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第二十二回

?如今雖是數九寒天,這榮禧堂堂屋之內,不提那角落處熏著的銀絲碳,就是地上也鋪上了厚厚的氈毯。史氏最重養生,自是知曉寒氣從足底進入身體的道理,故天剛寒了幾日,榮禧堂各處皆是鋪上了氈毯。如此,那啞兒雖跪著倒也不覺膝蓋受涼,心中百轉臉上哀色更深。

那史氏聞言,頗為不解看著地上跪著的丫頭。那丫頭生的清秀可人,行動見弱柳扶風,與那梓莘截然不同,雖美貌不比梓莘,卻也別有韻味。可今日見她依然姑娘打扮,行色之間彷彿受到莫大委屈,不由心中大疑。莫非昨日自己那個大兒子並沒收用這個丫頭?她又細細瞧了梓莘臉色,不見絲毫不悅,更是篤定了自己猜測。又想到那王氏故作大方的態度,心下不由偏向那小兒子幾分,不由覺得到底還是老二和自己貼心,當晚便收用了那丫頭。極為配合的狠狠打擊了王氏一番。

史氏不動聲色,端起茶盞抿上一口,瞧那啞兒還跪在那裡,抬眉訝然,「怎得還跪在這兒?快起來吧。」

說著又擺出一副瞭然表情,自顧自的點了點頭,眼裡露出了讚賞,

「好丫頭。我知道你是捨不得我。可是如今已經把你給了大爺大奶奶,自當好生伺候著。」

說著與轉頭問梓莘:「對了,方才給我聽得不真切,她叫什麼來著?」

啞兒到底在史氏身邊伺候那許多年,立即明白史氏話中之意,剛想張嘴回話,冬雪、春雨已經走到她身邊扶起她。卻也不知道兩人做了什麼,啞兒站起身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聲,竟成了名副其實的啞兒。她驚恐的看向史氏,得到卻是史氏厭惡的表情。她有口難言,只聽得梓莘笑盈盈的開口:

「昨兒夫君一出門便給賜了個名兒,叫啞兒。便是那啞口無言的啞了。我看這丫頭是個有造化的。」

史氏雖聽著不甚舒服,卻又不好拿著此事作伐,點頭之際已經有了主意,臉上笑意浮現,

「雖不是什麼好名兒,爺們喜歡就好。什麼名兒以後不過是那閨房之樂,啞兒姓劉,以後還是稱呼劉姨娘吧。」

啞兒面露喜色,嘴巴微張依然又可以發聲。她當下大喜,立即笑道,「謝夫人。」

「啪」冬雪一巴掌已經甩到啞兒面上,啞兒捂著臉,委屈看著史氏。史氏才要發作,賴家的借著斟茶之際,對著她使了個眼色。史氏瞭然對著賴家的點了點頭。那賴家的放下茶盞,轉頭對著梓莘笑道,

「大奶奶教訓的好。如今這地方,哪有那些個姨娘說話份兒。」

啞兒捂著臉喏喏退下,心中卻是歡喜了。如此一來,自己姨娘身份怕是落實了。

梓莘不予置否,端起了茶盞喝上一口,抬頭正對上了王氏眼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笑容來。王氏自然也是瞧見了梓莘的笑容,更覺那是在嘲笑自己。只是她這個位置,抬眼瞧見就是那姑娘打扮的劉姨娘。任誰都能瞧出這位劉姨娘行動流暢,眉宇間露的是哀色,卻不是那*之後的倦怠的媚態。再瞧的身邊小杌子上的周姨娘,心中之氣更不打一處來。想到昨兒賈政迫不及待之態,還有那一晚上要的三四次水,更不提一早那跟前伺候的丫頭嚼舌說什麼老爺勇猛,那周姨娘一晚上都在求饒……思及,王氏藏於袖中的帕子幾乎要被攪爛。

史氏眼瞧著王氏做派,心中暗喜。那日,聽聞居然梓莘送來之物卻被王氏與鴛鴦貪墨,心中就有了這個打算。任王氏如何故作大方,心中到底如何就她自己知曉。看那周姨娘的做派,便知以後二房可有得瞧了。再看那姑娘打扮的啞兒,定了定心,史氏微笑開口:

「昨兒老二家的可是給那周姨娘備了一桌宴席。不知道老大家的準備如何操辦劉姨娘的事兒?既然昨兒沒有辦,怕是老家的想選個好日子吧!這都快過年了。我瞧著倒是日日都是好日子。」

「勞煩母親掛心。夫君昨兒說了,屋裡的其餘六個都不曾有過什麼宴席。故劉姨娘也不好特例,反叫是她們姐妹不和了。」梓莘低眉順目,手輕撫著袖口的花紋,淡淡回道。

史氏點頭,順著話頭問道,「是這個理兒。也不知道如今老大寵著哪一個?姨娘不過是個玩意兒,切莫為了哪個掏空了身子才好。我瞧著,老大家的,你還是定個日程出來。也要讓她們輪流服侍,都是花一樣的年紀,怎好讓誰蹉跎了去。」

梓莘抬頭展顏而笑,目光中閃爍著嘲諷之色,口中爽快答道:

「哎。只是母親,我年輕不懂事,哪懂得這些。不如勞煩母親給個日程,回頭我交給夫君。想必夫君是極樂意的。不過……母親,夫君到底是夫君。我能做的也只是從旁勸說,到底做不了夫君的主。此時怕是還需要勞煩母親與夫君細細說了其中要害。」

