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第二十一回

?又是一整夜的雪。

隆冬的日頭本就淺。卯正天色還未有一絲亮色,梓莘蜷縮在賈赦懷中,聽到外頭動靜微微睜眼。屋子裡角落熏著銀絲炭,並未覺得有絲毫涼意,只是今日不知為何梓莘越發愛膩著賈赦。雖然梓莘修鍊已有小成,不畏嚴寒,到底不比有個火爐在身邊來的舒服。

「什麼時辰了?」

梓莘略帶沙啞的聲音中透著些許魅惑。床頭那半舊的羊皮紗燈微弱的亮著,燭光影影綽綽灑在梓莘身上。她今著一襲嫣紅色中衣,此刻那衣襟微微敞開,露出誘人的脖頸還有那動人的鎖骨。

賈赦瞧著哪還管什麼時辰,伸手就要覆上鎖骨。誰知指尖堪堪觸碰到細滑肌膚,已被梓莘抬手擋開。

聽不到賈赦回答,梓莘迷迷糊糊的微睜著眼睛坐起身,瞧著自鳴鐘顯示不過只是卯初,無奈的嘆了口氣。剛想掉頭對著身邊男人抱怨幾句,人已經被賈赦攬入懷中,覆於身下。

「別鬧了!沒見那位新收的,上趕著來見你嗎?」梓莘聲音依舊帶著慵懶的沙啞,聽入那賈赦耳中,更像似羽毛略過心頭,痒痒的,卻又無法去撓。又轉頭瞧了自鳴鐘一眼,暗自攤到如今卻是時辰不對了。待轉回臉,瞧見梓莘調笑之色,一低頭狠狠的吻住了梓莘的唇,直到那外頭聲響的太過,不得不起身。

梓莘被賈赦吻的臉頰緋紅,意亂情迷。那眼波流轉之際風情萬種的媚態惹得賈赦只想帶著她入空間雙修一番。只是眼下卻不是時候!

想著,賈赦面露寒意,也不管外頭鬧的如何,橫抱起梓莘往凈房去了。

「好姐姐,我做奴婢的怎好躲懶。雖大奶奶說不要我前來伺候,我又怎麼好當真了。」

啞兒掩帕而笑,瞧著攔在梓莘房門口的值夜的二等丫頭綠柳和蔓枝。其實她根本沒把她們放在眼裡,只是笑道:

「夫人賜了我過來,可不就是服侍大爺與大奶奶的嗎?如今二位攔著不上我進去,我怎得服侍兩位梳洗?看時辰也該是叫起的時候了。」

蔓枝剛滿十五,平日里深得李媽媽教誨,最見不得如此之人,叉腰而笑,

「啞兒姐姐,大奶奶身邊伺候的人自然是有定數的。耳房裡可掛著每月輪班表呢。我卻不知道上頭有姐姐的名字?姐姐可別欺負我讀書少。好歹我也是識字的。姐姐若是愛伺候,一會兒回來奶奶,下月起姐姐跟我們幾個一起輪值便是了。」

啞兒當下沉了臉,訓斥道,

「你修的胡言。我是夫人賜了,特特來伺候大爺的。」

蔓枝與綠柳對視一眼,笑意盈盈,壓低了聲音道:

「綠柳姐姐,就有些人啊,就上趕著往那爺們身前湊。如今還不是那半個主子,已經擺了主子款兒了。卻也不知道到,何時才能名正言順呢?」

綠柳冷笑,卻不看那啞兒一眼,對著蔓枝似是責怪,

「小丫頭皮癢了是不是!自打太子妃娘娘把我們幾個給了大奶奶,那李媽媽是如何教導我們的?」

蔓枝吐了吐舌頭,俏皮笑道,

「是了是了,我怎的又忘記了。人呢,切不可自貶身價。若是我們不莊重,丟的可是大奶奶的臉。」

聞言,啞兒面色漲紅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她本以為自己是那史氏所賜,在這擎蒼院中除了那大奶奶,自己便是第一人。不管得不得大爺寵,又有誰敢給她臉色看。卻不想第一日便遇到如此遭遇。她牙根緊要,眼珠一轉,抬高了聲音,

