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輕寒公子

第十章 輕寒公子

「小姐,二小姐來探病了。」初荷輕聲在宋小樓面前提醒。宋小樓靠在美人榻上打了個盹,這才堪堪睜開眼:「讓她進來吧。」

「姐姐的病可是好些了?那日據說撞了頭,又不知在哪裏淋了雨,染了風寒,竟在院子裏休了這些日子。晴兮分外挂念姐姐,卻總被姐姐的丫鬟攔在外面。」

宋晴兮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繡花雙蝶長裙,戴一支珠玉簪子,襯得肌膚賽雪,十分嬌俏可人。她眼中十分關切,竟是上前握住了宋小樓的手:「姐姐的手怎這般涼!正好,晴兮那裏有支上好的雪參,一會兒就差人給姐姐送來。」

宋小樓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哎,若不是自己學過心理學,與那些巧舌如簧的被告人和犯罪嫌疑人周轉數年,差點就被她騙過去!她眼中雖有關切,卻在宋小樓看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地移開眼,微微掩飾了那一抹慌亂,明顯有些心虛。

「小樓很好,讓妹妹費心了。」宋小樓說着,便猛地咳嗽起來,歪了歪身子便沖着宋晴兮倒了過去。

只見初荷大驚失色道:「小姐,您怎穿得這麼少!大夫說了,你這風寒不得了!身子本就弱,現在風寒入體,極有可能傳染,若是傳染了,輕則高燒不退,重則卧床數月啊!」

宋晴兮大驚失色,卻又不敢推開宋小樓,只敢深深地屏住呼吸,不易察覺地扯出一絲難看的笑容,一方帕子幾乎被揪爛。

「是么……那晴兮,就不打擾姐姐了。姐姐好生養病。」宋晴兮飛快地扭了幾步遠離宋小樓,這才迴轉身子道:「對了,晴兮是想來提醒姐姐一件事。下月中旬是秋日宴,姐姐不如好生準備一下,也好大放異彩。母親已經讓人準備我們姐妹的衣服了,一會兒差人送了花樣來,姐姐可要好好挑選。」

「小姐,你看二小姐落荒而逃的樣子,真是好笑!」初荷忍不住掩唇笑起來。

宋小樓挑了挑眉,「初荷的演技真是越來越好了。我不欲與她多費口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她們不來惹我,我就按兵不動。不過我看她剛才那心虛的樣子,怕是又要做什麼手腳,這幾天派人多盯着點,送來的東西好生檢查。對了,秋日宴是什麼?」

初荷給宋小樓端來一盤蜜餞,道:「秋日宴在每年九月下旬都會舉辦,此乃賞菊大會,憑邀請箋才可進入。此次宴會不僅有各權貴,皇家之人也會出場,一向都是皇帝陛下和宸妃娘娘坐鎮。文人雅士們聚會遊樂,賦詩作詞,前來遊園的公子小姐都可得到一支不同花色的木簽,若是有看中了的詩詞,便可以木簽投壺,最後形成榜單,前三甲將會入陛下青眼,不僅有賞賜,還能落個一官半職。至於女子,比試的大多是才藝,諸如樂器、舞藝之類,若大放異彩,便可一舉揚名。」

宋小樓點了點頭,「這不就是才藝大會么?」初荷抿了抿唇,猶豫道:「小姐,這每個府里得了邀請箋的不過數人,大都會派府內年輕公子小姐出席。說是才藝大會,實則也是為婚事做籌謀。小姐……可是不記得去年春日宴那會兒了?」

宋小樓眨了眨眼睛,手中一顆梅子掉在地上:「我不會又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了吧?」初荷點點頭道:「沒錯。小姐那時對六皇子一見傾心,在春日宴上不僅大膽至極,折了桃枝投予六皇子,還當眾高呼要做六皇子妃,後來更是纏住六皇子不肯走,與眾小姐的比試也輸得極慘。若不是皇上大發慈悲沒有治小姐的罪,小姐這會兒已經去了家廟。六皇子對您……十分不喜,怒評小姐無才無德無貌,這三無之名從此就冠在了小姐頭上,我看小姐今年秋日宴還是安分點好。縱然那六皇子是天人之姿,小姐也不可如此奔放,失了體面。」

