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機星圖演吉凶,道是仙風卻下痞。

第七章 天機星圖演吉凶,道是仙風卻下痞。

三人矚目去望,浩浩蕩蕩的清江邊上,一葉木筏上立著一個渾身著青白相間道袍,背一節綠竹的道士。老道士鬚髮皆白,從微微有些駝的背看來年歲不小了,可臉色卻紅嫩的像剛出閣的大姑娘一般。

木筏任水流將其帶到了岸邊,道士下了竹筏后又一甩手,竹筏便自己離岸順流而下,看得徐雲天心裡暗道了一聲『好個仙風道骨』。

徐雲天剛想上前問問來路,老道士迎面潑來的話卻將他之前的想法打了個煙消雲散。

道士上了身前,提了提有些沾濕的衣襟,對老瘸子道:「你這老瘸子講的可真是好笑,天下間神台不出,通幽便是極致?六百年來江湖上神台境強者何止三五人?」

嚴瘸子是個不服輸的主,眼見這道士將自己的一番說辭全部推翻,怎肯承認自己說的是錯的,那不成了自己見識淺薄嘛?

當即道:「偌大個江湖,可曾聽說過何處有神台境的存在,凡人不過百年,多少宗門長老都是至死卡在了通幽境。」

「莫多說了,我說的三五個還是往大了誇。」

老道士瞅了瘸子一眼道:「可笑,二十年前神劍婉清姑娘一把劍擊敗多少通幽境界的高人;四十年前北海水倒灌,一掌定海的黃真人;單人入海八百里,殺海妖的無名方士,這些人沒有神台境的實力?」

老瘸子語噎,接不上話來。

青衣老道笑了笑,又上下打量了徐雲天兩眼,嘖嘖稱奇道:「是個難遇的好苗子,我且問你,可願意跟我上雲台山學法么?」

徐雲天哭笑不得,抱拳道:「多謝道長的好意了,小子我不喜這些打打殺殺的,習武就算了吧。」

老嚴頭伸出大拇指給公子爺做了個了不起的手勢,又轉而伸出小拇指對著青衣老道狠狠的比劃了一下道:「聽見沒,牛鼻子老道,公子可不想跟你學這勞什子的道法,全天下也只有你們這些道士才整天誆騙幼子跟你們上山門,等到頭髮都白了卻連武學的門檻都沒摸到,就是一群害人的雜毛。」

嚴瘸子或許是跟公子爺久了,罵起人來也有了徐雲天三分氣勢。

青衣老道聽得老嚴頭如此詆毀道門中人,頓時一張臉氣得通紅,好半天憋出一句:「祖師爺在上,我不與衣不蔽體之人一般見識。」

又對徐雲天道:「小娃娃,你今日錯過了一樁大機緣,日後必然後悔喲。」說罷轉身欲走。

徐雲天正納悶這老道雲里霧裡的,不知道怎麼個意思,老道突然又轉過身來,一把將自己抗在了肩上,撒腿便向江中奔去。

頓時心中驚駭,正欲呼喊,卻發現自己什麼也叫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腳下的草地轉換成水面,卻是老道士直接在江面上跑了起來,如履平地。

暗道自己怕是完了,二十個月的踢館,怕不是誰家的老怪物找上門來,要陰溝裡翻船了么。

卻又感覺到腹部的力量一停頓,青衣老道面前好似站了一個人,隨即面下的江面又轉換成了草地。

「跑呀?咋地不跑了?你不是要把本公子擄回山門么?」

徐雲天叉著個腰,氣勢洶洶的站在老道士面前。

老道士則是雙目頹然的坐在了草地上,一副乖乖束手就範的樣子。一個眼窩變成了青色,兩邊嘴角也腫了起來,倒是和身上的青白道服一個樣。

「唉,終日打雁,沒想到遇到了禿鷹。」老道士懨懨的說道。

「嘿,老傢伙,你說誰是禿鷹呢?」公子爺擼了擼袖子,一副隨時要上去干他的樣子。

「沒說你」看了徐雲天一眼,青衣老道繼續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道:「我是說這兩人,一個大覺寺的叛門和尚,另一個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神箭無雙許車子,這陣仗倒是大。」

