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馬車緩緩停在別院門口,王充挑起帘子恭聲請我下車,我默了會兒,拿起一邊的包袱,扶着他的手跳下了車,門口僅站着兩個我沒見過的小太監,見我下了車,匆匆上前請安,王充疑惑的看了看我,又扭頭問小太監:「府里的人呢?」小太監俯身道:「回公公的話,其它奴才都在做事。」

王充有些不敢置信的道:「八爺就讓你們來接曉楓姑娘?」小太監瞟了我一眼,道:「八爺說,姑娘是奉旨為八爺看病的醫官,讓奴才們來接符合禮制。」「醫官?」我一愣,問:「誰說我是醫官?」小太監有些奇怪的看着我,半晌方回道:「上午宮裏已傳來了聖旨,說姑娘奉太後娘娘之命,特意來為八爺診病。」

診病?我愣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沒想到我用為八阿哥診病的借口向康熙開口,他竟真賜了一個醫官的身份給我,還特意用了太后的名義,他是怕我將來後悔,所以特意為我留下了退路?還是想藉此告訴群臣,我來香山別院並不是他的意思,更想以此告誡群臣,勿再對八阿哥抱有希望?

我苦笑了兩聲,對小太監道:「領我進去吧!」小太監向我行了一禮,率先提步而行,此次走的路並非前日走過的,而且好像越走越偏,離正殿也越來越遠,小路兩旁雜草從生,一絲不見別處的清秀雅緻。我微微皺起眉頭,小太監邊走邊偷偷側目打量我的神色,眉目間頗有幾絲好奇。

王充帶着幾個護送我的侍衛隨在後面,他的神色越來越驚異,幾番欲開口說話,都被我盯了回去,我淡然的隨在小太監身後,想知道八阿哥究竟想做什麼,過了好一會子,小太監才在一個有些陳舊的小院門口停下,轉身打着笑臉,道:「姑娘,到了。」

我看了看大門緊閉的小院,呆了一瞬,便徑直走上台階,推開院門,這個小院應該有些年代了,門拴已有了鐵鏽,門被推開的時候,發出刺耳的「哐當」聲,隨着門被推開,撲鼻而來的是股似花香似腐葉的混合味道,我忍不住微皺起眉,四下打量這個院子。

院子是清代典型的四合小院,但面積不大,院中孤零零的種著一棵桃樹,樹的一邊不知為何已成枯木,另一邊零零碎碎的掛着幾朵桃花,隱隱能嗅到幾縷清香,樹下有幾堆落葉,我盯着這些散堆著的落葉看了半晌,院中僅有一棵桃樹,周圍亦無其它樹木,可這堆已在腐亂的落葉從何而來?

院子的最角落處,還有一口青苔遍跡的古井,打水的木架也是十分陳舊,旁邊擺着一個大大的木盆和一個木桶,這個院子好像已經久未住人了。站了會兒,我提步走進一間離我最近的小屋,門拴仍是生鏽的,只是地上有幾塊小小的木屑。屋裏有兩間小屋,擺設極其簡陋,大間靠牆的地方擺着張木板床,床上僅放着最普通的白麻棉被,一張木桌,桌上一把簡易的茶壺,配着兩個茶杯,桌下放着一個圓凳。小間只零亂的擺着一些洗漱用品。

窗沒有掛帘子,只貼著張白紙,紙雖殘破,可仍潔白如雪,我摸了摸牆壁,沒有灰塵,屋頂亦沒有老屋該有的蜘蛛絲網和塵埃,王充臉灰白,瞪着尾隨而來的小太監喝問:「你們就讓姑娘住這樣的屋子?」小太監滿臉懼色,身子直抖,結結巴巴的道:「這是------這是------」

我沖王充一擺手,道:「我就住這裏。」王充一臉震驚,道:「姑娘這種地方如何能住人?」我淡淡一笑,不甚在意的道:「八爺即然能為我準備,我又為何不能住?」王充滿臉焦急,卻又無話可說。我將包袱放在身邊的木桌上,對小太監道:「勞煩公公帶我去給八爺請安。」

小太監點點頭,在前面帶路,王充安靜卻有些不滿的跟在我身後,一連走過了好幾座雅緻清麗的樓台亭閣,穿過了好幾條樹木蔥鬱的迴廊,圍合庭院的迴廊,將這個碩大的庭院劃分成了多種多樣的格局,或莊重、或活潑、或開敞、或深沉、或雅緻、或大氣。

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又走到八阿哥住的小院,今天我才注意到,八阿哥的這個院子竟然叫思忘居,思忘?思忘!他是想在這裏忘記前塵舊事嗎?小太監請我等在門口,說是去通報賈公公,我隨意的倚在牆壁上,仰頭望着一碧如洗的藍天,王充欲言又止了半天,終是忍不住的問:「姑娘,八爺是不是不想讓姑娘留下來?」我靜默了半晌,才道:「我即然來了,就不會再走。」