唉,頭痛。宋小樓捂著太陽穴狠狠地按了按,當眾倒追皇子還被羞辱,真是令她憋出一口內傷。追誰不好,偏偏追的是這個小說世界裏的男主。何況還有個傾國傾城才藝無雙溫柔大體的丞相府千金,也就是女主角慕容婉,瞬間被秒殺成炮灰,況且依照宋小樓這品味,穿金戴銀花枝招展,俗不可耐,出身未捷身先死。

「初荷放心,我喜歡誰也不會喜歡那六皇子的。」宋小樓恨恨地咬了一口柿餅。她此番進入了這世界,最要緊的就是低調做人,在還沒改變自己命運以前,斷不可以宋小樓的身份引起男主過多注意。尤其是那女主,看着雖然白蓮花,卻十分善妒,自己一旦惹上了六皇子,手中又沒有籌碼,還不被她整死。想到這裏,宋小樓嘆了口氣,決定繼續扮演無才無德之人,何況她本身也對這些並不擅長。

「城西宅子那邊可有送來消息?」宋小樓轉了話題,不再糾結。初荷點了點頭:「紫羅姐姐已在那裏籌備數日,正巧剛傳了口信,工匠們已經研製成功了,第一爐餅乾也烤得極好,正待小姐過去看看呢。」

「走,出府去。咱們要開始賺錢了。」宋小樓眼睛一亮,站起身來。白墨淵送給了自己一張薄若蟬翼的面具,只要戴上便可化妝為一名清秀的公子形象。

馬車出了府,七彎八拐地行了一會,才駛向向城西的莊子。

「滋味如何?」宋小樓看着滿臉驚訝的李慶,笑道:「這就是用你們雙河村的麵粉做出來的東西。」李慶便是雙河村那日送貨來的年輕人,他小心翼翼地品嘗著餅乾,眼神里閃過一絲陶醉:「小民從未吃過如此好吃的東西!這真是用那潮濕的麵粉所做嗎?吃起來就像那十里鋪的酥餅,不,比那酥餅還要好吃!」

宋小樓點了點頭:「秋季過後便會轉冬,若是你雙河村的青壯年田裏沒有了活計,大可到這裏來做幫工,每日一兩銀子。若有手藝好的廚娘,也可叫來試一試,若能通過考核,便每日付十兩銀子。」

此話一出,李慶的臉上更是一番激動,當即跪下來朝着宋小樓磕了三個頭:「肖公子大恩大德,李某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公子!」

宋小樓但笑不語,紫羅卻是忍不住嗔道:「公子對外人真是極好的,只可惜我們的銀兩全部花光了。原先說要置辦宅子,如今手上可是沒有半分活錢了。」

宋小樓打了個響指,笑道:「那就要麻煩紫羅挑選一些最精緻的,花色極好看的餅乾裝了食盒帶上,咱們去醉白軒走一趟!」

不多時,兩人便已經到了市集。此時黃昏已過,天色漸晚,夜市從沉睡中醒來。街上亮着各種燈籠,燭光忽閃,人頭攢動,各種叫賣的商販也都聚集在了夜市周圍。生意最紅火的,自然是那天香樓了,一路走來,眼看不少服飾華麗的公子和馬車都朝着那個方向駛去,除此以外,醉白軒里也是生意紅火,攬客的小二肩上搭了一疊白巾,一邊吆喝着一邊端茶倒水。

「兩位公子是外堂還是包間?」小二見了來人,彎腰客氣一笑,卻見宋小樓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二可是不記得我了?

