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冷戰

片刻的迷戀之後，葉蓁明白了自己的內心，認為自己大概是完蛋了。

回過神來，葉蓁知道廣場上有來來往往的人群，有無處不在的監控，有隨時起勢的流言蜚語。葉蓁抵在胸口的雙手開始用力想要推開，但雙拳難敵劉宇兩條有力的臂膀，只被禁錮地更緊了些，又被劉宇一直手掌輕輕按住了頭，把葉蓁的臉龐深埋在自己的胸口。擁抱了一會兒，葉蓁感覺到劉宇在自己頭頂親吻了一下。隨後劉宇一放鬆懷抱，葉蓁一把轉身走開。葉蓁不知如何面對這樣的場景，這樣的關係。

慌亂地攔下一輛計程車，拉開車門坐進去，正打算一把關上車門，劉宇快步走上前，右雙手撐在後座門口。

「讓我送你回去，太晚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跟你在一起我才更危險，你讓開。」

僵持片刻司機有些不耐，劉宇妥協退後，葉蓁一把拉上車門，卻見劉宇打開副駕的門一屁股坐了進來。

「你們去哪兒」司機終於是不耐煩地開口問了，葉蓁不願糾纏，說了地址，車子便發動啟程，一路無話。

到了目的地下車，劉宇跟著葉蓁走進了單元樓，葉蓁回頭下逐客令，劉宇卻不願離開，僵持再三，劉宇見葉蓁沉默站著，只能叮囑幾句離開。眼看他走開很遠，葉蓁才轉身走進電梯，按下了27樓。

「雙雙，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了。」

「可他有老婆。」

部長培訓只剩下周五半天，葉蓁深覺得慶幸。在這之後的時間裡，葉蓁總是回想起影院的牽手，樓道里的親密，還有廣場上強行的擁抱。與其說是不受控制的回憶閃過，不如說是葉蓁難以抑制的回味，從第一視角和第三視角，反覆回味咀嚼，總是想起來時仍然臉紅心跳，常常出了神，老白連叫她三次，才把她從回憶里喚醒。

「你想什麼呢那麼出神。」老白走進辦公室坐定，呷了口茶問了一嘴，倒也毫無等待回答的樣子，緊接著自顧自說著：「最近的活動策劃你們討論的怎麼樣了？」

「啊？哦，是這樣，本周還處於活動框架的討論階段，下周會由活動運營團隊主導出一個策劃案，然後在此基礎上討論細節。這個我會在每周周報裡面具體寫的。」

「嗯，我們部門雖然是支撐團隊，但是選派你參加這個項目，不是湊個人頭就夠了的。」老白盯著被子里的茶葉吹了吹，「我希望你個人在這個項目組裡能凸顯出我們部門的價值，你明白嗎？」

今天葉蓁的大腦嚴重內存不足，cpu運作緩慢，思考片刻大概是明白了老白的意思。「我明白，在項目上線籌備階段和上線運行階段，我會合理安排部門服務與運營支持工作...」

「不僅僅是這個」老白直接打斷，「如果只是這樣，你在年後進項目組就行了，何必現在進去。」葉蓁仍是不解，呆坐著等老白的后話。

「我希望你能從一個基礎的業務人員，成長為一個有全局思考能力的決策者。」老白停住幾秒，看著葉蓁，見她呆愣著似乎沒有體會，繼續說道：「站在業務支撐的角度，以上帝視角審視活動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問題，提前在方案策劃階段提出來，約束活動的執行細節甚至是活動執行的方向。」

葉蓁與老白對視著，腦海里卻是昨天晚上猝不及防的擁抱，臉頰感受到的心跳的溫度，背脊感受到的臂膀的力量，讓陷入回味的葉蓁無法抽離思緒回到這場對話中來。

沉默片刻，老白的手機響起，便主動結束了對話：「你先回去做事吧，看你周報再說。打起精神來，怎麼魂不守舍的。」

葉蓁哦了一聲，起身離去。事情脫離了軌道，變得不受控制。情節不受控制，連葉蓁的心也變得不受控制。葉蓁決定強制回到正確的道路上來。

在結束培訓后的下午，劉宇的所有消息，葉蓁都視若無睹。只是雙雙的信息轟炸，她不能無視。

「你確定他有家庭？」

「你確定你喜歡他？」

「發展了？到哪一步了？」

「你個死人怎麼不說話！」

最後更是直接一個語音電話丟過來。葉蓁心虛地按下拒絕，打字回復到：「寶寶我在上班，打字說。」

「說！」大概是西半球剛起床的雙雙，帶著起床氣還看到了這樣的消息，實在心情不善。

「我有好感，他追求我，我拒絕了」十幾個字，葉蓁翻來覆去地打，翻來覆去地刪，最後還是發了出去，心虛地等著雙雙的回應。

「真的？」

「真的。」

「那就好，渣男只會害了你，離他遠點聽見沒有。」

最後在雙雙的嚴厲審問下，葉蓁跟她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當然是跳過了肢體接觸部分，把故事簡化成了渣男撩妹遭妹幾番掙扎后嚴詞拒絕的戲碼。

雙雙終於放過葉蓁。即使是朝夕相處四年的閨蜜，葉蓁也不願意將這醜惡的故事說給她聽，只願這一場全部爛在自己的心裡。

下班后的葉蓁仍是自己去看了電影，后回到家洗漱準備休息。躺在床上看著今天劉宇發來的消息，從一開始的分享各種段子和照片，到後來不安地詢問葉蓁為什麼不回復自己，如此反覆幾句之後再無消息，可能也是覺得自討沒趣。葉蓁對著滿屏的記錄反覆翻看著，品味著每一條信息背後劉宇的情緒，腦海里回想著劉宇乾淨的五官，略帶失望的眼神看著自己。

「周末一起出去玩吧，我們去西湖看雪景號好嗎？」此刻再次收到劉宇的信息，葉蓁無疑是激動的。但是既然決心不再有瓜葛，葉蓁仍是決定拒絕，於是打字回復過去：「我不想去」

消息發出葉蓁才覺後悔，既要做到斷絕聯繫，直接無視即可，為什麼要回復呢，還是暴露了葉蓁的不甘心。而這次劉宇沒再回復。「就這樣吧」葉蓁想著，打開相冊里劉宇的照片，靠近了看著，細細用手指摩挲著，就好像他在眼前一樣。

葉蓁不知道是如何睡去的，只覺得自己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是第三視角，劉宇親吻著葉蓁，薄薄的嘴唇輕點在葉蓁的唇上，四周在落雪。醒來是因為手機響起了語音電話，迷糊中的葉蓁沒有理睬，指望手機響一會兒自己停下，但是沒有成功，在第三次響起語音電話時，葉蓁怒掏手機，想看看哪個龜孫子大周末的擾人清夢。

屏幕顯示劉宇。

葉蓁愣了愣，下意識清了清嗓子，減少大夢剛醒的嗓音，卻又覺得沒有必要，狠心按下了掛斷。

下一秒對方再次打過來，毫無掛斷的意思，葉蓁接起，盡量使自己嗓音正常：「有事嗎？」

「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