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紅三角

香港馬料水的一處獨立別墅的客廳里，紅三角的幾名在香港的高級主管都到齊了。當項目主管周海強將正在電腦前準備講解中播放PPT的資料。

公司新業務量開展不久就遭遇紫瞳這個巨大的障礙，主管們都面帶愁容。總經理庄亦翔親赴現場，給肖宇軍他們帶去人員和技術設備，但還沒有明顯的好轉。

紫瞳，已經成為紅三角的夢魘。

會議室中央的大屏幕上赫然是公司正在運營的三個項目：

泰金寶；

和泰股權；

聖胡安號。

——各個都是令人頭大的業務！包括傳統護航任務的聖胡安號項目，也在遙遠的非洲之角：索馬利亞。

一身黑色衣裙的羅霄過來，將資料分發給眾人，羅霄是公司的資訊專家，這個三十多歲的少婦工作細緻，辦事有條有理。此前通過老闆的同鄉會得知和泰的求助以後，就是她親自負責有關資料的整理，為公司第一次與和泰方面對接提供的資料。當眾人看資料的時候，她將最後一份資料遞給坐在中間的公司總經理庄亦翔。這總經理舉止打扮都是英倫范，紳士風度十足的向手下道謝，才接過資料，認真查看。

庄亦翔剛過五十歲生日，但外表上看不出已經進入不惑之年。在紅三角內部傳說著這位總經理的傳奇經歷：

潮州人，前英國SAS隊員，有百年歷史的OE安全公司亞太首席調查員、曾經在阿富汗、伊拉克和東南亞地區長期工作。在這些地區有著很深的人脈關係。

兩年以前，他在香港組建了以安全專家和退役老兵為主要成員的紅三角安全事務諮詢公司。公司的主要業務是為本地區乃至全球範圍的客戶提供安全服務。包括向VIP客戶郵寄和傳遞安全形勢通報、回復特定領域的諮詢，解答問題以及為客戶提供安全保衛服務。正值壯年的庄亦翔具有非凡的眼光，認為隨著世界各國的治安力量和技術手段的加強，諸如要人保衛，機構安全和護航等業務會逐漸凋零甚至走向沒落。因此，他開始力推在金融安全，網路安全等方面積極開展新的業務。

但沒想到，剛剛開始擴展新的經營範圍，項目一下就來了兩個，泰金寶與和泰金融都是通過潮州同鄉會推薦來的，不能不接。而且，無論是泰金寶還是和泰，都在東南亞地區具有強大的經濟影響力，如果能順利的完成他們的訂單，對紅三角未來的業務開展十分有利。反之，如果失敗，那麼，也會起到相反的效果，在人們的心目中，紅三角就是個保鏢公司。從事海上護航的，新業務開展將遭遇挫折。

即使是與他們相關的海上護航業務，如今也遇到了較大的困難。就個案來說，聖胡安號的情況不容樂觀。因此，庄亦翔召集公司高管們集體決定未來的工作重點和方向。

雖然下發了相關文字資料，但資訊專家羅霄還是通過PPT和口頭講解，向他們報告了各方面的最新情況。

「泰金寶項目，因為經營區域中有傳統的，華僑發紅包的習慣。他們要在大年三十——準確的說是明天晚上12點左右，向泰金寶用戶發放金額不等，具有福利性質的紅包。總金額將超過1億美元即時匯率的當地貨幣。因此，他們需要確保資金安全。而代號『句號』的入侵已經讓其經營範圍中的泰國，新加坡，馬來西亞，汶萊、菲律賓等地出現了謠傳。只是這些謠傳未能提及入侵的關鍵信息，也由於泰金寶的信譽穩定，謠言的勢頭沒有進一步擴張。「

羅霄看看眾人：「泰金寶方面的要求是，第一，紅包必須按時派發，派發的前提是安全得到保證。第二，出於安全性的考慮，為避免用戶的恐慌，泰金寶無法通過購買保險等方式補償可能的損失。要求我們必須在此前採取有力措施，阻止句號入侵！」

