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歸朝赴新任，歲去功初成

春去秋來，不覺已是隆冬，李鬼的國術修行也略有成就。

張桂芳留下的軀體過於強橫，李鬼的國術修養又足夠，差得僅是精與神的勾連。只要李鬼的功夫練到了，國術境界自然提升。

國術中有三步功夫，分別是明勁、暗勁、化勁。

明勁即拳之剛勁，何時能上下相連、手腳相顧、內外如一，何時就把功夫煉到了。

張桂芳長年征戰廝殺，搏命於生死之間，體悟於存亡之時，拳剛勁猛，深得擊技三味。偶有偏差，也相去不遠。

李鬼稍作適應調整，便已融匯貫通，練就此勁。隨即開始修鍊暗勁，即拳之柔勁，須將拳與意合，形與氣合。呼吸之法，也從明勁時的小周天轉化至大周天，是以又稱為「先天之境」。

拳意不成，暗勁不生；所謂「鍊氣化神」，即是拳隨意動，勁從氣出。遂有「明勁有聲，暗勁無聲」之說。

如果按照前世的標準，李鬼眼下的暗勁功夫遠沒到家。

卻是國術中的「氣」，應該從「精」中來。數量不多，但馭如使臂，力發一點，勁發一處。眼下李鬼的「氣」，即有煉精鍊來的氣，又有直接從天地間吐納吸收而來的靈氣。而且是後者佔優。

控制上也不夠精微，出拳時固然聲勢浩大、威力難當，形、氣、神卻沒能合在一處。往往是意至拳至，氣與勁隨即才至。

這還是之前張桂芳結丹失敗，境界從築基跌落至鍊氣，法力退化不存。否則，還不知發生什麼情況呢。

當然，體內有巨額的靈氣也不全是壞處，至少出拳起腿時聲威赫赫，比之武俠小說中那些內功大成的高手，亦不遜色。

李鬼興奮之餘，心中生疑，隱隱將道法、內功、國術竄連成線。就是不知道歷史演變的真相，是否果然如此。

這日，李鬼站罷樁功，照例開始修鍊拳術。自李鬼借屍還魂，如今已有半載。李鬼的國術修行進境迅速，也不再僅限於太極拳和形意五行拳，偶爾也會演煉一下形意十二形，以為印證。

不過，李鬼的修鍊仍以太極拳為主。雖然他的性情更傾偏愛形意和八極，但是萬事都有一個合適恰當，不可肆意妄為。否則，最終吃虧的還是自己。不管怎麼說，太極拳終歸是源出道家。

眼下李鬼準備演煉的正是太極拳中的十三勢，包括：掤、捋、擠、按、采、挒、肘、靠，進、退、顧、盼、定。

其中掤、捋、擠、按，即坎、離、震、兌，對應四正方；采、挒、肘、靠，即乾、坤、艮、巽，對應四斜角；構成八卦。進步、退步、左顧、右盼、中定，即金、木、水、火、土，對應五行。

拳法演練開始后，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隨曲就伸。暗合動靜之機，陰陽之母。雖變化萬端，而理為一貫。

