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小狐狸

第八章 大小狐狸

南州王府所在的南陽城位於清江中段,此去中洲不過三百里,曾南洲王徐燕山下令以此為都的時候不知多少文官武將反對,甚至一連好幾天府中庭院內都烏泱泱站了一堆人,儘是請柬將南洲都城後退千里的傢伙。

其大多是抱著:「既與大夏為敵,當防備於未然」的想法,可徐燕山硬是排除了他們的請柬,將都城定在了南陽城。

南州王府並沒有像中洲玄武城中皇宮那樣繁華,甚至就連一些豪門世家的都比不上,若不是正門的牌匾上掛著南州王府四個鎏金大字,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宅邸院子。

徐雲天的院子佔了王府十之一二的位置,這與其他大戶人家的公子哥並無差別,不同於其他公子哥的是別家放的大多是書畫香茶,公子爺的院子則多是些花果蔬菜,院內一幅尋常的松木座椅,屋內最值錢的除了一套價值連城的由金絲楠木打造的床榻便沒有值錢的物件了。

另外的則是一些諸如機關鳥、胡藤弓、沙木魚竿柳條魚簍子的玩意,單從這些便可以看出堂堂的南洲公子爺是個嗜好獨特的傢伙。

徐雲天有一年八個月沒有摸過這些物什了,本該早就落滿灰塵的房間卻一塵不染,回來的時候也沒有派人去通知梅雪香樟這兩個丫頭好好打掃一番,可見這兩個比公子爺還要小上五六歲的丫頭平日里還算上心。

梅雪香樟是徐雲天買回來的雙胞胎丫鬟,初定南陽城時公子爺不過十歲年齡。雖說早已經能自行吃穿用度,可誰家公子哥還沒個貼身侍奉的丫鬟書童呢?湊巧在街上碰見了賣女兒的窮苦人家,稚嫩的徐雲天手指一伸:「就是她倆了。」

按道理來說初回家門的公子爺徐雲天這會兒應該是躺在簡直連城的金絲楠木床榻上才是,可不知怎的,徐雲天卻好像變了性子似的,既沒有第一時間去調戲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婦,也沒有把弄屋內的那堆小玩意,而是自個兒坐在了院子里的松木椅子上默不作聲,一臉憊懶。

心生擔憂的香樟走近了問道:「公子可是身體有恙,要不差人叫王神醫過來給公子把把脈?」

香樟生得一副十足的狐媚子臉,微微上揚的眉角里總能看見一汪春水,與妹妹梅雪不同的是左臉有一個淺淺的酒窩,而梅雪的生在右邊,姿色當真不凡。

若不是這兩人是公子爺的貼身侍女,怕是早就被哪個將軍家的公子給娶了回去了。

徐雲天搖搖頭,忽而又露出一個笑臉,道:「不礙事,少爺我只是有不習慣,二十個月的風餐露宿,忽然回到安逸的南州王府感覺落差有些大而已。」

香樟被公子爺的鬼臉逗得一笑,道:「少爺沒事就好,初回府中不習慣,過一段時日便也習慣了。」

徐雲天一掃剛才的憊懶姿態,頓時又恢復了那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姿態,扯過香樟的下巴道:「香樟,你與雪兒入府中多少年了?」

香樟不明徐雲天的意思,但還是回答道:「公子不知,一晃已有十年了呢。」

將手從香樟的下巴上挪開,徐雲天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安谷清那母老虎可回來了?」

「回公子,大小姐前幾日便回來了,此刻正在偏殿靜坐。」

「好!」

偏殿位於王府的另一側,與公子爺的小院子一個南一個北,卻是不遠也不近,徐雲天與路過的幾個老僕人打了聲招呼,免去他們的行禮后不免有些感慨,暗道這王府內的繁文縟節可真是麻煩的緊,遠不如在外邊來得自在。

徐雲天徑直來到了安谷清所在的偏殿,安姑娘是個喜愛習武多過脂粉的妙人,除了見著不世的功法典籍會開心一二之外,便是對任何人都不肯笑了。

當然公子爺殿下除外,只是每次見了公子爺,總會被後者氣得摔門而出。

一腳踢開了安谷清靜坐的房門,徐雲天仰著個臉瞅著房梁便走到了從靜坐中驚醒的安大小姐面前,鼻孔朝天的道:「本少爺回來了竟然不知道迎接一下,可真枉費了少爺我在外邊對你心心念念啊。」

安谷清先是驚異了一陣,而後是一對兒柳眉豎了起來,道:「進本姑娘的房間不事先敲門么?徐雲天我看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欠揍!」

