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蘇穆霍爾2號水道

「船長！」大副提醒了一句，同時瞥了一眼舵手位置的顯示屏。

黃忠時看看那顯示屏，聖胡安號船舷周邊遍布監控攝像頭供舵手調整航向和船位使用，此刻，可以看到船尾的方向，兩條高速快艇正在向聖胡安號方向快速接近，快艇船頭高高聳起，大馬力引擎推動著快艇，在艇后劃出高高的水痕。即使不用望遠鏡，也可以看到快艇上有武裝人員，手持武器。

「全體人員已經就位，避難層已經檢查過存儲的食品糧食和通訊設備，檢查了門鎖。全部水密門和甲板通道艙口已經關閉！」二副報告：「請求開啟電網！」

黃忠時看一眼航速表，此刻，聖胡安號正在以26節的最快速度航行，大副吩咐：「發出求救信號！」

「是，發出求救信號！」擴音器里傳來通訊長的回應，根據國際海事組織的規定，當船隻遭遇海盜襲擊時，船舶應立即啟動反海盜應急預案，使用VHF16頻道、衛通等有效手段發送遇險求救信號，向國際反海盜中心、防海盜巡邏聯軍通告船舶遭遇海盜襲擊的情況並報告自身位置和船隻名稱，註冊號，航向和速度。和GPS導航系統關聯的電腦系統會自動編輯處理緊急情況，只需要瞬間就可以發出。

「準備啟動海盜避險程序！」黃忠時吩咐著，然後看看舵手位置：「我來！」

「向船長移交舵手位置！」正在值班的高級船員答應著，將舵輪交給船長。黃忠時檢查了輪機和航行控制兩個系統的儀錶以後，轉向通話器：「輪機準備機動調整轉速！」

駕駛艙內的高級船員們紛紛尋找位置坐下。顯然，面對超過50節的高速快艇，僅憑20多節的航速的聖胡安號是無法憑藉速度擺脫的。只能憑藉機動航行。面對摩托艇，一萬多噸的聖胡安號無異於高速移動的巨人一樣，具有強大的威懾力，如果被這樣的鋼鐵巨人撞一下的話必然翻船。但他們不是軍人，是平民，是普通的船員，面對海盜的自動武器時候，那種心理上的恐懼是難免的。

因此，根據各國海運公司制定的反海盜程序，如果無法阻止海盜登船，就必須將所有船員撤到暗藏在甲板下面的艙內，同時切斷船上的油路和電路，關閉引擎，防止海盜將船啟動開走。隱藏的船員在安全艙內使用銥星電話與反海盜中心保持聯繫，爭取時間，等待多國護航艦隊趕來。

聖胡安號上負責安全的是大副，他正緊張的守在廣播系統前，隨時準備向船員發布「撤離至安全艙」的指令。眼下這個「高速機動」是聖胡安號最後的一招，如果失敗，他必須保證每個船員都進入安全艙內。

船長黃忠時下意識的看一眼雷達，再看一眼通訊長，通訊長微微搖頭。通訊長的意思很明白，遠在荷蘭的國際反海盜中心還沒有做出反應，並沒有多國護航艦隊中的艦艇向聖胡安號發出回應。

而海盜的快艇卻越來越近了，有人從快艇上起身，開始準備攀爬的扶梯。

「開啟反海盜電網！」黃忠時命令，同時緊盯著舷側的攝像頭，關注著聖胡安號與快艇之間的距離，這個距離要精確判斷到米。

「抓穩！」船長忽然一聲，隨即轉動舵輪，萬噸輪隨即作出反應，甲板傾斜過來，聖胡安號開始做左轉，屏幕上，海盜快艇一下子被甩開，隨即船長右轉舵輪，鋼鐵船舷掀起的巨浪瞬間將接近的快艇掀到一邊。有人險些落水，急忙丟下攀登梯伏下抓穩。

但這不是結束，所有人都很清楚這一點，他們面對多艘快艇，從四面圍上來，已經有兩三艘快艇繞到聖胡安號的前面。有人對駕駛台方向射擊，只是距離較遠。

「船長！」密切關注航線前方的二副提醒，黃忠時只能拉下俥鍾，降低航速。他們是民船，如果撞船引發人身安全事故也要負責的。問題就在於海盜身份的不確定性。這些海盜平時就是普通人，拿起武器就成了海盜，遇到多國護航艦隊的軍艦，他們只要將武器丟進海里，護航軍艦無法取得證據，也只能放他們走人。

但黃忠時不想放棄，他熟練地操縱著船隻，走S形路線，巨大的船隻左搖右擺，海盜快艇一時間無法靠近，通訊長報告：「剛剛反海盜中心回應，他們正在聯絡周邊的護航艦！」

大家都知道遠水不解近渴，眼前緊要的是應付四周靠上來的海盜船，他們可以清晰的看到，船上的海盜在用對講機相互交談，估計是在商量對策。這水道長達22海里，他們還需要一小時才能擺脫海盜的圍堵。