這時，忽有一隊軍士行入山來。至左近，看見李鬼練拳，當先一人抬手止住眾軍士，靜立等候。

李鬼察覺有人來，草草收拳，轉首看去，見來人甚是面熟。雷火電閃間，憶起一人來；不是別個，正是「自己」的親隨副官風林。

風林哪知李鬼底細，只把李鬼當做了自己的主將張桂芳。眼見李鬼收式，急忙上前行禮，道：「卑職風林，參見神音大將軍。」

一行軍士亦隨之行禮，李鬼說一聲「免禮」，命眾人起來，問：「你等即來，可是朝中有事？」

「似無大事。」風林答道：「太師只命我等來尋將軍歸營，不曾細說。具體情由，將軍須見過太師才知。」

「即是如此，待我略作收拾，就隨你等回營。」當下李鬼回到石室，將室中雜物清出，或棄或收，然後封了石室，說道：「走吧。」

於是一行人出了大山，望朝歌而行。

途中，李鬼暗思：「張桂芳身份顯赫，如今頂了他的名兒，行事倒也方便。不知那聞太師喚我何事，『封神『中的描述又有幾分可信。眼下所知有限，只好見機行事了。」

不一時，眾人已回營中。李鬼先是洗漱了一番，然後換好甲衣，來見聞太師，躬身施禮，說道：「末將張桂芳，見過太師。」

太師聞仲大喜，邀李鬼坐下，問道：「閉關潛修可曾圓滿？」

「有勞太師掛心，末將終是功虧一潰。修為非但不曾增長，反而有所衰退，實在慚愧的緊。」李鬼神情沒落地答道。

「凡事皆有數，強求不得。」聞仲嘆了口氣，安慰道：「其實你不必灰心，修行之道非止結丹一途。只要你用心修持，多立善功，多結善果，又有大商氣運護持，終有得道之日。」

李鬼心中疑惑，問道：「太師之意是……」

聞仲沉吟片刻，說道：「你乃我之愛將，天庭之事告訴你也無妨，只是切記不可隨意亂傳，可省得？」

「還請太師明言。」李鬼正愁不知秘聞，急忙立誓保證。

「你可知三皇五帝事迹？」聞仲問罷，不等李鬼回答，又道：「三皇五帝成道之前，不過凡體。本身又專心於政務，無睱修鍊，最終卻能得道稱聖，何故？無非是一族氣運所聚，功德鑄就。

我輩自然不敢與先賢相比，卻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脫去凡軀，鑄就仙體。兼之自巫、妖以來，天庭神位空缺，急需補全，凡是根行深厚，民望所聚，待到壽元盡時，皆會招入天庭任職。

因此，你只需安心為大商效命，又有功於臣民，自然可以成仙。」

李鬼聞言，心中驚駭，暗道：「若論功高，莫過於開國和亡國。前者是開國功臣，後者為國之忠臣。盡忠之道，又莫過於身死。按照這個邏輯，傳說中的『封神』也就順理成章了。」

聞仲不知李鬼另有所想，僅是見李鬼面露驚色，心道：「從此以後，不怕你張桂芳不對我大商不忠心耿耿。」聞仲心中自得，輕咳一聲，說道：「好了，這件事你知道就行，不必在過在意。」