她說：「更新的消息是，負責泰金寶訂單的肖宇軍小組已經確定，將目標句號糾正為其代號『紫瞳』。目前正在跟進第三目標，一個叫葉濤的男青年。目的是激發紫瞳的義憤，充分暴露自己，以便得到控制其的機會。」

庄亦翔看看身邊的公司顧問哈丁博士：「哈丁博士的意見呢？」

「嗯，等我看完！」哈丁博士頭埋在資料和報告當中。

已經有些謝頂、身材矮胖的湯姆哈丁其貌不揚，原籍美國，是紅三角諸多的外籍人士之一。曾經在美國國務院安全事務處長期任職，來紅三角之前，是美國北卡萊羅納州美軍特種作戰司令部首席情報分析師。入職紅三角以後，在公司擔任情報分析顧問，工作作風方面簡單明了，常常是一語中的。

他很快的將文件看完，抬起頭來看看眾人：

「怎樣找到紫瞳，看來，只能從葉濤和那個叫莫芳的女孩方向下手。不過，我覺得他們的工作力度查了一些。只有持續的對莫芳實施追蹤，持續的向葉濤施加壓力，才能讓紫瞳憤怒和失去理智，這是個很高明的對手，必須促使對方犯錯誤。」

眾人思忖著微微點頭，庄亦翔思忖一下：

「我想，只能如此了。泰金寶方面已經放寬了對我公司的訂單要求。推遲有效控制紫瞳的時間。按哈丁博士的方案，持續施壓的話，可能讓紫瞳無暇入侵泰金寶的伺服器。至少保證春節期間的安全！」

「是的，肖宇軍小組對葉濤太客氣了，想讓紫瞳犯錯，就必須加大壓力！」

羅霄苦笑一下，將一份文件投影到屏幕上，屏幕上出現的是葉濤的近照和簡單的文字介紹。

「很普通的一個外來工，電腦操作員，失業，失戀。剛找到一份前途未卜的賭場工作。卡上的存款不超過人民幣600元，很可憐的了！」

「必須克服這種同情和憐憫的心態！」哈丁博士厲聲。

羅霄聳聳肩，庄亦翔道：「將這個建議作為公司命令，傳遞給肖宇軍他們。葉濤已經到了菲律賓，那麼，把我們在菲律賓的人調給肖宇軍指揮和使用！」

「是！」羅霄在平板電腦上記錄，然後發送。

屏幕滾動到和泰金融項目的頁面上。羅霄說：

「用中國的俗話來說，紅三角的傳統業務範圍是『揚湯止沸』，但和泰金融的訂單要求我們釜底抽薪！」

眾人微微點頭，不由得看看總經理庄亦翔和他身邊的公司律師周俊，顯然，連泰國警方都無法處理的案件，紅三角自然棘手。

庄亦翔看看周律師，周俊是香港有名的大律師，在紅三角擔任法律顧問，他已經注意到人們詢問的目光，但他只是看著面前的文件，良久，他抬起頭：

「我可以確定的是，在現有的法律範疇內，無法解決和泰金融的問題！」

「超法律手段？」一位男青年脫口而出。

眾人頓時噤聲，總經理庄亦翔用嗔怪的眼光撇了一眼那男青年，他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沒喲繼續說下去。

超法律手段，是本行業，也是公司內部一個極其敏感的辭彙。本來就遊走於法律邊緣的這個行業，偶爾要超越法律的界限，採取一些合理，但無法符合法律規定的行動手段。而決定採用這種手段的方案，是絕不會在公開會議上討論的。