王充看似長嘆了口氣,皺着眉,滿臉的疑惑不解,我卻是十分明白八阿哥的意思,越是明白,心下越是黯然,滿嘴都是苦澀,等了半晌,小太監才躬著身子走出來,俯身道:「賈公公說,爺身子不適,今日不方便見客,請姑娘先行回屋歇息,等爺身子大好了,自會請姑娘相見。」

我還未說話,王充已不滿的問:「八爺身子不適,賈公公身子也不適嗎?為何賈公公不出來回話?」小太監身子一矮,囁囁道:「這-----這-------」王充冷哼了一聲,道:「姑娘好歹也是萬歲爺跟前的秉筆女官,又是奉了太後娘娘之命,難道這就是你們府里的規距嗎?」

小太監臉都白了,頭越垂越低,身子越躬越矮,我嘆了口氣,對王充道:「罷了,你先回宮吧!」王充叫道:「姑娘!」我搖搖頭,轉身離去,淡聲說:「即是八爺身子不適,我就改日再來,你不必在此耽擱時間,還是先行回宮吧!」王充在身後連叫了幾聲,我只是擺擺手,不予理會。

慢慢踱著步子往回走,左轉右轉了一會兒,竟然沒了方向,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太監,想問路卻發現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住的小院在什麼位置,太監等了片刻,見我說不出話來,很是不耐煩的問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活的,我報了名字,他卻好像沒聽過一般,我說我是為八阿哥洗衣的,他瞟了我一眼,隨手指了個方向,轉身走了。

我隨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片枝繁葉茂的林子,偶爾會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我愣在原地,步子不知該邁向何處,半晌后,感覺頭有些暈眩,索性往旁邊走了幾步,尋了塊草地抱膝坐了下來。太陽漸漸西斜,夕陽的餘暉,映的天空一片赤紅,抬眼迎著夕陽,靜靜注視着最後一絲赤紅隱入雲中。

白間,滿園春色朝氣蓬勃,可一旦到了夜色降臨,四周都是黑沉沉的寂靜,起風了,風吹着樹左搖右晃,樹葉沙沙作響,似嗚咽似輕吟,我的心也如這黑漆漆的夜色一般。頭枕在手臂上,遠處不時有燭火閃爍,我不動只是默默注視着那忽隱忽現的光明。

天空漸漸有了星光,周圍已開始隱隱有些清晰,不知從何處飛來一群螢火蟲,有的落在樹梢草頭,有的在林中上下飛舞,一閃一閃猶如九天星河落入凡塵,而我置身於星海中間,無數螢火蟲繞着我飛來飛去,將我的周圍映的有如白晝,我伸出手,手心立即落了好幾點光亮,我微微而笑,在這個寂靜漆黑無助的夜,幸好還有這群小精靈,帶給我一絲溫暖和光明。

點點亮光中,隱隱看見有人朝這邊走來,我垂下睫,靜靜逗弄着手心的螢火蟲,有人低聲道:「奴婢綠珠,見過姑娘。」我半側着腦袋打量她,看不清她的臉,只是覺得她身材瘦小,年紀應該不大,我將手一揚,手心的螢火蟲立即振翅而飛,站起身理了理衣裙,道:「我迷路了。」綠珠道:「姑娘請這邊來。」

坐在床上擁著被子,目視着綠珠手腳麻利的收拾屋子,桌上的燈燭映的小屋有種暗沉的美,半晌,綠珠道:「熱水已備好,請姑娘沐浴。」我道:「你先下去吧!」綠珠有些猶豫,我笑了笑,道:「沐浴不喜人打擾,下去吧!」綠珠又道:「那奴婢守在門口,姑娘若有吩咐,儘管叫奴婢。」我搖頭,道:「不必麻煩,我會照顧好自己。」綠珠頓了半晌,見我始終面帶微笑,這才俯了俯身,轉身出去,隨手掩上了門。

靜靜坐了一會兒,我將手上的戒指取下用帕子包好放在床上,拿過包袱拆開,幾套衣服,幾本書籍,一套筆墨紙硯,一個首飾匣子,將東西取出細細都看了一遍,方才轉身收好,浴桶里的水溫度適中,慢慢褪去衣衫,閉目靜坐在木桶中,一邊輕輕擦試着身子,一邊思索白天的事情。

洗完澡,我蜷著身子強迫自己進入夢鄉,明日有很多事要做,我需要充沛的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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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下意識知道如今我已遠離了紫禁城,不必再擔心醒來時,又會陷入什麼樣的陰謀當中,不必害怕又會有什麼危險等着我,這一夜,我睡的十分沉,只是夢中偶爾會掠過一張冷漠淡然的臉,眼中泛著深深的怨恨,站在乾清宮的門口,寒風卷着他的袍擺,扯出漫天的孤寂和寒冷。

