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誅仙陣
「撲稜稜」一陣聲音扑打在孟夏的窗棱上。
孟夏正坐在床板上專註繡花，被這聲音一驚，不小心刺破了手指。
「嘶」好疼！
窗外的聲音還在響著。
到底是什麼東西？孟夏緩緩起身，離開床榻。
素手輕抬，推開窗櫳。
一隻鸚鵡「嗖」地一聲，便竄了進來。
孟夏好奇地盯著。
只見那五彩鸚鵡從容地梳理了羽毛，清了清嗓子，以其特有的聲音說道：「孟姑娘，抱歉，驚著你了。咱是替霧影之主給姑娘傳話來的。」
霧影之主？難道是山鬼大人？可是……
孟夏遲疑片刻才問道：「什麼事？」心下沒來由的有些緊張，額上沁出一層薄汗。
「霧影之主說，先前是他一時衝動，誤會了孟姑娘。咱替霧影之主給姑娘賠個不是。此外，霧影之主托咱問問姑娘，明日申時可有閑暇？若有閑暇，霧影山下一敘。」
那鸚鵡輕快地說道。一邊說著，一邊暗自打量孟夏的反應。赤豹大人說這女娃是個禍害，它得替靈均大人留意一下。
「真的？太好了……」孟夏滿心歡喜，一時間眼中竟沁出了絲絲淚來，宛如春日的梨花粘上了晨霧留下的露珠。配上那嘴角邊的小梨渦顯得愈發嬌俏。
真是太好了，只要山鬼大人肯原諒她便好了。
鸚鵡見這女娃子因為得到靈均大人的原諒，便如此開心，不禁有些感動。
看來這女娃，應當是個秉性好的，否則不會如此淳樸。怪不得靈均大人如此記掛。赤豹大人多慮了。
見孟夏還沉浸在喜悅中無法自拔，鸚鵡稍稍振翅，便飛出了窗外。它還得快些回去給靈均大人復命呢，可不能在此耽擱了。
他們心中各懷其事，皆未留意到孟夏的房門不知何時開了條縫隙。
早在那鸚鵡撲棱著飛到窗外時，便引起了孟李氏的注意。本來想推開房門讓孟夏關好窗子，別讓什麼野鳥飛進來。誰料才將門推開一個小縫，便聽見了一道陌生的聲音。
不由地放輕了動作，一邊扒著房門，一邊悄悄向內望去……
方才說話的，竟然是一隻鸚鵡！
鸚鵡只會學舌，怎麼會有這般像人一樣說話？
孟李氏渾身打了個寒顫，汗毛倒豎。再聯想白興如先前與她說過的話……這孩子當真是被邪魅蠱惑了。
不行，得儘快和白掌柜商量商量。白氏一族是鎮上的大門戶，既然能提點她孟夏被迷惑的事情，肯定是有大見識的人。再者說，這年頭的大家族哪有不養幾個方士的？
如此想著，孟李氏暗自記下了靈均與孟夏相約的時間和地點。待那鸚鵡振翅飛出窗外之後，亦放輕步子，默然離去。
孟夏慣是個呆愣的，哪能留意到自己屋內的異常？
她此刻就想著明個兒一定要好好捯飭一番。她已經及笄了，得注意形象。
就像隔壁小豆子娘說的，及笄了便不可以再像從前那樣隨隨便便做野猴子了。
忙開了床下的箱籠，翻出件豆汁兒黃的薄衫備在床頭。這可是她及笄那日父親送她的新衣裳呢。
有了衣服，還得備什麼呢？如今梨花開了不少，孟夏尋思著明早要不要采上幾朵佩上……
翌日，孟夏如往常一般寅時起身，梳洗完畢后正欲前往後廚為父母準備早飯。
走到后廚，在她撩起家裡的舊竹簾之際，母親出現攔下了她。
孟夏有些詫異，母親今個兒怎麼起這麼早，往日卯時才會起身呢。
「母親有何事？」孟夏雖有疑慮，但還是恭敬地問道。
「沒事，今日你去休息吧，娘給你做梨花糕吃。你不是愛吃梨花糕么？以後你嫁人離了家，娘就沒機會咯！時間過得真快呀，從前娘給你買梨花糕吃時，你才堪堪四歲，如今都及笄了。」孟李氏輕輕拍了拍孟夏感慨道。
孟夏眼眶一紅，對孟李氏的話不疑有他。
沒想到母親還記得……當時，孟李氏帶著小孟夏去鎮上採買日用品。母親那會兒還沒粘上賭，孟夏也還沒有那麼懂事。孟夏只覺自己餓極，便吵著鬧著要吃東西。母親嫌她聒噪，一時不耐便買了梨花糕打發了她。
孟夏那時便覺得，梨花糕是這世間最好吃的東西了。