史氏張嘴想說什麼,卻又說出口。不論哪家姑娘,閨閣之內又何曾學過給和妾侍排日程輪流服侍的事兒。這賈代善也從無半個妾侍,無例可循。若是叫她回去問身邊媽媽,怕是一場官司了。

如今史氏算是明白了一件事。這位雖無娘家可依,卻是不好隨意拿捏的。娘家歷來是姑娘在婆家依靠,可是又何嘗不是婆家來牽制媳婦的利器。但凡媳婦名聲不好,毀的可是一族女兒的名聲。可是如今這位,無父無母,族親更是早已撇清干係。可不是就是油鹽不經,諸事不怕的主嗎?當下再多心思,也只得擱下不語。

周姨娘靜靜聽著,臉上笑意盈盈,抬起掃了依然姑娘打扮的劉姨娘,眼中閃過冷意。若是沒有那劉姨娘,或許自己倒了大房處,如此尚能抱保全清白。想到昨晚,周姨娘只是微微略動,卻覺疼痛不已,不由眉毛一抽。這個賈政果然是假正經!自己的一生算是完了,只求那賈政多活些時日,好歹要比那王氏要長。想著目光又落在王氏身上,這位只要一如還扮演那慈善寬厚賢良之人,她就知道要如何牢牢抓緊賈政,換取同等榮華。她斷然不會讓自己重蹈自家姨娘的覆轍。

王氏自然不會把通房姨娘放在眼裡,生不齣兒子,容色再好也翻不出花樣來。都說她賢良,卻不知道昨日宴席她可是下足「料」的。如今裡子面子都有了,她在乎的當然只有那大房之事了。瞧著大房那位不聲不響,卻把男人拽的緊緊,一時不知是羨是妒了。本從一開始,她就打著看戲之態。雖然只未來大嫂身份不同,身價斐然,但是到底獨身一人,還未進門,已有已經有了六個嬌艷無比的美妾等著伺候。自家夫君雖然顏色略差。到底沒有過明路的通房妾侍。可如今看周姨娘,再看劉姨娘……啞兒!就連她都明白了其中含義。或許只是那位大伯不喜母親送的人?想著,王氏眼珠一轉,又有了主意。

一番說道,史氏不覺有些乏累。今天雖然沒討的多少便宜,至少二房之事讓她欣慰。故又說了幾句場面話,留下王氏安排府中事務,遣了梓莘回去。王氏自是得意非常,到底她這府中事務也是她做主了。雖然未曾插手那擎蒼院的人事,可是那一院子的月例全然捏在她手中,想要做些什麼也並不難。思及,又覺梓莘蠢鈍不已,只是守著那一方天地,卻不知道拿捏住這府中要害。不覺又得意幾分。

劉姨娘自覺是得了史氏撐腰,回到擎蒼齋后更是自詡與他人不同。當夜,劉姨娘梳洗打扮一番,靜待賈赦上門。只是到了三更,依然不見人,傳了小丫頭來問,得知大爺歇在了大奶奶處,氣的仰倒。只是今日去向夫人請安是禮數,斷然不能天天去。她咬了咬牙,退下腕上一對龍鬚金鐲塞給小丫頭手裡,讓她隔日定要去找了賴家的,告知如今的狀況。小丫頭得了鐲子,眼珠轉了轉立即應了,待出了門子卻往倒座房幾位媽媽房中而去。

次日,這劉姨娘一早收拾妥當,又想著去給那梓莘添堵,剛推門而出,卻見那六位已然在她跟前站成了一排。其中一位容長臉,走上前對著她微微一福,嘴裡笑道,

「劉姨娘,如今倒是要我們姐妹向您請安了。卻不知,何時讓我們見識見識那聘妾文書?如此也好讓我們有個念想,有朝一日也好與姨娘齊肩。」

那劉姨娘牙根緊要,卻依然呵呵而笑,道,

「幾位姐姐可別笑我。什麼劉姨娘,卻還是叫我啞兒罷了。昨兒不過是夫人提及,文書上頭的事兒我確是不懂的。」

一個身材豐腴,圓臉的甩著拍子扭著腰肢呵呵而笑,

「哎喲喲,劉姨娘,可別再說了。再說回頭夫人定是要把我們幾個不會伺候的全都趕走了。如今我們也伺候的了好些年了,倒不如你一來就定了名分的。大奶奶平日不要我們跟前伺候,這伺候人的活計,我們倒也生疏不少。劉姨娘,倒是指導我們幾個一二,他日大爺大奶奶跟前,好不丟臉不是。」

劉姨娘還想回嘴,卻見一個相貌端莊的走前幾步,在自己面前立定,嫣然一笑,

「劉姨娘的手段我是早有領教。如今既然又到了一處,倒是緣分不淺。」

劉姨娘瞧著眼前之人,那些什麼給梓莘添堵的心思全然拋到九霄雲外,不自覺的連連後退,直至房中。

而後幾日,這劉姨娘消停的多。梓莘自然不會管幾人如何鬧騰,只要不出人命即可。眼看著就要接近小年,賈赦越發忙碌起來。梓莘從不問那賈赦去了何處,只等他自行說明。

這日正是臘月二十一,還有兩日就是小年。酉時初,天色已暗,估摸著那賈赦又不回來用膳。梓莘命人擺飯,卻見那賈赦興沖沖的歸來,堪堪脫去外衣,立即坐到梓莘身邊,神秘兮兮的笑道,「娘子可知今日我遇到何等新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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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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