綠珠在外頭小聲叫喚:「姑娘。」我忙坐直身子,道:「已經醒了,進來吧!」綠珠捧著臉盆洗漱用具進來,我隨手從床的另一邊拿起一件淡紫色衣衫穿上,綠珠默默服侍我洗漱,我也一聲不吭的任由她擺佈。

剛收拾停當,又有丫頭端來了早膳,一碗清粥,三個饅頭,一個涼拌耳絲,一個紅油藕丁,我瞟了一眼菜,默默坐在桌邊開始吃早餐,待我用完,送膳的丫頭又將盤碗收走,綠珠遞了茶給我,我邊漱口,邊扭頭看她,隨意的問:「你還有事?」綠珠一愣,道:「奴婢沒事。」

我笑了下,道:「如果沒事,你就先出去吧!我這裏不需要你伺候。」綠珠道:「奴婢的事就是照顧好姑娘。」我看着她,極為溫和的一笑,道:「先退下吧!有事我自會找你。」綠珠看了我好幾眼,這才行禮退了出去。

屋裏已讓綠珠收拾的差不多了,我看了看屋外,將袖子高高捲起,頭髮隨意的綰起用一個玉簪固定好,活動活動手腳,走出屋外,拿過角落裏的掃帚,開始清理小院裏的落葉和雜草。

將落葉全部清理到院子的最角落,四散鋪開,這裏土質鬆軟,再配上這些腐葉,待落葉全部腐亂,就會變成肥料,到時在上面種上花草,長勢肯定會不錯,

落葉很容易處理,讓我頭疼的是遍地而生的雜草,小院許是久無人跡,雜草都快串長到門口了,盯着雜草思索了半晌,才開始滿院子找工具。

院子都找遍了,好不容易才尋到一柄生了銹的小刀,撿了些落葉,將遍地的雜草分成好幾塊,又畫成各種造型,最後用小刀一點一點將草連根挖起,慢慢理出造型的輪廓,待全部完畢,已是太陽高高掛起,綠珠送來午膳,站在院門口,嘴大張,眼瞪圓,滿臉的震驚。

我得意的笑了幾聲,拍拍沾滿泥土的手,望着滿院形態各異的綠草兔子,笑問:「如何?」綠珠傻了半天,才嚅嚅道:「姑娘果真是蕙質蘭心,心靈手巧。」我搖搖頭,隨意的道:「我只是不想看着太亂而已。」綠珠一愣,匆匆掃了我一眼,神色極為不自然。

我收了笑,走到一邊的草地上坐下,綠珠道:「請姑娘進屋用膳吧!」我指了指草地,道:「擺在這裏就可以了。」綠珠依言將飯菜擺好,我看了看,挑了著菜放進嘴裏,道:「下次記得帶壺灑來。」綠珠愕然,我笑了下,道:「以前在宮裏的時候就想着,希望有一日能像如今一樣,青山綠水間,滿樹桃花下,飲酒賞花,看天上雲捲雲舒,望庭前花開花落,這樣的日子實在是愜意。」綠珠呆了一瞬,又道:「奴婢記下了。」

轉眼就是六月,天氣開始炎熱起來,幸好在山中,時常微風徐來,帶來了花香,也帶走了些許熱氣。我來香山別院已有半月,院子早被我收拾的煥然一新,可我始終沒有見到八阿哥,甚至連賈慶都沒有露面,平日都是綠珠帶着幾個僕人丫頭在院子裏進進出出。

我每天的日子過的極為悠閑,一天到晚耽在小院裏,每一處好像都能引起我極大的興趣,有時拿着讓綠珠找來的剪刀修剪桃枝,有時蹲在地上掘土找蟲子,有時用沒吃完的米飯逗從院中飛過的小鳥,後來一次我偶然看見一隻鬼鬼祟祟從院中經過的松鼠,便又開始絞盡腦汁的設陷井捉松鼠,雖然一直沒有得手,但我玩的不跡樂乎。

我並未因八阿哥的刻意冷落怠慢而傷心失望,反而將日子過的有滋有味,對吃穿用絲毫沒有任何挑剔,我從不踏出小院一步,好像這個小院就是我全部世界。如此又過了好幾天,綠珠開始有了細小的變化,總看着我一臉的欲言又止,我卻總是沉默相對,自己絕不先開口。

