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窘迫

「我不要，我不冷」牛今成將鑰匙重新丟給了她，一來一回，那殘留在上面的溫度早就貢獻給這個教室里的空氣了。

「你剛剛還說凍死了」王小杉毫不猶豫的拆穿他的謊言。

「那是剛剛，現在，我不冷，不信你看」說著很自然而然將自己的手附在了王小杉的手背上。

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有任何違和感，兩個人很純粹，一個想要另一個知道他的確不冷，另一個也是很認真的在確定他冷不冷。只是，這確定的時間有點長了吧！

過了有幾秒鐘，王小杉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後低著頭不在言語。

「現在確定了吧」完全沒有感受到王小杉的窘迫，牛今成笑嘻嘻的說道。也許此刻只有他肚子里的蛔蟲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王小杉低著頭，不說話，也不知道她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隨便你」隔了一會，她才小聲的說道。

「一般都什麼時候來」牛今成問道，他要問一個確定時間，以後也不用來的這麼早了！

「就昨天那個時間吧」她今天來的早了，昨天才是正常時間。

牛今成默默記下，王小杉開始認真看書。

許是今天起的早了，王小杉背著背著就開始打起瞌睡，看來，心裡暗示的確能讓她早起，但是卻不能讓她的生物鐘也跟著調節，她此刻恨不得趴到床上好好睡一覺，然而那也只是想想，她連趴在桌上的勇氣都沒有，只能一手將書本豎起，遮住自己的臉，一手撐著自己的臉頰，眼睛時閉時睜，這睜眼閉眼時間的長短，全完被瞌睡蟲控制著。

這邊，連續幾天一天比一天起的早、嚴重睡眠不足的人，也終於熬不住了。只不過和王小杉欲蓋彌彰的動作相比，他大膽的多，直接兩隻胳膊一架頭一歪，癱到了桌上，臨閉眼的那一刻，他決定在看一眼王小杉，企圖將這個人帶進自己的夢了，這樣一來，有些現實中不能說的話，他也可以說出來了。

可他看的這一眼，卻讓他瞬間清醒了，只見那人正面朝著他，眼睛輕閉著，嘴巴微張著，像是完全迷糊了，沒有精力再來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一樣，嘟著嘴巴，配上她時不時一點一點的腦袋，可愛極了。

單是看著，牛今成就不自覺的笑了起來。甚至還想伸出一隻手，幫著她將腦袋扶住，讓她不那麼累，可以睡得踏實點。可惜，手伸到了半空中，那個人卻突然一個激靈，手沒撐住，頭磕到了桌子上，而後因為疼痛，她睜開了眼。

趕忙將手收了回來，牛今成禁閉雙眼，假裝睡得正香，不讓這人知道他看到了全程。沒過兩秒，他又悄悄將眼睛睜開一個小縫，眯眯眼看著那個人，只見她有些懊惱的用手揉了揉撞到的額頭，兩隻手用力捏了下自己的臉頰，像是在用疼痛來使自己清醒，又像是在懊惱自己居然困成這個樣子。

打起精神，王小杉這才想到旁邊還有人，頓覺自己真的太失態了，不敢明目張胆的看，她只能用餘光淡淡的瞥了一眼，這一瞥，只一瞬，自然沒看到那人眯著眼行為。只覺自己鬆了口氣，轉而繼續看書。只不過，這清醒的時刻並未維持幾分鐘，很快，另一波困意又再度襲來。而王小杉旁邊那人也在偷瞄與閉眼間，緊緊將眼睛閉上了。

不知過了多久，王小杉只覺得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班裡的人背書背的比平時都起勁。而後她就聽到了『啪』的一聲，從她旁邊傳來。

這一聲清亮的聲音，將王小杉嚇了一跳的同時，也讓她陡然清醒，然而目光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目光所及之處正是旁邊那人突然從桌上抬起頭來，茫然無措的看著前方。隨後又是『啪』的一聲。

這一下，王小杉可算是看到了全程，看到了這聲音的出處，可不就是老班一巴掌拍到了牛今成的後腦勺上，發出的一聲巨響嗎！心突然就開始慌慌的亂跳起來，怎麼可能不害怕，不緊張？要知道她剛剛也在偷摸摸的睡覺。

只不過，此刻，看著牛今成被老班拍的一臉懵逼的樣子，王小杉竟然很沒良心的想笑，甚至算的上是幸災樂禍了。

「要是困，就站起來」老班也沒想怎麼樣，這學生在課上睡覺，那是常有的事，他也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動火氣，要不然，這天天一個接一個的，他不得被氣炸。

當著老班的面，牛今成也不敢在坐著，他很利索的站了起來，順帶拿起了桌上的一本書，很大聲的開始朗讀。

見狀，老班甚是欣慰的點了點頭，而後抬步走出了教室。

如果，哪怕老班稍微朝後面瞥一眼，他恐怕都不會覺得欣慰。因為這人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到了最後，不僅連聲都沒有，連他手上的書，都被他哐的一聲落在了桌上。斜靠著牆站了幾秒，眼神亂瞟著。當然最主要的就是門前和他左手旁。