但是，形勢發展出乎他們的預料，5艘快艇忽然在聖胡安號前面擺成一個新月形，堵住了他們的前進方向。中間的一艘快艇上，一名壯漢挾持著一個十來歲的男孩站了起來。

「上帝，那是個孩子！」大副失聲。

眾人急忙轉向船長，透過攝像頭，黃忠時也看到了船頭的孩子。

「進入緊急避難程序！」黃忠時一邊吩咐，一邊拉動俥鍾到「全速倒車」一檔。螺旋槳開始反轉，聖胡安號晃動著船體減速停車。

「緊急避難程序開始！」大副重複船長的命令：「除應急組人員，其他人員立即離開崗位前往安全艙！」

駕駛艙內也忙碌起來，船員們紛紛離開，通道里是忙碌的腳步聲。大副下令：「關閉引擎，關閉1到3號發電機組。」兼任三副的輪機長重複了他的命令，隨即宣布完成。

聖胡安號頓時靜了下來，大副的距離判斷很准，當引擎關閉，聖胡安號失去動力的時候，反轉的螺旋槳倒車正好結束，船速為零，在海面上停了下來。

「關閉隱蔽的油料閥門！」大副按照程序命令：「應急組人員開始撤離！」

舵手和通訊長等人離開了駕駛艙，駕駛艙里僅剩下船長和大副了。黃忠時給舵輪上了鎖，在大副的陪同下離開駕駛艙，前往安全艙方向的通道。三副正在安全艙門等著他們。

「各組組長說他們的人員都到齊了！」三副報告，隨後將銥星電話遞給船長。

「有人登船了！」大副緊張的提醒。

黃忠時苦笑一下，看來公司給船舷布設的高壓電網不過是個擺設，海盜們很清楚，這種電網電壓高，但電流很小，不會電死人，只要有絕緣服裝手套這些，就足以應對了。

他走進艙門，二副小心的將艙門關閉。船上的安全艙是一個十分隱秘的位置，只有自己的人才知道，通過隱藏在複雜設備後面的艙口才能進入，艙門十分堅固，艙內有供全體船員使用的食品、常備藥品、飲用水和救生衣，通訊電台和銥星電話。

接下來的，就是等待。海盜無疑會對船上進行翻檢，劫掠能夠拿走的一切財物。為了泄憤，海盜們會破壞船上的設施，在船員的床單上撒尿。但相對於劫持船員或船隻，對船東勒索、殺害船員或將船隻用於恐怖襲擊活動來說，這都算不了什麼。

安全艙不是密封的，通過隱藏的通風口，可以聽到通道上陌生的腳步聲，海盜們來了。

「噓，保持安靜！」二副向船員們做個安靜的手勢。但船長他們感覺有些不對。

「狗！」大副低聲。

這時，大家都聽到了甲板上傳來的犬吠聲，船上只有貓，沒有船員養狗，顯然，狗是海盜帶來的。

「糟糕！」黃忠時道：「這是奔著我們來的！」

犬吠聲更大了，可以聽得出，海盜們帶來的不止一條狗，狗正吠叫著，在通道上四處尋找，相對於其他船隻而言，一萬多噸的聖胡安號並不大，除了冷凍艙以外，能藏人的地方並不多。而帶狗上船的事情，在多年的索馬利亞海盜事件中，還是第一次遇到。

「立即向反海盜中心報告這個情況！」黃忠時命令。大副戴上耳麥，小聲的將海盜帶狗上船的情況報告反海盜中心。

還是遠水不解近渴，眾人思忖，狗叫的聲音越來越近了，顯然，海盜帶上船的獵犬循跡而來，很快來到安全艙門前。沉重的地板被掀開了，外面傳來海盜們的狂呼亂叫。

「我們有炸藥，打開門！」一個粗壯的英語聲音吼道：「不然就炸死你！」

眾人緊張的互相看看，顯然，這又是個新情況。一般而言，索馬利亞海盜不過是打家劫舍的土匪，此刻怎麼會用炸藥了？

「將這個情況報告國際反海盜中心！」船長說。

但報告是報告，遠在歐洲荷蘭的反海盜中心也無力改變眼前的情況，從攝像頭裡，可以看到海盜在用對講機聯絡，很快，一隻標著TNT字樣的木箱被送上甲板，送到安全艙門前。

「諸位！」黃忠時道：「為了保證大家的生命安全，我決定打開艙門！」

安全艙內一片恐慌，船長安慰道：「海盜是求財，如果不開門，海盜就會痛下殺手。打開門還有迴旋餘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說完，看看大副他們。

幾名高級船員互相看看，權衡之下，只能接受眼前的現實。從攝像頭傳來的畫面看，這TNT很可能是從哪個工地偷來的炸藥，炸開艙門毫無問題，而且會殺死全部安全艙內的人員。

眾人表示同意以後，海盜們已經將炸藥安裝在安全艙門前，船長打開通話器：「不要，我們開門！」

海盜們得意的笑，沉重的艙門打開，黃忠時領頭，船員們一個個的走出安全艙，在海盜的槍口下來到甲板上。

「雙手舉起，跪下！」海盜們紛紛拉動槍栓。船員們依次在甲板上跪地，雙手高舉。動作稍慢，海盜一槍托砸上去。

一名肩上扛著AK-74自動步槍的海盜在眾人簇擁下進入駕駛台，似乎是海盜們的頭目。他斜睨看看黃忠時船長服的幾道金色袖箍：「既然是船長，規矩是知道的吧？——給你的公司打電話，我們要1億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