展法術，往往聲勢浩蕩，難以匹敵。

第三種走了極端，一味強化體魄，擁有強悍的生存能力，長於近戰。一般來說，法寶即是兵器，很少使用法術，正是：「任你千般法術，我只一棍打去」。

當然，真正根行深厚的修鍊者，往往會三者皆顧，盡數修行至極限，然後才會考慮提升境界，進行下一階段的修行。這樣一來，境界的提升無疑會慢很多。具體如何選擇，自然是因人而異。

道法修鍊的第三階段，相對比較混亂，僅以最近幾千年的趨勢而言，先決條件就是締結金丹，又稱金丹大道。有「結丹悟道，碎丹成道」之說，因此金丹又稱道基。悟道的方法是「天人合一」，成道的境界也是「天人合一」。

從這一部分開始，竹簡上的記載隱晦模糊，修鍊細節也很少。丹碎之後如何變化，又如何存在，竹簡上沒有描述，李鬼也就不得而知了。也許和修行的功法，以及悟道的過程有關，又是因人而異吧。

竹簡的篇尾先是給出了仙人的定義，大略曰：

凡稱「仙」者，多是悟道有成、法力通玄之輩。抑或以上古之法修行，不悟己道，只求天心。意念通達，道德高深；先聚三花於頂，再匯五氣朝元。初時謂之「真」，復又稱之「金」。

由此可見，上古修士締結的不是金丹，而是精、氣、神三花。其實金丹大道，通常情況下僅限人類修士。

隨即是仙人的劃分，通常有三類，長於神識的稱天仙，長於法力的稱地仙，長於體魄的稱人仙。

有些修士本身就是多面手，很難說那方面更擅長，可以用另一種方法來區分。在天庭任職，並且有實職，擔負責任，稱為天仙。不入天庭，但庇護一方生靈的，稱地仙。在凡間任職，屬於民望所歸的存在，或者是已經離開凡間，但亨受人間信仰香火的存在，稱人仙。

從這個意義上來看，天、地、人三仙的劃分並非絕對，而是相對的。

至於上古修鍊者，多半是非人類，個個是大變態，不屬於一般情況。以「三花聚頂」為標誌稱真仙，以「五氣朝元」為標誌稱金仙。

又有修行出了差錯，或是功法不依常理，但是實力強橫的存在，皆入散數。具體是什麼情況，竹簡上沒有細寫。李鬼卻想到了鼎鼎大名的「孫悟空」，鎮元大仙給出的評介就是「太乙散數」。

最後是一段關於仙人層次的補充說明。

道法初成，能在不受干擾或者弱勢干擾的情況下，自主進入「天人合一」的狀態，並且能在這一狀態下，充分調動天地靈氣，法力彷彿沒有窮盡的存在，加「太乙」前綴。

真正有道之士，即使受到干擾，也能「天人合一」，至少能夠調動與自身屬性相合的部分靈氣，戰力超絕，法力無窮，加「大羅」前綴。

……

有了以上這些認知，李鬼依法吐納，按情調養，用陰陽之道、五行之理，通脈順氣，用心溫養，身體機能迅速勃發，修補傷患，敗壞痊除。

數日之後，李鬼的傷勢已然大好，紛亂交織的記憶也逐漸理清。

細說起來，李鬼的傷勢，或者說張桂芳的傷勢，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嚴重。

原來張桂芳天賦異稟，天生就擁有強大的精神異力，體魄亦非尋常，似乎神力天成。從軍之後，憑藉自身的天賦迅速脫穎而出，升為將佐。軍中給予的配套功法，也不再限於普通士卒的鍛體之術。儘管粗淺，可畢竟是真正的鍊氣法門。

自此張桂芳的修為，開始了突飛猛進式的增長，正式成為鍊氣士中的一員。又在偶然的機會，自悟喚名之術，能以強大的精神異力迷人魂魄。喚人姓名，無有不應。

張桂芳本該成為鍊氣士中的奇葩，前途無量。可惜築基成功之後，張桂芳發現自身的法力，一直不斷地流失減少。修為越深，法力越巨，流失的速度也越快，嚴重地影響了修行的進度。

張桂芳百思不得其解，自然也沒有解決之法。后經聞太師指點，才知自己是「天生漏體」，靈竅洞開，鍊氣修行如同竹籃打水。

若非精神異力強大，根本收聚靈氣，成功築基，只能終生停留在「鍊氣養精」這一層次。

眼下築基雖成，但也無法將修來的法力完全留在體內。一旦修行稍停，自身修為就會隨著法力的流逝，逐漸衰退，境界跌落。

張桂芳很不甘心，又逢天下昇平，軍中事少，遂向聞太師告假，閉關靜修，締結金丹。

顯然張桂芳沒能克服天生的缺憾，結丹失敗了。

失控的法力迅速從洞開的靈竅沖向體外，如果張桂芳放任不管，至多身體受創，並不會危及性命。可惜沒有如果，張桂芳非但不曾放任，反而極力阻止，以至於精神受到重創，魂飛魄散。

如今李鬼繼承了張桂芳的一切，自然要面臨同樣的問題，道法難成。然而，李鬼並不擔心，他可以走另一條路，重新修鍊國術。

之前的世界，污染嚴重，有沒有靈氣還在兩可之間，李鬼照樣修鍊至化境，金丹半成。如今改換天地，靈氣充沛，沒道理不如從前。

何況國術修鍊不同於道法，以人體之精為根本，本就長於身體控制。一旦入微，閉氣鎖穴，不在話下。又有「抱丹」之法，只要再次修行至「抱而不抱，不抱而抱」的境界，配合閉竅鎖穴之術，天生漏體、靈竅洞開的問題，就不再是問題。