老嚴頭走到青衣道士面前蹲下,開口道:「那你又是何人?瞅你剛才一手『龍行流水』的功夫可不賴,雲台山上的道閣裡邊可沒這門功夫吧?」

老道士被嚴瘸子張嘴一熏,頓時只覺得一股衝天的酒氣從其口中涌了出來,夾雜著陣陣發酵的酸味,好懸沒直接吐出來。

只得屏住了氣息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雲台山上張自清,太上長老是也。」

蘇公子爺將老道士背後的青竹筒拿了過來,一邊把玩著一邊笑道:「老道士坑蒙拐騙的本事倒是不錯,不巧,你報的人名號太響。」

老道士驚異道:「你認識?」

「不但認識,還揍過。」

徐雲天想起在途徑雲台山時,曾上了雲台山討一口茶喝,不過雲台山上的年輕道士們一個個牛氣的很,硬是一口茶不給,還將三人奚落了一番,說什麼破布爛衫有辱山上仙境。

他怎麼願意忍這口氣,便叫老嚴頭一個個揍了過去,不料揍了小的來了老的,最後便將雲台觀上上下下都給揍了一遍,打紅眼的老瘸子最後連觀門前的大白鵝都不忘踹上一腳。

青衣老道一臉被看穿的神色,又道:「竟然瞞不過你們,也罷,湘北天正觀李陽就是老夫。」

「揍過。」

青衣老道一臉不敢置信,道:「西蜀劍派王罡」

「揍過」

「燃香門劉跡」

「揍過」

....

....

最後老道士實在無法了,索性說了句:「旋女派趙武」

....

四人大眼瞪小眼,嚴瘸子驚異道:「什麼時候旋女派有道士了?你難道不知道旋女派舉門上下皆是女子么?難不成牛鼻子老道你女扮男裝,實際上是個下面沒把的娘們?」

一旁的徐雲天哭笑不得,這老牛鼻子真的是一點高人的風範都沒有啊,隨即有點好奇的擰了擰手中的竹筒。

只聽得『啪嗒』一聲竹筒從中裂了開來,一本不知名獸皮製成的紅底青面捲軸掉落在了地面上,隨即公子爺伸手將其撿了起來,有些好奇的喊過兩人道:「老嚴,老張,這牛鼻子好像帶了個挺值錢的玩意。」

原本無精打采一副任你怎樣的老道士一下子騰的從地上坐了起來,怒道:「莫動我的東西,那可是老道混江湖的家底!」

三人並不理會老道士,老嚴頭更是一個后橑腿踹在青衣道士肚子上,將其踢倒在地,頓時老道士整個人弓成一個受驚的大蝦一般。

徐雲天緩緩將獸皮捲軸打開,只見上面滿是銀色的星星點點,縷縷絲線穿行於銀芒之間,一時間形成飛鳥的形狀,一時間又變成海魚的形狀,一時間又變成某種幾人認不出的奇異走獸。

「天機圖!」從不肯開口的老瞎子在此刻開了口,一直緊閉的雙眼微微顫動了一下,徐雲天好似從其顫動的雙眼中看見一縷金芒閃過,隨即又閉上了口,不願再多說一個字。

老嚴頭恍然大悟,笑道:「原來是你。」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天機神算『蘇星子』,竟然是一個潑皮無賴般的老雜毛,世人都以為你是閉月羞花的女子呢,可算是讓老瘸子我見識一番了。」

又轉過頭來對徐雲天道:「公子咱這回可撿著死兔子了,天機神算蘇星子,一身斷吉凶,算福運的本事可是冠名天下。」

徐雲天扯扯嘴角,口中蹦出兩個字:「綁了」。

清江河畔的官道上,原本三人的身影變成了四人,徐雲天在前邊走著。嚴瘸子與老道士並肩而行,麻繩綁住老道的雙手,牽狗一般拉住。

瞎子老張依舊不禁不慢的在後邊吊著,既不落下一步,也不走快一步。

瘸子老嚴用肩膀擠老道士:「嘿,老雜毛,你不是會斷吉凶、算福運么?怎的還能落這個下場?」

老道士星枝子一臉鐵青,許久才憋出一句話:「今天出門忘了看黃曆。」

隨後任憑老嚴頭怎麼擠兌再也不肯多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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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洲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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