「哎,也請兩位妹妹體諒。我初來乍到,不懂這院中規矩,只想恪守本分。萬一夫人問起,我也好答了不是。兩位妹妹快莫為難我了,以後我們好好處著。指不定就是一輩子了呢。」

蔓枝與綠柳皆是暴脾氣,聽得啞兒如是說,不約而同的冷笑起來。還是那蔓枝先道,

「哎喲喂,啞兒姐姐快別這般說了。姐姐的福氣,我們姐妹可是承擔不起的。如今叫這一聲姐姐,還不是因您福氣未到嗎?改明兒姐姐得了福氣,我們可以要改口了。快別說這一輩子,兩輩子的。」

「可不是。」綠柳笑呵呵的介面,「我們姐妹打小就不羨慕這等福氣。姐姐自個兒受著就得了。不必拖著我們下水。」

見兩人油鹽不進,啞兒氣結。這一夜她幾乎沒睡,往日她輪值之時,寅時中,便要起身。如今換地方,又心事重重自然早早收拾妥當,就等著跟著梓莘一同請安。今天她故意梳著雙丫髻,並插上兩朵絹花,雙兒掛著淚珠白玉耳墜,臉上拿細粉均勻摸了,有塗上些許胭脂,瞧著白裡透紅,顏色更勝幾分。就是為了見上賈赦一見。

打小啞兒對自己相貌是有幾分信息的,原聽聞史氏最不喜歡顏色出眾的丫頭,還擔心自己出路。沒成想到她可近主子身邊伺候的年紀,史氏反而喜歡起貌美之人來。今晨她鏡子中自己,可是信心十足的。她可是聽了賴家的說了,男人都是貪新鮮的。昨日必定是大爺沒瞧見她的相貌身段。無論那大奶奶生的如何好,總有膩味的一天不是?

啞兒還想說些什麼,只見門帘掀起,裡頭走出一個人。那人目光飄向兩個小丫頭,臉上露著責怪之色。可是那蔓枝和綠柳都看到了冬雪眼中的讚賞。

冬雪走向啞兒拉起她的手往西廂走去,口裡笑道,

「啞兒姑娘,是兩個小丫頭不懂事,你別跟她們計較。奶奶已經起身了,你在且坐坐,喝點茶,用點點心。」

啞兒聽得起身兩字,甩開冬雪的手往回走去,

「冬雪姐姐,既然奶奶已經起身,我還是去跟前伺候吧!」

冬雪面露鄙視,倒是給兩個看門小丫頭使了眼色,這次兩人倒是未加阻攔。啞兒一進門,便覺暖意襲來。她在外間站定,並不敢真的就這樣闖入裡間。外間還有一丫頭正在鋪床,想是昨夜在此值夜的。再瞧著屋內擺設,無不透露著精細富貴。她可是跟著史氏多年,就這般不經一掃,心下突突跳了起來。這大奶奶果然富貴。

啞兒低頭瞧著自己綉著荷花的新鞋,這時她為今日特地趕製的。不管如何今天開始她有的路要走,自然要換雙一雙新鞋。調整呼吸,啞兒下顎微抬,瞧著是恭恭敬敬,只這樣的角度倒也恰到好處露出她頗為動人的臉孔。