「嗯，我建議擱置這個問題！」庄亦翔道。

眾人微微點頭，無關人員盡量不要參與可能採用超法律手段的項目是人們的共識，任何好奇心在這裡都是禍源。

但庄亦翔轉向陳鋒：「安排一下，會議結束以後，我要和老T見面！」

陳鋒立即點頭答應，然後在電腦上發信息。庄亦翔微笑著：「那麼，就只剩下聖胡安號這個項目了！」

陳鋒抬頭：「羅霄已經通報了聖胡安號的基本情況。這次海盜劫持事件是多國護航、並實際取得護航安全效果以後發生的，包括在荷蘭的國際反海盜中心對此次事件的發生都十分驚訝。因為當地的安全形勢，尤其是國際維和部隊進駐以後，索馬利亞當地的安全環境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這種環境下發生如此嚴重的海盜事件，確實令人難以理解。」

庄亦翔說：「聖胡安號是馬來西亞華僑企業南洋航運所屬的高速冷藏船。也是潮州商會介紹來的項目。商會對我們一直很支持。所以，這個案子必須接。如今的問題是，我們必須接，而且要在保證船上人員安全的前提下完成合同。」

他看看眾人：「我在索馬利亞有些老關係，所以還是我跑一趟吧！」

陳鋒道：「我跟去！」——陳鋒不過30歲，是庄總的工作助理，公司上下公認的大帥哥。曾經在某國安全機構擔任情報分析師。特別善於協調情報與行動機構。他問：「是不是要魯健小組做好準備？或者一起去？」

庄亦翔沒有理會，魯健小組本身是孤立於紅三角之外的一個秘密小組，紅三角從未承認魯健小組的存在。即使是在公司高層，也只有少數人知道，魯健小組是一個由前特種兵和特種部隊指揮官，戰鬥直升機駕駛員等組成的秘密行動小組，專門從事准軍事行動。和公司的「老T」一樣，其詳情不為人知。從不會出現在公司年報、財務審計報告和人事資料上。對外界而言，更是一個從不存在的機構，與紅三角沒有任何關聯。

因此，庄亦翔看了陳鋒一眼，眼神裡帶著責怪。陳鋒噤聲，但此刻是越描越黑。庄亦翔道：「你我兩個就行，我們不是特種部隊，能把人平平安安的救出來就好！」

人們的目光集中到總經理方向，按照南洋航運方面的要求，除了人員安全放在第一位之外，最好能夠減少此次事件造成的財產損失。一般而言，海盜無需殺害船員。船員和船隻一樣，是用于勒索贖金的。船隻和貨物本身，對海盜的意義並不大。通常的做法，海盜會要求船東支付高昂的贖金，而且是現金美元歐元，用飛機投放在預定地點。在近些年索馬利亞海盜的歷史上，很多船東為了避免損失，大都採取繳納贖金的辦法。甚至，在索馬利亞首都摩加迪沙，還誕生了專業的居間人生意。一些熟悉當地海盜情況的人，做起了從中說和牽線搭橋的生意。至於贖金的數量視情而定，幾百萬幾千萬，甚至上億美元是通常的。

有人瞥了一眼南洋航運的訂單詳情，行動過程費用的實報實銷，相關人員的人身保險以及其他合理支出。贖金也有，但不會百分之百的滿足海盜的要求，否則何須紅三角？南洋航運在亞丁就有個辦事處。實際上已經有海盜的居間人前往亞丁的辦事處說和這件事了。海盜提出的價格是一億美元。這筆錢已經超過了南洋航運的實際支付能力。

可能是看出了眾人的疑惑，庄亦翔道：

「我很奇怪，在多國護航艦隊持續進行十多年前的海上巡邏行動以後，在國際社會就索馬利亞海盜問題落實了很多具體措施已經顯示出較為明顯的效果以後，再度出現這種情況，是很不尋常的。我想親赴現場，了解一下具體情況。如果有必要，由紅三角支付這筆錢。只要能夠保證船員、船隻安全返回，同時獲得更多的信息。」

他說：「我想，事情不會像通常人想象中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