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聖胡安號

幾乎是同時，也就是肖宇軍他們突襲洞庭大廈那天午後，冷藏船聖胡安號從紅海方向接近世界上最著名的海盜灣——位於亞丁灣口蘇穆霍爾（sumuhuoer）2號水道之前半小時，船長黃忠時和船上的電台長才沮喪的確認，近階段這條水道並沒有任何國家的護航艦。那麼，夜間通過這條狹窄的水道，可能有遭遇著名的索馬利亞海盜的危險。

從2010年各國開始聯手打擊索馬利亞海盜，組織海軍艦隊實施護航行動以後，多個國家的海軍在這裡執行護航和巡邏任務，各自展現出不同的反海盜風格。因為國際海洋法的關係，大多數國家海軍對海盜的接近實施驅離，也有諸如俄羅斯海軍那樣二話不說就開炮的。海盜活動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抑制。

因為軍艦較多，因此，大多數情況下，對那些當地人手持各種武器，駕駛大馬力快艇接近的情況，貨船會呼叫附近的護航軍艦，而護航軍艦會快速靠近，然後對海盜快艇發出警告。使用艦載直升機或海軍陸戰隊輕武器在甲板上實施警告性射擊。海盜就會放棄攻擊而遠離。那種綁架船員和劫奪船隻，向船東勒索贖金的情況已經多年沒有出現了。海上安全情況已經得到很大的改善，根據索馬利亞當地媒體的報道，雖然對海上駛過的一艘艘體型龐大的「肥羊」垂涎欲滴，但反應快速的護航艦隊隨時可能出現，很多從事海盜活動的當地人已經改行，回到陸地上謀生賺錢。總的來說，這裡的航線安全情況已經基本改善，堪稱安全了。

但聖胡安號就怕這個「基本」。船長和船東，以及承運商要求此次航行安全必須萬無一失。

排水量一萬五千噸的聖胡安號通體白色，是在巴拿馬註冊的一艘馬來西亞冷藏船，此次承擔的是運輸醫用血漿的任務。相對於其他貨物而言，這批醫用血漿的價格要高得多。

因為冷鏈運輸時間限制的需要，承擔特種貨物運輸的冷藏船的排水量都比較小，相對於那些動不動幾萬噸幾十萬噸的貨船油船天然氣船而言，用於運送食品和醫療用品的冷藏船都比較小。因此，干舷也就低。

干舷，指的是船隻甲板到水面的高度，從駕駛快艇的海盜角度來看，排水量數萬噸、數十萬噸的大型船隻干舷彷彿摩天大廈一般，有十幾層樓高。加上20多節的高速，是有效規避海盜襲擊的手段。在護航以前，有9成以上的船隻是憑著大馬力引擎和高高的船體，躲開了海盜的登船洗劫。而聖胡安號沒有這個便利，因為干舷較低，海盜的大馬力快艇一旦靠近，很容易登船。

「那麼，我們只能尋找保安公司的船護航了！」午餐時候，大副對船長說，然後將ipad遞給船長看，屏幕上顯示著可供租賃的保安公司的護航船。

——長達一千六百多公里的航線，多國護航艦隊無法處處兼顧，從2010年以後，一些歐洲冒險家看中了商機，組建了多個海上保安公司。這其中，英國註冊的白星公司、希臘和義大利註冊的「泛藍」都是合法有效的海上保安公司。這些公司大都在臨近港口設立辦事處和基地，雇傭有經驗的退役水兵或特種兵作為保安員，公司大都租用大馬力快艇或退役的炮艇作為護航船，為客戶提供沿途的護航服務。只是價格昂貴。這會極大的提高運輸成本。

船長苦笑一下，增加保安支出，需要向船東提交有關威脅評估文件的。船東是上市公司，不是某個老闆憑直覺就可以決定。一般認為，在多國執行反海盜護航任務多年以後，海盜灣已經空有其名，海盜們已經改行上岸了。而公司的股東們自然願意減少一點安保和保險費用。而長時間以來拒絕為這條水道提供保險的海運保險公司重新開始承保就已經說明了問題：這條水道已經安全了，吸血成性的保險公司也願意接納船主們的保單。