賈赦瞧著梓莘換上大紅妝花金鳳綢衣,繫上了嫣紅綉海棠花長裙。長發挽成墮馬髻,雖只插一根金摺絲桃花簪,看著雍容華貴,氣勢頗足。略略思索,賈赦不由莞爾,

「外頭雪似是剛停,昨兒我已命人備了轎子,今日起你就坐轎梓去母親處。知道你喜歡賞雪,可是也仔細了身子。為夫可不喜歡旁人近身伺候。」

梓莘瞧著賈赦,嘴角浮起頑皮的笑容,點頭稱是,卻有聽賈赦說,

「可別在母親那裡用膳了。我一早就讓趙媽媽備菠菜豬肝粥。也就是你,這天寒地凍想吃這些。也虧得你嫁給了為夫,尋常人家誰人給你弄去。」

「是,我的夫君自然是天下頂好的。我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可別讓父親等你才是。」說著梓莘站起身親自為賈赦披上狐皮斗篷,又細心的系好了帶子。賈赦伸手攔過梓莘腰肢,低頭在她唇上一啄,轉身出了內室。

啞兒一直在偷瞧二人,雖隔著多寶閣,另有屏風阻隔,到底把二人之事瞧的真切。見賈赦出門,更是擺出那楚楚可憐之姿,卻不想那賈赦根本不看她一眼,只在她身邊帶起一陣風。

見賈赦出門,冬雪,春雨二人走入房內,扶著梓莘也走了出來。梓莘一眼便見到了擾她清夢之人。這啞兒梳著雙丫髻,發上綴著淺粉色絹花,身穿與絹花同色棉衣,系著鴨黃色百褶襦裙,瞧著倒有一副弱柳扶風之態。當下臉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梓莘不說一個字,冬雪幫梓莘披上火狐斗篷,又有那春風送上銀絲手爐。啞兒剛想說些什麼,只聽那冬雪,朝她招呼,「啞兒姑娘,這邊走。」

啞兒無奈,只得跟在梓莘身後。待沿著迴廊走到院中,見那軟轎果然已經備好,那等在院中的扶桑已經打起轎簾。啞兒瞧著只有一頂轎子,又想開口卻聽李媽媽笑道,

「啞兒姑娘,今日辛苦你陪著夫人了。」

說著不等她回話,已經命人抬起轎子。啞兒無奈只得跟著春雨,冬雪兩個大丫鬟一起跟著轎子而走。啞兒自持身份不同,原以為怎得自己也可能坐上轎子。可如今雖然早已有人掃了積雪,可是單薄繡花鞋踏在青石地面上,立即感覺到了寒意。

到了榮禧堂,恰恰辰時一刻。梓莘由丫鬟扶著進了堂屋,後頭跟著啞兒。向史氏問安完畢,堪堪入座。一抬頭便瞧見了王夫人端坐在對面,她身旁的一個小杌子上正做著一個媳婦子打扮的人。待定睛一瞧,那不是鴛鴦是誰?端看兩人,那鴛鴦雙眼含羞帶臊,臉頰卻微微泛紅,眼圈卻有隱約的青色。她坐在那裡,時不時略略伸展腰肢,可稍稍一動之時,眉頭總會瞬間皺起,似是身子不太爽利。

梓莘立即調轉目光,卻見王氏一派喜氣洋洋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當她是娶了媳婦。想著,梓莘不覺心中暗笑,又慶幸如今只要面上過得去即可。若是沒有那日之事,今日指不定要有一番做派。

史氏瞧著梓莘掐著點而來,雖心中有氣,卻也捏不住錯處,待瞧見她身後的啞兒依舊是姑娘打扮,眉頭皺了起來。王氏更是臉上一僵,剛剛的笑容依然不見。倒是那鴛鴦只是淡淡掃過啞兒,別開臉好似不認識似的。

「老大家的,這是怎麼回事?」史氏指著啞兒已出言詢問,或是因為太過驚訝,不覺太高了聲音。

聞言,梓莘轉回目光,手中還捧著銀絲手爐,臉上掛著淺淺微笑,道:

「母親所問何事?」

史氏吸了口氣,指了指鴛鴦,臉色略沉,「這是老二家的周姨娘,昨日已經收了房。可鸚哥怎麼還是姑娘打扮?」

「啞兒給夫人,二奶奶請安。」啞兒撲通一聲跪在了史氏面前,面露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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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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