也不記得母親是何時粘上的賭癮。只知道母親自從粘了賭就性情大變……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好顏色的和她說話了。
孟夏心中受寵若驚，只覺得過去的母親回來了。忙應了聲，便回屋裡繼續繡花。
山鬼大人一定是她的幸運星吧。自從結識了山鬼大人，孟夏覺得自己一直在交好運。
都說專註做事時，時間過得最快。不覺間，離申時只差一刻鐘了。
孟夏今日雖沒做早飯，卻也過得十分充實。畢竟心情好，做事情的動力便足。往日這麼一個白日，孟夏最多可做十個綉品，今日足足做了二十個。
仔細打扮了一番，孟夏和父母借著出門採藥的由頭，便出門去了。
……
不同於孟夏的充實，靈均這一日過得很是無聊。一來妖界最近有些異動，東皇無暇分心。二來呆慣了霧影山，實在不會像孟夏一樣覺得這山有意思。
靈均坐在與孟夏初識時的那方青石上，面無表情。白桃他們只當他是在打坐，誰知他不過是無聊透了靠發獃消磨時光罷了。
申時一到，靈均披著山中的薄霧飄到山下。
此刻，霧影山腳下有一女子，身上的衣裳是恍若豆汁兒般的淡黃。忽然清風乍起，吹亂了周遭的荒草，她定定地站在那兒，動也不動，也不知在等誰。
靈均下山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副場景。雖然那女子背對著靈均的方向，可靈均還是一眼便認出了那是孟夏。
正欲走向孟夏，衣擺驀地被向後扯了扯。靈均回頭一看，原來是赤豹。赤豹一邊用嘴扯著他的衣擺，一邊緩緩向後退著。身後的尾巴急切的胡亂擺動。
靈均只當他還在與孟夏置氣，是一時頑皮而已。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輕輕摸了摸赤豹的頭，便抽身離去。
赤豹直覺不對，可他又不知道是哪裡不對。他今日不知怎地心中一片慌亂。看著主人離去的背影，他總覺得好像這一去便回不來了似的。可主人固執，又哪是他攔得動的？希望自己真是多慮了……
靈均走到孟夏跟前，也不見她有什麼反應。
心下陡生疑慮，繞到孟夏身前一看。
只見孟夏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眼中悲痛之色濃重，卻不言語。
「這是怎麼了？」
靈均不禁抬手拭去孟夏臉上的淚珠。
「快……走……」孟夏艱難地說道，彷彿是用盡了力氣一般。
靈均這會兒還看不出有問題，那就是個傻子了。可惜……來不及了。
四面塵煙乍起，金光陣陣。其中風雨雷電震懾蒼穹。赤豹心下一驚，當即衝下山來，怒吼著拚命沖向那陣法。只是結界已成，赤豹今天就是撞死在這兒，也沒有辦法了。
這便是白興如的三叔祖的手筆了。
他們知道靈均雖不擅武鬥，可一身法力深厚。先祖的輕敵便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得了孟李氏的信，他們便早早做好了準備。
先是施咒壓制住靈均的真名。因而靈均踏入陣法中那一刻，便意味著他的全部法力都被禁錮住了。
畢竟是靈均的地盤，為了不被那些妖獸尋仇傷害，他們還給自己布下了隱匿陣。只要不踏出陣眼，那些妖獸便不能發現他們。接下來，便只用等誅仙陣的威力了。
孟夏此刻還未恢復知覺，只能看著靈均流淚。她才知道，母親給她吃的梨花糕里有白家下的咒。只要白家捏破這咒的咒珠，她便動彈不得。
這誅仙陣可不像尋常殺陣。此陣中的任何一道攻擊都是看似有形實則無形的劍氣。絕對傷不到皮肉，若是肉體凡胎也不會被攻擊。這兒的每一道攻擊，都是針對神識及仙骨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