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久逢甘露的擁抱

對方很快便回復了，葉蓁有一種被套路的錯覺。秉持著拿人手短的信念，葉蓁堅持如果劉宇請吃晚飯，她來買電影票。大概擔心好不容易約出來的葉蓁嚇得又縮回洞里，劉宇答應了葉蓁這個提議。

地點約在江邊一個商場，下班後葉蓁思忖了一會兒還是選擇先回家換了身衣服，重新梳理頭髮洗了臉略施了一些隔離霜粉底液口紅。葉蓁很想把這當做是平日里下班后順便赴的一場約，可心跳和期待騙不了自己。下了地鐵的葉蓁特意買了兩杯自己愛喝的酸奶，等待的過程中不停地整理著大衣的腰帶和耳側的鬢髮。葉蓁想用禮貌來欺騙自己，可連自己都不信。

海底撈的門口人漸漸多起來，葉蓁坐在等候區若無其事地不停地喝著水，環顧四周，當收到消息「我到門口了」之後，葉蓁更是緊張得雞皮疙瘩冒了起來。即便是天天都會見面，葉蓁還是有一種見網友的緊張與好奇。

有人拍了拍葉蓁的右肩，在她回頭之前，那人已坐到了對面，「不好意思來晚了，等很久了吧？」

「還好，我也剛到。這是給你買的，挺好喝的你嘗嘗」葉蓁遞過牛奶，劉宇接過去道了謝卻不立即喝，只放在一邊，視線望著她。葉蓁對視幾秒，忽然覺得有些尷尬，乾笑幾聲無奈地先說了話：「你一直看我幹嘛？」

「不是每天都看嗎，葉老師怎麼這麼害羞？嗯？」說罷劉宇仍是看著他，用一貫慵懶的姿勢和笑容，欣賞著葉蓁的局促與羞澀。他溫和的目光，一下子就融化了葉蓁。此時服務員叫到號，葉蓁如蒙大赦，站起來強裝鎮定，與劉宇一同走進去。等候區人員擁擠，兩人前後行進。想是劉宇也回到住處收拾了一番，衣著已換下了早上的衝鋒衣，灰色連帽衫外套一件藍色牛仔衣，下身一件直筒牛仔褲，很好地修飾了身材比例，踩著一雙灰色運動款跑鞋，整個北影看起來倒是很年輕，只是正面的樣貌，還是掩蓋不住歲月的痕迹。有些人稜角分明的臉，沒有滄桑的皺紋，皮膚緊緻，但你就是可以看出來他的年紀。葉蓁覺得奇怪。

坐定后，劉宇禮貌地讓葉蓁點菜。葉蓁照著自己愛吃的看著，卻不像平日那樣敞開了懷地下單，顧及到畢竟是別人請客，還是收斂一點。劉宇似乎看出了葉蓁的拘謹，仍是讓葉蓁不要客氣，想吃什麼吃什麼。葉蓁點完之後把點單面板遞給劉宇，對方卻道不用了：「我不挑食，什麼都行，上來先吃吧，不夠你再加。」

鴛鴦鍋煮起來之後，兩人漸漸打開話題，氣氛也不再尷尬。大多數時候，是葉蓁嘰嘰喳喳地說著，到興起時手舞足蹈一番，或是咧嘴拍桌大笑。劉宇只靜靜看著，微笑著欣賞這個小白兔。不同於公司會議室里專業幹練的葉蓁，生活中的葉蓁沒有什麼顧忌，說話做事都很隨心，這一點只在上了火鍋之後五分鐘就暴露無遺。劉宇看著她，不經意間就流露出喜歡的目光，帶著一些寵溺。目光碰撞，葉蓁才發覺自己聊的太激動，似乎有些不合時宜，倏地放低了音調，眼珠子難為情地轉了轉。

原來脫離了聊天工具，自己跟他也能聊得這麼開心。

「哈哈你別這麼看著我，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覺得你好看，覺得你很可愛。」抬頭對上劉宇注視的目光，一對鏡片後面的眼睛看似無力地睜著，但卻目光如炬深情，緊緊盯著葉蓁，心跳漏了一拍，隨後狂跳。

「咳咳，講話注意點影響啊」葉蓁隨口一句試圖緩和氣氛。

隨後兩人燙著菜，隨意聊著天，話題戳中葉蓁時，她還是控制不住地提高音量，眉飛色舞，這失態的老毛病怕是一輩子改不掉了。

等上桌的菜吃的七七八八了，葉蓁仍不覺得盡興，此時氣氛也不像之前一般尷尬，葉蓁不再客氣，招手喚來服務員就要加菜。劉宇對此大吃一驚，大約是沒有見過胃口這麼大的姑娘，遂問道：「你還吃啊？會不會撐壞啊？」

