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謝崇依言將錚兒交給周父,小胖墩還有些捨不得,伸手扯著他的襟口,嘴裡哇哇直叫,也不知究竟在說些什麼。

將香房的木門緊緊闔上,房中的光線霎時間變得昏暗起來,周清跪坐在蒲團上,在宣爐中點燃藒車香。這種香料能祛除體內的邪氣,卻不像安神香那般柔和,因此焚燒時會讓髓海產生絲絲痛楚。

男人渾身緊繃,如同正在遭受折磨的野獸,面色不變,但眼珠子里卻爬滿了血絲。即便如此,他的語氣依舊平靜,「清兒可知原氏是什麼人?」

周清有些訝異的看他一眼,「她是原千山的女兒,出身於調香世家,難道還有其他身份不成?」

「原千山雖然病逝,但原家還有不少家財,原氏千里迢迢從江南趕到京城,甚至成了戶部尚書的妾室,怕是為了報父仇。」

腦海中浮現出原涵的面容,周清篤定道,「當初原先生與我爹比試,誰輸誰贏本就是不確定的,哪怕他後來纏綿病榻,也與周家沒甚瓜葛,這一點原小姐應當清楚才是。」

話剛說完,便看見謝崇臉色發青,雙手緊握成拳。

心裡萬分焦灼,還沒她等開口,就聽到男人的聲音,「清兒,本官實在是疼的厲害,不知能不能抱抱你?」

周清先是一愣,想要拒絕卻又十分不忍,思量半晌,她兩手撐在香几上,閉上雙眼,輕輕點了點頭。

香房中許久沒有動靜,她以為謝崇沒看見,剛想出聲,就聽到衣料摩挲的聲音。

高大健壯的男子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後,而後跪了下來,他身量高,四肢修長,正好能將周清完全攏入懷中,帶著厚厚一層繭子的掌心覆蓋著她的手,反手交握,從肌膚上傳來的熱度猶如火炭,灼燙極了,讓她忍不住輕輕顫抖。

「冷嗎?」薄唇緊貼著纖巧的耳廓,炙熱的氣息輕輕拂過,讓周清越發僵硬。

她活了兩輩子,除了借種那回,再也沒跟外男這般親密,膝頭往前挪了挪,但她每動一寸,謝崇都會緊貼而上。

天氣漸暖之後,她早就換上了輕薄的衣衫,此時此刻,就算隔著數層衣料,依舊能感受到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彷彿重鎚,一記一記砸在她的心房。

大概是經常出沒於詔獄的緣故,謝崇身上總會帶著淡淡的血氣,這種味道令人心神不寧,頭昏腦脹。周清面頰滾燙,跟煮熟的螃蟹沒有任何區別。

「清兒為何不說話?」謝崇嗓音沙啞極了。

她搖頭,「不、不冷。」

「既如此,你為何還在發抖?」說著,他左手按在圓潤的肩頭,輕輕往下挪移,最後環住了不盈一握的纖腰,如想象一般柔軟,彷彿力氣稍大,就能將她從中折斷。

周清腦袋一片紛亂,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吭哧吭哧了好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瞥見嬌艷欲滴的耳垂,謝崇只覺得口乾舌燥。

先前他送出去的那塊玉雁,此時此刻正掛在女人的脖頸上,紅繩顏色濃麗,肌膚潔如冰雪,對比分外強烈。

心愛的女人就在懷中,鼻前嗅聞著清甜的蘭香,等髓海的刺痛退去后,謝崇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粗礪指尖揉了揉米粒大小的紅痣,他嘶啞開口,「清兒可知道,你後頸生了一顆硃砂痣,好看極了。」

周清身後又沒長眼睛,怎能瞧見脖頸處有什麼東西?

「指揮使,藒車香燒完了,該換安神香了。」周清察覺不妙,趕忙說了一句。

謝崇也怕自己失態,他強忍著心頭的燥意與渴求,緩緩站起身,將人放開。

柔嫩的指尖顫巍巍的將爐蓋掀開,取出裡頭燃盡的香料香煤,將宣爐清理乾淨,她又換了一塊香餅,等安神香點燃后,激蕩的心緒才平復下來。

女人調香期間,謝崇早已坐回原處,虧得他穿著的衣袍寬鬆,這才沒有露出窘狀。

以手抵唇,他輕咳一聲,「你與原氏比試那天,我會去看。」

瑩白面頰上還殘留著絲絲緋色,周清想起父親的話,搖頭道,「比試的內容還沒定,說不準不會焚香,指揮使公事繁忙,何必去聚仙樓耽擱時間?」

看著那一張一合的唇瓣,謝崇沉聲開口,「本官只想看著你。」

這樣的理由實在無法拒絕,周清除了頷首之外,再也沒有其他選擇。

兩日後,周清在家人的陪伴下,一早便去到了聚仙樓。

普通百姓對調香可能不太了解,卻清楚齊王是怎樣的人物。他身份高貴,不慕權勢,寄情于山水;滿腹經綸,令諸位大儒讚嘆不已,一手丹青,繪出的畫作能讓所有的景物黯然失色。這樣光風霽月的男子,讓不少姑娘家情根深種,也不知誰有這個運氣,成功嫁入到齊王府中。

因為比試的緣故,聚仙樓門口被圍的水泄不通,馬車根本無法走到近前,周家人十分無奈,卻又沒有辦法,只能下車慢慢走過去。周父扶著席氏,周良玉護著妹妹,等進到酒樓后,他們才鬆了口氣。

酒樓的小廝常年做活兒,也是個伶俐性子,早早就打聽清楚了周家人的模樣,一見他們進來,趕忙將人迎到二樓的廳堂之中。

「原姑娘老早就到了,還有各個府邸的小姐,都在堂中坐著呢,齊王殿下尚未過來,估摸著還得等上片刻。」

調香需要安靜的環境,久而久之,周清越發不喜嘈雜,但聚仙樓是原涵定下的地點,她根本改不了,也不能改。

進到廳堂后,周家人被帶到了案幾后落座,周清頭戴帷帽,手裡端著茶盞,周良玉附在她耳邊,低聲道,「原氏就坐在咱們對面。」頓了頓,他接著道,「郡主也在。」

聚仙樓的客人本就非富即貴,今日能來到廳堂中的人,身份委實不低,他們顧及臉面,即使心中好奇,也不會高聲交談,一時間,此處倒是比外頭安靜許多。

粉潤唇瓣輕輕抿著,周清問,「指揮使可來了?」

周良玉暗暗嘆了口氣,環顧一周,搖頭道,「並未瞧見,鎮撫司事務繁忙,比不得我這史官清閑,聽說錦衣衛在為稅銀失竊案奔忙,今日怕是不會到場,你別為他分神了。」

周清知道哥哥對謝崇有偏見,她想要勸說,又不知從何勸起,只能閉口不言。

「錦繡園柳老闆到!」

「礬樓劉老闆到!」

「成郡王到!」

……

聽到小廝通報的聲音,周清眼底露出幾分詫異,她沒想到成郡王也會過來,前些日子昭禾跟她提了一嘴,說太后本打算給成郡王劉凝雪賜婚,但旨意尚未頒下,這位王爺又去了壽康宮一趟,推了婚事,也不知出了什麼岔子。

正當她思索時,便見到一富態的中年男子與一女子走了進來,正是劉家父女二人。清麗如仙的女子姿容不凡,但不知是何緣故,她氣色並不算好,整個人也瘦的厲害,待看到景昭齊,她唇上再無一絲血色,那副顫抖不休的模樣,好似篩糠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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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哪時要和離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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