但顯然，黃船長不這樣認為。作為一名長期執行歐洲與東南亞之間航線的船長，黃忠時一直認為，索馬利亞海盜之所以屢禁不絕的原因，在於缺乏根治機制。就在一天前，聖胡安號通過蘇伊士運河區的時候，他注意到大苦湖上的那條米色的沙船仍停在那裡，用高清晰攝像機拍攝通過大苦湖的船隻。這條船被這條航線上的船員們稱為「海盜眼」，國際刑警組織曾經注意到這條船將通過大苦湖船閘的船隻信息傳送出去，一些船隻由於上述特徵被海盜盯上，而這些船隻幾乎毫無例外的受到海盜快艇的追蹤。但國際航運組織反饋的信息說，國際刑警組織曾經要求運河的管理者和埃及警方進行調查，但調查顯然是草率的，甚至可能是接受了海盜的賄賂。那條沙船仍停在那裡，只是換了個舷號。

「白星這樣的一流公司肯定很貴。或者，我們換一家小公司？」大副說。

船長看看那iPad上的可選項，能夠選擇為聖胡安號護航的保安公司很多，但良莠不齊。除了白星這樣的大公司以外，也有收費低，但來源可疑的小公司。白星的標誌是派出保安船伴隨貨船通過危險航線，小公司一般沒有船，而是派出保安員攜帶武器登船護航，這種小公司為數不少，但國際刑警組織調查發現，這些小公司中的部分人員，竟然與當地海盜有著私下的聯繫。國際刑警組織在網上發布的調查報告表明，未經正規註冊的一些小保安公司，無法保證船隻通過危險航線的安全。甚至有些公司與當地海盜有私下的聯繫，或是通過繳納保護費保證通行安全，或是註冊空殼公司，與海盜裡應外合劫奪船隻。

船長苦笑著搖搖頭：「這裡水太深啊！」

白人大副愣了愣，船長是馬來西亞華僑，能說流利的中文，中文中的很多成語隨口就說，但外人很難聽懂。

三副抬起頭來：「那麼，我們就不用護航算了，最近沒聽說什麼海盜的消息，多國護航還是有效的。如果遇到可以船隻，我們關閉艙門，加速衝過去。反正我們的船小馬力大，快艇很難靠上的！即使是靠上來了，不是還有反海盜電網？」

船長點點頭，從上世紀80年代國際海運衰落開始，海上商業運輸的利潤已經被壓得很低，兼任輪機長的三副是老船員了，技術精湛，對船上的設備很熟悉。聖胡安號剛剛更新的是普惠公司的增壓柴油主機，雙機輸出18000馬力，在一萬多噸的船上堪稱大馬拉小車。輪機長的建議有道理。

他看看一同進餐的高級船員們：「為降低成本，只好這樣了。大家提高警惕。」

輪機長補充：「把物品固定，關閉所有艙門和水密門，船員都進入艙內，準備好自衛武器。如果海盜來追，我們還可以用高速機動來擺脫，海盜的快艇很小的，我們走S形路線的話，快艇根本不敢靠近！」

大副沒說什麼，二副正在駕駛台值班，船長在船上是絕對權威，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吃完的船員紛紛告辭離開，準備高危地區航線的準備。

作為醫療運輸冷藏船，苛刻的儲存、運輸時間要求，讓船員們不敢掉以輕心，做出決定以後，船長他們不由得看看一邊餐桌上的隨船工程師法國人詹姆斯，如果船隻的存儲和運輸條件不符貨物的技術要求，他會在記錄上簽字，將血漿產品報廢或降級。

既然決定快速通過，船長和高級船員們都坐不住了，時間緊張，他們必須在天黑以前高速通過。因此，匆匆結束午餐以後，船員們紛紛就位。

黃船長看一眼電腦方向，輪機重新啟動以後，電腦系統正在對輪機和航行控制系統進行一次全面的檢測。和平時一樣，檢測很快通過，所有檢測項目都顯示安全的藍色。GPS導航系統正常，於是，他微微點頭。

大副用英語下令：「雙機啟動，保持航線，漸加速！」

船隻微微顫動，機艙里的兩台普拉特?惠特尼公司的增壓柴油機轟鳴著開始漸漸加大轉速，后甲板的排氣道冒出濃濃的藍色煙霧，聖胡安號從微速航行狀態開始提速。

通訊長放下通話器面向船長：「白星公司保安船發來信息，詢問我們是否需要護航！」

船長苦笑一下沒有回答，通訊長說：「白星向我們發送了近期海盜灣航線的安全威脅報告！」

船長依舊沒有任何回答，已經作出的決定不會更改了。至於保安公司發布的安全報告，不過是為了擴展業務而故意誇大威脅情況的匯總，不過，相對而言，白星公司的比較客觀。而一些小公司會故意誇大海上威脅情況。船長微微點頭，只是表示他聽到了，對通訊長工作的尊重。而通訊長也明白船長的意思，對電台里的呼叫做了靜音。

聖胡安號漸漸提速到22節，向海盜灣航線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