葉蓁露出標誌性的大笑，看起來頗為天真：「我胃口其實很大的，剛剛點的很多都是半份。你要不要加一點啊？」想著剛剛劉宇並沒有點什麼菜，於是這次便推給劉宇點菜。

對方接過後看了一眼葉蓁，微笑著搖了搖頭表示無奈，這一低頭的功夫，再次激起了葉蓁被寵溺的喜悅。劉宇加了兩個肉便放下面板，提醒著葉蓁：「先加這些吧，不然吃不完耽誤電影了。」葉蓁這才想起來距離電影開場只剩四十多分鐘了。

飯後兩人買了飲料，徑直去了樓上電影院，《前任攻略》的結尾，葉蓁哭得一塌糊塗，就在男主在廣場上發瘋，女主吃芒果過敏的這一段。葉蓁至今回憶那一段劇情，仍然會冠以無病亂呻吟，但是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哭會落淚，也許是被影院里此起彼伏的哀嚎聲激發的眼淚罷。

黑暗的影院里，電影劇情以及觀眾的情緒，在鏡頭切換時響起的配樂中達到高潮。葉蓁哭得有些氣短，卻倔強地忍住不發出聲音，仍由眼淚流到下巴，滴進衣領，即使這樣還是不能抑制地抽泣。此時一雙手攥著紙巾伸過來，擦拭著葉蓁臉上的淚水。黑暗很好地掩飾了葉蓁的驚慌與不安，她接過紙巾自行擦去淚水，放下手的一刻，右手被身旁的人握在手裡。觸電般的心動從右手傳來，葉蓁全身僵硬，右手試圖掙開對方的掌握，對方卻握得更緊，牽過去放在腿上。之後影片的尾聲描繪了怎麼樣的場景，左邊女生抱著閨蜜嚎啕大哭，身後的女生竊笑道「哈哈哈哈哈哈這有什麼好哭的，我的媽呀」，這一切的一切都變成了葉蓁世界里的畫外音。她的心她的思緒全都集中在自己的右手上，一動不動。她緊張地希望電影快點結束，卻又因為不敢面對燈光亮起而期待電影永遠不要結束。

最終，燈光在字幕剛出就亮起了，葉蓁迅速抽回了手，整理好臉上的淚痕和緊繃的肌肉，站起身來隨著退場的人群走出去。劉宇先一步走出門去，停下來回身等待葉蓁。而葉蓁只是面無表情擦身走過去，在劉宇追上來詢問時，面帶怒色。

「你怎麼了啊？」劉宇握住葉蓁的手腕，驚得葉蓁立刻四處張望一番，掙脫了他的手掌，迅速往人少的通道里走著。葉蓁不斷回想著影院里身邊有沒有坐著同事，剛剛被劉宇牽住的影院門口有沒有熟識得人經過，葉蓁心慌得不得了，一言不發地快步走著只想逃離。

突然右手被人握住，往側邊一拉，葉蓁整個人跌了過去，被帶向拐角一個無人走過的過道里。「你到底怎麼了啊？」劉宇站在葉蓁身前，距離貼的很近，葉蓁的額頭幾乎要貼到他的胸口。「是剛剛看電影所以心情不好嗎？」劉宇追問著，說話間的氣息吐出在葉蓁額頭上，暖暖濕濕的，更讓葉蓁心煩意亂。

葉蓁內心氣憤又無措，難道你不知道我為什麼這樣慌張，這樣難過嗎？你明明知道你自己的身份，明白我們之間的鴻溝，為什麼要對我做出親密之舉。葉蓁內心怒吼著，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間只能扭頭想要逃離開去。而劉宇更快一步支起手臂撐在葉蓁身後的牆上，就勢向前一步，把葉蓁逼退到牆角，禁錮在他的臂彎里。葉蓁慌亂中一步後退，猝不及防地背部猛砸在牆上。此時有人經過，嚇得葉蓁把臉轉向裡邊，劉宇不再低頭看葉蓁，直著身子撐在牆上，胸口緊貼著葉蓁的臉。待旁人腳步聲漸遠，葉蓁怒而一把推開劉宇，壓低了聲音卻難掩激動的情緒：「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我跟你說過我想跟你保持距離。你為什麼做出這種舉動！」說罷葉蓁低著頭大口喘著粗氣難以平復。葉蓁想哭，卻流不出淚水，只是覺得羞憤萬分。

「難道你不喜歡嗎？」劉宇抬手把她散落的碎發梳到耳後，皮膚剛一觸及，葉蓁嫌惡地躲開。

「葉蓁，跟著心走不可以嗎？我希望你做一個遵從內心的人，不要騙自己好嗎？」

葉蓁一時無語，只冷著臉道要回家。兩人一前一後，走下自動扶梯，走出大樓，走進冷風裡。葉蓁只是低著頭一直走著，忽然右邊肩膀攬上了劉宇的手臂。葉蓁轉了一圈身子想要繞開，卻在面向劉宇時，被他一把撈進懷裡死死抱住。

不得動彈的葉蓁，餘光瞥見空中在落雪，側臉貼在劉宇胸口，能聽見心跳的律動，鼻尖縈繞的是他好聞的味道，比她高出一頭多的劉宇，此時環抱著她。這大概就是夢寐以求言情小說里的場景了吧，葉蓁有些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