說著便伸手要去拿一旁的『滿月』。

「唉、別介別介、谷清姐姐」徐雲天趕緊出聲討饒,看了一眼帶有裝著滿月的劍鞘,劍鞘末端有一段已經脫落了火漆——那是打自己打的。

安大小姐卻並不理會,手已經摸到了劍鞘,將其抓進了手裡。

徐雲天一改嬉笑的態度正色道:「老傢伙一個人去了玄武城。」

安谷清拿著『滿月』的手鬆了下來,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他去玄武城幹什麼?」

公子爺順勢直接坐在了旁邊的蒲團上,瞅了瞅有些灰塵的房間,道:「還能幹什麼,估摸著是去找刀雲歌拚命了,要是拼贏了就順便把我那便宜小叔宰了,拼輸了就再丟一隻手臂唄。」

「可,可老傢伙他是肯定不及那刀雲歌的啊。」安谷清有些焦急,可又感覺自己無能為力,一下子就急得眼珠子上蒙了層霧,隨即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對於安谷清來說,五六歲便跟在了徐燕山的身邊,徐燕山對其更是比親兒子還要好,心底早已將其視作了生父一般的人,徐雲天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再有傷痛臉上表現的也少,可她骨子裡還是個女子,外表再怎麼刀槍不入心底還是軟的。

見著安大小姐落淚的徐雲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換了個話題道:「屋子有些灰塵,趕明兒個我讓香樟過來服飾你,有些東西還是讓下人來做才符合你大小姐的身份。」

又道:「我帶你去見個人。」

不等安谷清表態便直接拉著她的手向著柴房走去。

蘇星子這兩天感覺自己可算是倒霉透了。

前段時間路過劍州城,興起之餘給自己卜了一掛機緣,卦象顯示向東而行會遇見天資極為出眾的苗子,天機門從來都是一師一徒。自己那便宜師傅已經嗝屁好幾十年了,正好自己算算也該收個徒弟將天機門的香火傳承下去。

於是便向東而行,見著一瘸一瞎一青年,斷定那青年便是自己要找的好苗子了,遂上前,而後挨了揍。

沒想到那青年竟然會是堂堂南洲王的獨子,身邊的瞎子是傳說中的「神箭」張許車。

現在進了南州王府,那瞎了眼的箭神在,可是連逃的心思都沒有了。

徐雲天三人將牛鼻子老道帶回王府,按照徐大公子爺的意思是至少也得給安排個接待王侯將相的上等客房好生伺候著,也不知老嚴頭是怎麼滴看這老道不痛快了,硬生生得湊到徐雲天的身邊說這老道士就一吃硬不吃軟的主,最好是給個柴房挫挫他的氣焰。

公子爺當即允了。

柴房的門正被一把刻著鎏金狴犴的銅鎖鎖了起來,其實像星枝這樣的高人一把鎖是根本奈何不了的,之所以上鎖純粹是老嚴頭想要噁心這道士。

又想起老道士說的嚴瘸子是大覺寺叛門弟子,不由想到這和尚道士還真是天生的仇家,見面三分仇的那種。

喚來掌管柴房雜項的下人將銅鎖解了開來,徐雲天率先走了進去。

不理會撲面而來的灰塵霉味、在房子內掃視了一圈后見著了蹲在一捆爛秸稈下邊的老道士。老道士此時看去身上青白相間的道袍已然成了一匹灰白的布料,頭上還落了幾根稻草,黑漆漆的面孔上除了窟窿還看得出眼睛的相撞之外,全然看不出來十數日前立與木筏上的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徐雲天上了前,將其拉了起來,萬分誠懇道:「這兩日委屈道長了,令你遭此磨難,小子真心底過意不去,還望莫要往心底去。」

老道士蘇星子聽得是眉角一陣抖動,兩三天的時間,簡直就像在地獄裡邊走了一趟似的,先是吃飯的吃食里瞅見了一指長的大肉蟲,剛進來當天晚上又不知道哪裡鑽進來的幾十隻小貓一般大的耗子,而後兩天更是屋頂漏水,柴房外著火,濃煙一個勁的往屋子裡躥,自己可算能算吉凶的,驚心動魄從未停過,好幾次都差點以為自己這條老命就得交代在這裡了。

不過還好自己能算吉凶,卜上一掛便知道並無大礙。

而發生的這一切怕是和眼前這個南洲王公子爺脫不了干係。

不敢怠慢半分,當即一個縱身站了起來道:「不礙事不礙事,老道士風餐露宿慣了,這柴房可舒服得很、舒服的很。」

聽著老道士違心的話徐雲天乾脆裝作看不見他那一臉黑灰,道:「道長舒服就好,本還準備給道長換一間上好的客房,現在看來卻是不用了,既然如此這間柴房不若就繼續留以蘇道長棲身?」

道士連忙開口:「不不不不、老道覺著還是換一間比較好,畢竟這柴房看不著星象,不利於占卜。」

徐雲天笑了笑,先前不過是挫挫這不著調老道的性子,又怎麼會真讓他在這柴房棲身,當即對身後的下人道:「將府中摘星樓最高的那間客收拾一下。」

又轉頭對老道行了個江湖上的拱手抱拳禮,道:「還請道長移步摘星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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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洲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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