見老班越走越遠，直至看不見背影，他才轉過頭，目不轉睛的看著王小杉，自然沒錯過她嘴角抑制不住的幸災樂禍。突然就有些不滿，他替這人背了鍋，承了禍，這人居然還敢笑話他。要不是他睡得這麼明目張胆，老班能只注意到他不注意到她嗎？

想及此，牛今成慢慢悠悠的朝著某人豎著的書下手了，趁她不注意，一把抽了過來，偷瞄了一眼，立刻就被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眼給看花了眼睛。果斷的合上，這人怕不是把老師上課時說的每一句話都記上去了吧！

「你幹嘛？」王小杉萬沒想到，這人會突然抽走自己的書，一時間既害怕被老師看到自己沒有書，又有些心虛，心虛自己剛剛還幸災樂禍，毫不仗義！

「你說我幹嘛？」牛今成慢騰騰的坐了下來，這慢悠悠的動作，再加上慢悠悠的語氣，王小杉肯定他一定看到自己笑了。

「把書還給我」二話不說，不在糾結他要幹什麼，轉而問他要書。

「說，你剛才笑什麼？」雖然知道她笑什麼，但還是想要在確定一下。可能這也是所有男生，或者說所有人都有的毛病，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時，總是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問。只不過問到了最後，結果並沒有什麼不同！

「沒笑什麼」王小杉自然不可能說。

「沒笑什麼，你還笑」這一句話，當然無法把他打發了。

「我沒笑」王小杉立刻將自己的嘴角壓下，本著個臉，一臉嚴肅，神情冷然。只有她微微彎曲的眼角，和她用力的唇瓣出賣了她此刻的忍耐。

「不管你現在，就說剛剛，你是不是在笑我被老師打了」牛今成決定不再和她打馬虎眼，直接問道。

這麼直接了當，王小杉卻沒打算回答，她不承認，也不否認。承認了，她覺得自己不夠仗義，否認了，她又會更加心虛。

「不說話就是承認了」牛今成悠悠然道。而後他突然抬高了手，這姿勢，這架勢，怎麼看么像是要打人。

王小杉沒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下意識就往後撤了一下，就是這動作有點夢，一個不留神，她就從凳子上砰的一聲坐到了地上，連帶著凳子都遭了大罪，跟著翻了個個。

這一下，輪到牛今成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假把式，居然使出了比真把式還要厲害的威力。當下，他抬在半空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就直直伸向了旁邊落地的人。一手抓住那人的胳膊，一手握住那人的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而後有些心虛的問道「你沒事吧？」

廢話，被摔這麼一下，王小杉怎麼可能沒事，疼都疼死了，然而為了避免那人接下來的問題，她搖了搖頭。站起身來之後，她才想到去將自己的凳子扶起來，這一用到手，才發現，自己的手此刻還在別人的手裡。猛的用力想抽回，卻沒能一下抽回，有些不解的看著牛今成，之間他尷尬的咳了一聲，這才將手鬆開。

王小杉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隨意的亂看，更不敢去看右手邊的人，即便她知道這人一直在看著自己，可能，班裡還有好多人都在看自己，畢竟剛剛那一聲，可不是白摔的，聲音之大，將班裡氣氛正好的讀書聲都給震沒了，寂靜了那麼一秒，讓王小杉尷尬的氣氛才被淹沒。搞這麼一出，王小杉的瞌睡可算是徹底的沒了。

一整天她都異常精神，注意力也相當的集中，平時午休課上，她還要趴一會休息，今天卻一點想閉眼的慾望都沒有，她可精神著呢。只除了屁股上隱隱傳來的陣痛，不斷的提醒她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麼讓她窘迫的事情。

這件事本來也沒什麼，班裡的人和她都不熟，不會說這個話題，那些和她稍微熟一點的人，又都是女生，問的也是真心實意，王小杉也不覺得丟人。唯獨這個和她有點熟的男同桌，不僅問，還一直問，問了好多回！

每次，王小杉都是搖了搖頭，偏偏那人不信，就好像非要逼迫著她說有事一般。

「你真的沒事，你不疼嗎，我看著都疼」這是今天最後一節課的最後一分鐘里，牛今成問的話。

「沒事，也不疼，你看著疼，你去試試就知道疼不疼了」被人一直揪著這麼囧的事，王小杉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你放心，你要是不好意思承認，也沒關係，你跟我說，我又不會跟別人說」話里話外都認定了會很疼一樣，但是，既然都認定了，幹嘛還要來回的問！還有，他都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竟然還讓她說！

這一刻，王小杉怨念甚多，多到想吐。終於下課的鈴聲響起了，王小杉第一次沒有在教室逗留，而是立刻收拾好東西，隨便拿上一本書，快速的跑回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