「是你!」小二後退了兩步,像見鬼似的大喊一句:「掌柜的,肖公子來了!」

宋小樓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解,卻見掌柜的一見宋小樓,便立即恭恭敬敬地做了個手勢:「肖公子裏面請。」宋小樓挑眉:「掌柜何故對我如此?」

掌柜諂笑道:「肖公子有所不知,那日我家主人見了公子所為,十分好奇,特吩咐我若見了公子定要好生招待,公子先進包間,我立即給主人傳信。這位姑娘且在外間等候。我家主人只見肖公子。」

紫羅點了點頭,將食盒交給宋小樓:「公子,我在外間等你。」

宋小樓斂了神色,穿過亭台水榭,進了內院,才發覺與外院極為不同。移步換景,池塘、小竹、假山裝飾得恰到好處,環境十分雅緻,上了頂樓,才發覺包間內更無一不古典。幾方矮凳和圓桌由黃梨木製成,抬眼便見牆上一幅水墨畫,牧童騎牛圖。這牧童與牛極為傳神,仿若鮮活,一看就是名家手筆。

而那桌上擺着的蘭花,卻也不是普通的蘭花,而是萬金難求的墨蘭,這一切都顯示著醉白軒主人的身份氣質典雅,高貴不凡。捲起碎玉珠簾,簾后更有一方軟榻,一張古琴。宋小樓輕輕地撫過古琴,只聽漱玉之聲,清冽至極,贊道:「果然好琴。」右側的窗戶是打開的,低頭便可見到朱雀街的繁華夜景。

今日的夜空十分明亮,繁星耀眼,一股涼風吹來,似乎帶來了脂粉的味道。

京城河畔的花船上傳來渺渺歌聲,如夢似幻,遠處的笑聲和隱約舞動的美人竟像是在燈火夜影中研碎了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何人會在此臨窗觀景?

一陣清冽中混雜着淡淡的茶香飄過來,令人如墜雪山之境,精神一振。宋小樓聽得腳步聲,回過頭去,一時間竟是住了半分呼吸。

燈火搖曳,珠簾輕響,那人一襲白衣,腰間只配一條白色鑲金珠玉緞,身形蕭疏軒舉,湛然若神。劍眉入鬢,臉上戴了一張銀色面具,只露出一雙令人失神的眼,一張薄唇以及完美弧度的下頜線。

如果說白墨淵是三月春風,那他就是月中謫仙。宋小樓忽想起一句詩詞,不由得喃喃道:「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忽聽一道清冽醇厚的聲音,尾音上揚,似有一絲不悅:「肖公子看夠了沒?」宋小樓臉不紅氣不喘,氣定神閑道:「若公子把面具摘了,肖樓倒還可以再看幾眼。」來人輕笑了一聲,隨手倒了一杯茶,氣氛一度陷入尷尬。

不就是多看了幾眼嗎,至於這麼小氣!宋小樓咳嗽了兩聲:「公子如何稱呼?」

「醉白軒主人,輕寒。」輕寒盯着面前的一碟瓜子,眼也未抬。

「輕寒公子,肖某此番前來,帶來一物,正是醉白軒所退的雙河村麵粉製成,希望與醉白軒做一場交易。」宋小樓見他神色不動,將食盒推給輕寒,心中暗道,

此人沉穩大氣,一來便佔了上風,談判時候最忌氣場落於下乘,不過她宋小樓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剛剛的片刻失神,不過是因為他氣度驚人,卻不是怕了他。

「哦?肖公子便是那日誇下海口,要我醉白軒以百兩銀子買那麵粉之人?如此,我便看看肖公子有何能力。」輕寒語氣微有挑釁,揭開食盒,卻微微一愣。

幾十塊花色各異的薄餅擺在食盒中,竟是一場栩栩如生的花好月圓圖。

一輪圓月當空,月下花蕊飽滿,為粉紫色,綠葉如翡翠般鮮嫩欲滴。

若是單論畫,出彩的有很多,但竟能將薄餅與食物結合起來的如此精緻的,倒從未見過。他伸手捏了一塊餅送入嘴中,入口酥脆至極,既有一股淡淡的奶味,又有一股花香,甜而不膩。

忍不住又拿了一塊,小口品嘗,這塊綠色的薄餅,竟在唇齒間留下茶香。

宋小樓見他接二連三不住嘴,急忙捂緊了食盒,「利息已收,該談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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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再世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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