已近深夜,我坐在窗前賞月,懷抱着酒壺時而對月大灌一口酒,皓月當空,柔柔的月色似紗一般朦朧隱約,我的心也漸漸有些模糊起來,隱隱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初到八貝勒府,那晚的月色一如今晚,一身淡青色長衫的八阿哥,面帶淺笑從門外翩然而入,驚愕的眼神從我臉上一掃而過,那時我對他,有欣賞有敬佩,卻從未想過,將來有一天,我會選擇他。

心中酸楚莫名,又連喝了幾口酒,猛的將懷裏的酒壺用力扔了出去,一直守在門外的綠珠推門進來,見我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趕緊上前扶住我,急問:「姑娘,您怎麼了?」我一擺手,笑道:「沒事,許是喝多了。」我嘆了口氣,有些自嘲的喃喃自語:「怎麼酒量越來越差了?」

綠珠默了一小會兒,忽低聲道:「八爺昨晚來過。」我的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扭頭半驚半喜的問:「什麼時候?」綠珠的臉在月色下也有些模糊不清,聲音幽幽道:「子時剛過,姑娘好似在院裏吹什麼東西,八爺一直在院外站了許久,直到身子受不住了才離開。」

我愣了會兒,忽地開始大笑起來,昨晚翻來覆去總是睡不着,所以我索性起了床,在草從中隨手摘了片葉子放在唇邊吹奏長相守,調子被我吹的零零落落,曲不成曲,調不像調,吹到最近連我自己都笑了起來。沒想到,他竟一直站在院外,他終是要忍不住了。

嘴角泛起幾絲笑,我提步朝床邊走,笑道:「我要睡覺了。」綠珠一愣,半晌沒動,我扭頭看她,璀璨一笑,道:「明早去轉告賈公公,就說我要見他。」綠珠臉上浮起一絲欣慰之色,我扶着她的手一邊往床邊走,一邊道:「告訴他,他若敢不來,我自有法子讓他後悔。」

這一夜,我睡的十分香甜,夢中不再有那張冷漠淡然的臉。起床梳流完畢,默坐在窗前發獃,手中拿着一片葉子,偶爾放在唇邊吹幾個聲調,賈慶匆匆而來,一進屋就俯身向我請安,我指了指木凳示意他坐,賈慶面有愧色,躬身連說不敢,我也不再勉強他,只是淡淡詢問,「八爺的身子可好些了?」賈慶微嘆了口氣,神情哀愁,低聲道:「還是老樣子,只是精神比前些日子稍好了些。」我點點頭,又問:「那可有在用藥?」賈慶搖頭。

我垂頭把玩着手中的葉子,漫不經心的道:「不管我是以什麼身份,又奉了誰的命令,我即然選擇到八爺身邊,就不會再離開,這一點我已經跟皇上說的十分清楚。」賈慶一愣,眼中一片迷茫,過了一瞬,立即湧起一陣狂喜,我瞟了他一眼,道:「不管八爺如何對我,我都不會離開。」

賈慶眼中有了淚,猛的撲跪在地上,直朝我嗑頭,道:「姑娘的大恩大德,奴才永世難忘。」我起身扶起他,示意他坐下,想了想,道:「你久在八爺身邊,八爺的心思你至少也能猜透個七八分,我知道他想趕我走。」賈慶忙起身,道:「姑娘,八爺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我笑打斷他的話,「八爺如今已不是以前的八爺,我知道他是不想我跟着他受苦,其實對我而言,受不受苦並不在於有沒有尊貴的身份,有沒有錦衣玉食,有沒有成群的奴僕服侍,而在於我選擇的生活是不是我想要的。」

賈慶雖還有些似懂非懂,可眼睛已經漸漸明亮起來,眼神中流露的全是感激,我笑道:「現在的生活是我一直都想要的,所以我很珍惜。」頓了一瞬,我看着他,笑道:「所以我想請你幫我。」賈慶臉上閃過一絲欣喜,可瞬時又黯淡下來,微不可聞的長嘆了口氣,道:「爺一向言出必行,一旦拿定了主意,奴才擔心--------」

我道:「這個我自會有法子。」賈慶仍是滿臉擔憂,我淡淡道:「我現在只想讓八爺的身子好起來,其餘的事以後再考慮。」賈慶神情一凜,猛吸了口氣,俯身道:「奴才願聽姑娘吩咐。」視線不經意又落在窗外,幾隻小鳥落在窗口,正探頭探腦的張望着我,時不時的嘰嘰喳喳叫幾聲。

忍不住笑起來,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以前沒有做過的事,從現在起我要努力去學,我轉頭看着賈慶,道:「請公公先將御醫給八爺開的藥方拿來給我看看。」賈慶忙點頭,我續道:「從今以後,由我親自給八爺煎藥。」賈慶身子一震,道:「姑娘這-------」我一擺手,定聲道:「就按我說的做。」賈慶感激的看着我,躬身行了個大禮,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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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清似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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