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新的開始

成航認真的聽着老格爾的每一句話，現在才覺得，原來這個世界是如此陌生？雖然來了已經有三年，他卻一直待在鐵匠鋪內，很少和人有過接觸，這主要是三年來他一直處於回憶，還有學習語言當中。即便見到的，也只是小鎮上那些臉熟而人不熟的傢伙，一些見識不怎麼高明的傢伙。少量知識，他是由瑪麗的口裏知道的，比如魔法師等類。格爾比較反常，佝僂著身軀，反倒牽着成航加快了腳步。穿過石板街中段，遇到許多店鋪的主人來開門，格爾有句沒句的打着招呼。開門后又關起了門，直接帶着成航來到後面的院子裏。「今天不開門？」成航問。「不開了。」格爾不在意的說着，指揮着成航幫手。一切準備就緒后，青色微微發紅的火焰自爐中被吹出，擁有尖刺一般的鋒芒，彷彿能熱進人的心裏。成型的鐵條片刻發紅，老格爾用鐵鉗夾起來放在板上，說道：「兩邊鋒口各五十錘，我需要二級的鋒口。」所謂二級鋒口不算鋒利，為的是保持劍刃上的強度，這是用於激烈戰鬥的兵器，或劈，或砍，如果太過鋒利，必然導致刃口的強度不夠，那麼幾乎每時每刻都要修理兵器，費用實在太高。這和刺客專門用於殺人的刀是有很大區別的。明白了老格爾的意圖，成航用心的砸下每一錘。他注視着這塊燒紅的鐵，能察覺它所特有屬性和強度。他本着對鐵的理解，分平均了每一錘。叮噹，叮噹——火星四濺，一百下之後成航累得滿頭大汗，不但是身體累，連心也累，原來他不知道，不過現在他明白了，這或許是格爾口裏的感知能力消耗過渡。格爾將冷卻的劍拿在手裏仔細觀看，他從未那麼認真的注意過成航的勞動成果，然而現在，他不得不注意了。中規中距的劍，一錘不多一錘不少，力道均勻，劍刃在火與力量的鍛造下除去了大量雜質，一次成型，流暢而完美。「這是標準的一級段劍，經過加工，可以賣兩個金幣。」格爾久久之後這麼說了一句。成航心想，我每天都這麼打，你今天才發現？說來也巧，格爾每天吩咐成航做的不過是農具，因為他沒有能幹的學徒，少量的兵器打造基本是自己動手的。來自指揮所的要求很高，他不敢放手讓成航做。農具打造標準非常低，成航也是按照格爾的吩咐，一步一個腳印，從不多打一錘，也不多出一分力氣。不會因為格爾的吩咐一級，用二級的標準來打。所以在格爾的眼中，成航僅僅是踏實，沒有過人的才能。格爾暗自懊惱了一番，後悔沒有及時發現成航的天賦，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自己打造一把一級段劍刃的代價，雖然也是這麼一百下，不過，卻沒有能力在一天之內完成，那是不可能的。年輕時為了存錢拚命的打造，卻因為感知能力過渡虧損，導致了病根，之後每每打造二級段兵器的時候，格爾總是力不從心。好在不管如何，活着的時候找到了依靠，也存夠了瑪麗的學費，三百個金幣。好好的打量了成航一番，格爾問道：「有什麼感覺？」「很累。」成航說。格爾點了點頭，眼睛裏閃爍著狡猾的神色，說道：「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想把瑪麗託付給你，接受嗎？」「我。。。」成航楞了一下。「我看得出，她很喜歡你。」格爾擔心的問：「你是嫌棄她不夠漂亮嗎？他可是我們鎮子裏最美麗的女孩。」「我知道。」成航肯定的點頭。「而且你知道的，我準備送她去參加魔法試煉班，瑪麗是個聰明的女孩，她會有所成就的。」格爾肯定的點着頭，「她絕對配得上你。」成航腦袋裏當即出現一個畫面：瑪麗長而卷的睫毛的眼睛裏充滿著自信，穿着純白色的絲緞長袍，領口佩戴着魔法學會頒發的領章，依偎在自己身邊，彷彿女神轉世，她是最好的妻子。。。「我說，你張著嘴為什麼不說話，你想什麼呢？」格爾憂心的看着這個傢伙，又怎麼想得到他打什麼主意？「哦。。。很好啊，我喜歡瑪麗，她是善良的女孩。」成航大點其頭。「你知道就好。」格爾滿意的拍拍成航瘦弱的肩膀，又說，「有一天我會把我的東西留給你，答應我，如果瑪麗能夠適應，把這間店鋪支撐下去，供她學習，如果她不能學成，你也要好好的經營，養活她，照顧她。」「好。」成航只說了這麼一個字，卻令格爾非常滿意。看成航也很累了，格爾不再做更多的要求，只是詳細的給他講解了一些基本知識，成航早就明白在心，卻還是沒有打岔，仔細聽着。格爾則是一邊說，一邊觀賞著成航打造的劍刃，時間看長了，他顯得精神更差了。不到時間，兩人早早的關門回到家裏。瑪麗的生活單調而乏味，依然在院子裏玩著橡皮球，一次又一次。格爾一到便回小樓上的屋子裏悶着，也不知道弄些什麼。一直到日落時分，格爾才從樓上下來了，手裏拿着一份圖紙。他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基本功紮實的成航除了經驗問題，許多都已經超過了自己，如果再對他指手畫腳，反而限制了他的發展也說不定。所以，他決定給成航自由發揮的機會。他把製作好的圖紙遞給成航：「這是二級段雙手長劍的尺寸、規格、要求，刃口強度都是統一制定的標準，你自己去研究，最終打造合格。」吃飯的時候，他再次給成航講了許多打鐵之外的東西，瑪麗饒有興趣的聽着，不時的會打岔幾句，問的問題非常兒科，不過倒是緩和了不少氣氛。按照格爾的說明，一級和二級兵器比較普遍，因為應用廣泛，所以許多的學會工會都給出了一個統一的標準，也就是說，對材質，刃口，強度，尺寸，性能都有了規範，達到就達到，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沒有藝術方面的體現。它們僅僅是物品，是兵器。這裏和三級段以上的劍刃有着非常明顯的區別。只要經過努力，加上豐富的經驗，幾乎個個鐵匠都能打造出二級段兵器來，差別不過是付出代價的大小，這並不需要很高的天賦，而跨越二級，那幾乎就是藝術的領域，好的兵器可遇不可求。而達到的人，就是真正的鑄造師。「怎麼不給我三級段兵器圖紙呢？」成航問道。格爾當即搖頭，「自大不是你的風格，記住，三級段兵器沒有標準，也沒有圖紙。需要你對兵器對材料的理解，這是鐵匠與鑄造師的區別。」成航點了點頭，心想，或許這是畫師與畫家的區別。他當即點頭表示，知道錯了。老格爾不禁呵呵大笑。這一招也不是成航的風格，他是和瑪麗學的。在印象當中，瑪麗犯了再大的錯，只要這樣一說，格爾就不責備她了。隱隱之中，成航享受到了一種人性的淳樸，雖然他也知道格爾有時挺狡猾的，卻依然遮掩不了他的淳樸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