許多國術宗師年過百歲高齡，氣血仍舊旺盛，靠得正是控制入微，鎖竅閉穴，令周身氣血聚于丹田，才能長保不失。

既然鎖得住氣血，就沒有鎖不住靈氣、法力的道理！

當然眼下最緊要的事情，是儘快恢復之前的國術修為。否則，一切都是鏡中之月，水中之花。

又是幾日過去，李鬼傷勢盡復，開始著手修鍊國術。

張桂芳身為武將，修鍊過鍛體之術，又常年用靈氣溫養，體魄之強早已遠超人類的極限。即使是當年國術大成的李鬼，也無法媲美。

當然，受限於功法粗糙，以及修鍊體系上的差別，張桂芳的體魄強則強矣，總體上卻有很多的缺憾，需得進行必要的調整。

國術流派甚多，比較著名的有太極拳、形意拳、八卦掌、武當拳、八極拳、太祖長拳等等。但是不論那種流派，基礎中的基礎皆為樁功。其中以三體式和太極樁的效果最好。

考慮到張桂芳修鍊的是道法，與三體式相比，顯然太極樁與道家更為貼近。兼之傷患初愈，身體正需調理，太極拳又以養生見長。因此，李鬼優先選擇了太極樁的修鍊。

太極樁又稱混元樁，強調外靜內動，是無極樁的進一步演化。拳理說：「太極者，無極而生也。」

李鬼在石室中自然站定，身體放鬆后，開始觀想自身與茫茫宇宙合為一體。隨即雙腿微曲，將重心放於湧泉穴上。百會穴與會陰穴以及雙腳兩個湧泉穴的中點，三者成一線。

雙手由身體兩側向前旋轉，松肩轉肘，意守丹田；陰陽相調，無形無象，漸入忘我之意。

李鬼本來就是國術修鍊中的大師，如今重操舊業，很快就入門上手。效果之好，遠超想像，不經意間甚至能感應到，天地靈氣對身體的滋養。短短數日之內，李鬼就生出一絲精氣。

感到身體已經沒有大礙，無極樁的修鍊亦初有成效，隨即李鬼正式開始修鍊太極樁。

與無極樁相比，太極樁增加了與動作配合的氣穴沖震。具體來說，就是用內撐外綳、內圓外方、負陰抱陽的太極拳架，輔以相應的呼吸吐納法，引動氣機運聚之意象。

如能將此意象融會於拳架之中，與動作、勁路結合起來，身體內外就會化生出一種渾厚靈敏、韌性極佳、彈性極強的混元氣布滿周身。拳諺有云：「學者若會混元氣，哪怕他人有全功。」

自從開始修鍊樁功，李鬼越發覺出天地靈氣的妙處。

國術修鍊有三層道理，第一層喚作「煉精化氣」。把「精」煉成了「氣」，「精」自然就減少了，需要補充。因此，修行國術的人食量驚人。

眼下李鬼處於閉關狀態，張桂芳準備的食物又十分有限，哪能供得起李鬼揮霍？幸會李鬼從道法中發現了另一種方法。

道法修行初期，過程恰好與國術相反，喚作「鍊氣養精」。道法修行又是直接從天地間汲取靈氣，正可彌補食物上的不足。

也就是說，李鬼以人體之精為媒介，完成了靈氣到精氣的轉化。當然，受限於轉化比例上的差別，兩者不可能對等。靈氣也不是萬能，該吃飯的時候仍要吃飯。

即使是仙人，也並非完全絕食。改變的只是需求比率，就如動物與植物各有其存在方式一般。仙人吃東西不是因為餓了，而是因為需要；所謂「辟穀」，只是相對於普通人類而言。

待到樁功的修鍊告一段落，李鬼打開石門，開始修鍊套路和架勢。這一部分的修行，李鬼早有計劃：準備以太極拳為主，以形意拳為輔。

太極拳流派眾多，基本拳理卻是一致的。那張桂芳原是軍中之將，自然以剛猛為主，身體強健卻失之柔順。修練太極拳正好可以剛柔相濟，陰陽調合，逐步調理體魄。

形意拳同樣流派眾多，李鬼選擇的是形意五行拳。包括劈拳、崩拳、炮拳、鑽拳、橫拳，對應金、木、水、火、土五行，專煉肺、肝、腎、心、脾五臟。正好用來強健剛剛傷愈的臟腑。

繼承而來的身體本就強鍵，李鬼原先又是國術大師，兩強相合，立刻碰出了火花。短短一個月左右的修行，李鬼修為就恢復了四層，戰力上更是遠勝前世。

由於有張桂芳原來的底子，李鬼輕易地完成了三種煉法中的「易骨」和「易筋」，可以「易髓」了。然而，三步功夫和三層道理的修鍊，李鬼只完成了明勁和煉精化氣的修行。

顯然，李鬼目前的修行很不衡，修鍊進度嚴重不匹配。但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張桂芳留下的底子，比現在還要失衡。

那張桂芳常年征戰，徘徊於生死之間，發力要衝無師自通。又曾修鍊道法，天地靈氣貫注於體，日夜滋養。筋骨之強，已非人類。

也就是說張桂芳的筋骨已經足夠強壯，如果沒有意外，國術修行中的易骨和易筋兩種煉法，無法繼續提升，只能進行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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