「事關身家性命，怎麼可能不在意！」李鬼心中腹誹，免強收束心神，說道：「多謝太師指點！」然後話鋒一轉，又問：「不知太師喚末將來，所為何事？」

聞仲含笑道：「日前青龍關總兵官解甲歸田，如今關上缺一大將鎮守，我意派你前去，可有異意？」

「謹遵太師令諭！」李鬼急忙應諾。

聞仲滿意地點了點頭，頒下令諭文書，命李鬼儘快交接，早日赴任。李鬼接了文書，辭出太師府，復回營中。

命親兵喚來副將邱引，邱引官至神成大將軍，雖是副將，品銜卻與張桂芳同階。兩人相見，李鬼把前事述說，交付了火牌令箭。

隨後，李鬼收拾行囊，只率五千親兵，由副官風林統領，擇日望青龍關而來。路上曉行夜住，並無大事。

商紂七年春，李鬼等終於來至青龍關。

關內眾副將聞訊來迎，分別是馬方、高貴、余成、孫寶和陳奇，一行人把李鬼等接到關上，交付印信，設宴喜慶。

其中，最引李鬼注意的就是督糧官陳奇。李鬼雖然不太記得「封神」中的人和事，但卻對身懷奇異之術的人印象深刻。

陳奇正是其中之一，於是李鬼就在宴中問道：「聽說將軍身懷異術，口中煉就一股黃氣，迷人魂魄，無有不中，是否屬實？」

「微末之道，不值一提。」陳奇面色帶得色，明顯心口不一。

李鬼不以為忤，打定主意好好籠絡此人，贊道：「真奇異之士也！」復又問：「不知將軍兵法如何？」

陳奇非常自信答道：「麾下三千飛虎軍皆為精銳。」

「甚好！來日定要觀看將軍演兵。倘若果然屬實，必委重任。」李鬼說罷，復又對其餘四將道：「你等也是一樣。」

於是賓主盡歡。

隨後，李鬼開始巡視防務，觀看軍演，了解周邊形勢等等，待到初步安排妥當，時候已是春末。

好不容易安頓下來，不意又有大事發生。

先是北海有七十二路諸候造反，聞太師奉旨征討；又有紂王在女媧宮題了一首淫詩，致使天下嘩然，民怨沸騰。

李鬼聞訊，頓覺不妙，心道：「淫詩一出，估計『封神』就不遠了。張桂芳又是個衰命，頂了他的名兒，多半難以倖免。」

心中有了緊迫感，李鬼立刻閉門謝客，專心修鍊國術，同時謀求脫身之術。但是，思來想去也沒有好辦法。

直接辭官，說輕了叫不負責任，說重了叫玩乎職守。紂王和聞太師肯定不會輕饒了李鬼，貶為罪民都是輕的，眼下可是奴隸社會。

何況李鬼也沒個去處，孤身一個行走天下，萬一碰到妖怪怎麼辦？隨便發生點兒小狀況，也夠李鬼一壺喝的。

征討西岐的時候直接投降？或者打一場再降？人家收不收還是個問題，收了也照樣得上戰場，萬一碰到高手，照樣沒活路。

再說了，身為一命國術大師，不戰而逃，或者說不戰而降，都是可恥的。天下之事，皆可違背，唯獨不能違了本心。

說來說去，人還得靠自己。

當然，如果有機會和西岐造反派結識，李鬼不介意拉拉關係，也許關鍵時候，能救自己一命。

同樣，如果能碰到仙人，最好是闡教的仙人——不論是誰，哪怕是黃龍真人也好，李鬼都願意抱粗腿。

然而，青龍關太偏僻了，雖說是扼守要道，實際上是一條小路，還是一條山路。正常情況下，西岐造反派不可能打這兒過。至於仙人，人家用的是飛天之術，根本不走路。

總而言之，就兩個字——沒戲！

既然已經考慮清楚了，李鬼也就不再白費心思，安心修鍊國術，準備先練好了本事，再做打算。

國術的修鍊不像道法，一個入定，可能就是成百上千年。國術的修鍊，需要動靜相合，不斷揣摸，不斷印證。

過程是枯躁的，也是令人欣喜的。

轉眼見已是商紂八年，李鬼的國術修為，已經修至「暗勁」顛峰，開始真正意義上的「易髓」。

道法很玄妙，靈氣很神氣，坐著不動（入定）就能把身體煉至筋強骨壯的地步，實在是一件不可思異的事情。

這樣看來，道法似乎比國術高明的多，但是國術也有道法不能媲美的地方，那就是「易髓」。骨髓深藏在骨骼內部，不論是國術中的「精氣」，還是道法中的靈氣法力，都無法直接影響到。

當然，道術也許有其它辦法來彌補這一點，不過可能性不大，或者說沒有令骨髓發生質變。

因為道家對「精血」十分看重，一旦使用或損失，往往元氣大傷，需要長時間地恢復。如果骨髓已經質變，造血功能足夠強盛，就不應該發生這種情況。

國術修鍊講究三位一體，易髓的過程，即是煉神返虛，即是修行化勁。同樣，沒有領悟化勁之妙，也無法進行易髓的修鍊。

李鬼有前世的修行經驗，功夫到了即可，不存在領悟不領悟，只有能不能完全掌握的問題。

國術中用來易髓的方法，靠的是震蕩，利用聲波的傳導，達到修鍊的目的。想要產生震蕩，就必須要運動。道術修行卻以靜為主，沒有煉髓之法，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就在李鬼處於煉髓的緊要關頭時，忽然從朝歌傳來一則通告，大略說：今年夏天四月，天下諸侯俱要到朝歌朝聖，希望各路主官做好準備工作，用心接待經過的各路諸侯，不得待慢。

青龍關地處西南，正好在西路諸侯去往朝歌最近的一條路線上。不過正常情況下，西路諸侯寧可繞遠路，途經五關，即汜水關、界牌關、追夢關、潼關、臨潼關，也不願走近道兒。

原因很簡單，從西歧到青龍關的路太險要，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