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無意的靠近

「你可以找陳總呀，他就是本地人，聽說是個土豪，你可以可勁兒敲詐他哈哈」終於找到借口，葉蓁想以玩笑的形式圓過這個話題。

「跟他不熟」冷冰冰一句話迅速回復過來，似有慍色，「我們是朋友，陪朋友到處逛逛都不行啊」

搬出了「朋友」兩個字，葉蓁有些無奈，自己和他算不算朋友呢。如果只是微信聊天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里有不斷的話題不至於冷場，這樣就算朋友，那朋友的門檻似乎也太低了。

「因為我要跟有家庭的男士保持距離呀。」此時的葉蓁有些疲累。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也知道自己應當怎麼做，她厭煩別人的步步緊逼與糾纏。

曾有一個男生貫穿了六年的學生時代，不懈追求，葉蓁沒有回應，因為葉蓁沒有感覺，甚至連嘗試都不願意。這是葉蓁的原則，或者說是習慣更加確切。

大學里有男生在被多次拒絕之後仍然夜夜發送傷懷幽怨的思念簡訊，天天豆漿包子送到清晨的女生宿舍樓下，不僅沒有換來葉蓁的芳心，更是令她厭惡反感。多次勸阻無效后，此事在葉蓁通過簡訊狠狠教育一番之後了結。聽說傷了男生的心，順便惹怒了對方宿舍里其他5個舍友，自此葉蓁在班級男生中再無地位，因為整個班就6個男生。

這一次也一樣，不可否認地葉蓁對劉宇有著好感，但是當一個明顯被葉蓁拒絕得男人，稍稍顯露出一點撒嬌糾纏的趨勢時，葉蓁會覺得累，覺得疲憊，覺得難以應付。

對方沉默了很久，還是說道：「我們是朋友，我不知道朋友之間你說的保持距離是什麼意思，我也沒有過分的要求啊，葉老師你想多了吧？」

葉蓁心中一動，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嗎？若果真如此，該慶幸還是該失望呢。葉蓁應該用朋友的身份來掩飾自己真實的內心嗎？面對感情一向清楚明白的葉蓁，此刻卻模糊了邊界，心中的某個地方開始失去焦點。

「保持理性的距離，是杜絕一切問題的最好辦法，打著朋友的幌子也不行。」

「服了，葉老師你真的想多了。」

「你有老婆吧？」一句（對方正在輸入中...）消失了，對話框頂端恢復了名稱，這顯示著剛剛的劉宇想說些什麼，在看到這句問題之後沉默了。如果說其他情況下的不回復，我們可以猜測是去洗澡，上廁所，或者還沒留意到消息。而這個時候，葉蓁斷定，劉宇看到了這個問題，而他沉默了。

葉蓁已經知道答案，內心倒是長舒了一口氣，從此不必再自我欺騙。

手機再次響起，是一張女孩的照片，約莫一兩歲。「這是我女兒，可愛嗎？」

「哈哈好可愛啊」葉蓁發完這句話，突然就沒了力氣。

「很晚咯，我要休息了，劉總也早點休息哈。跟你聊天挺開心的。」

「嗯好」過了半晌，對方又再次開口，「葉蓁，你不用顧忌這麼多，也別那樣想我，我沒什麼其他的目的。晚安」

果真如此嗎？那就好。葉蓁不再回復，翻身睡去。

第二天葉蓁隨著生物鐘準時十點才醒，賴床到十二點才有勁兒起床。葉蓁真是恨死自己的生物鐘了，為什麼有些人就可以早上六點醒來就再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痛苦得非得起床，而葉蓁不具備這樣的能力，葉蓁的能力是睡覺時間上不封頂，別人的一天比自己活活多了六個小時。

照例吃過外賣擼劇，也不費心思進城玩耍了，路途遙遠。為了能有朝南帶獨衛的房間，又不至於太貴，葉蓁只能捨棄更好的地理位置，租了個稍偏遠的拆遷安置小區。就是那種附近居民很少，小區物業不管事兒，樓下今天紅事鑼鼓喧天，明天白事哀嚎一片，偶爾還能見綠化草叢裡焚燒不明物體祭奠的小區。誰叫價格低很多呢，忍了。

下午葉蓁刷劇，劉宇沒再說什麼，只是偶爾來個消息問些諸如「江景哪裡看比較美」「逛西湖是自駕好還是騎車好」「最近什麼電影比較好看」之類的。

葉蓁也一一回答，推薦了最近自己看過，認為比較好的一些電影。

「葉老師，前任攻略你看了嗎？好像蠻火的，好看嗎」

「這個我沒看。這種不需要追求視聽效果的爆米花愛情片，院線下映之後在視頻網站看就行了，花那錢幹啥。」

「下禮拜帶我去看吧？我請你看，當做是答謝你幫我找房子。」

「不去。」說到找房子，葉蓁想起來這茬，聽聞對方要答謝，難道是花重金租了？「那房子你看了？準備租了？」

「沒租，我還在考慮。」「別扯遠了，下禮拜請你看電影吧」

「不去。」

「......用得著拒絕得這麼決絕嗎」

「用得著。」

「[哭][哭][哭]」對面過來三個苦練，葉蓁偷笑，就像調戲了良家婦女的惡霸，內心愉快的想哼小曲兒。不過中年男人的表情包果然單調，連emoji都不用，傳統表情走天下。葉蓁笑了笑，繼續刷劇。

接下來的一周，仍然是緊鑼密鼓辛苦培訓的一周。恰逢此時公司啟動了一個大型活動項目，上線時間計劃在春節后。此階段正在籌備，需要葉蓁參與到活動策劃及執行的環節中，並在活動周期內負責運營支撐的業務統籌，因此這一周集中腦暴，每天下午兩小時會議進行第一階段的活動構思。於是葉蓁調整了培訓節奏，實習生半天脫產培訓，半天回歸各自團隊，跟隨導師熟悉業務。而分部部長也是半天培訓，下午則是跟隨余總，在當地城市管理中心了解部長的工作內容。

這樣的節奏對葉蓁來說可是歡天喜地，總算不用早九晚六地在會議室里罰站演講，下午可以坐在座位上腦力勞動即可。忙裡偷閒刷到了好笑的段子，葉蓁居然第一時間想到發給劉宇分享，這讓她想起來一個說法，就是當你看到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好笑的東西時，第一個想要分享的人，就是你喜歡的人。葉蓁有這樣的心動，這讓她感到甜蜜，但是她有了這個念頭之後，卻不能自然而然地分享喜悅。正當葉蓁沉浸在這樣的遺憾中時，似乎是心有靈犀，劉宇的消息此時冒了出來。看起來是一張街道上隨手拍的照片，寬闊的道路上空無一人，天空灰暗陰沉，低低地壓在這片土地上，似有冷風呼呼地從照片里吹出來。

「這天也太冷了，早知道聽媽媽的話穿上秋褲」隨後是一張寒風裡穿著衝鋒衣帶著帽子，凍成生無可戀臉的劉宇自拍。葉蓁打開那張照片看了很久，低頭的角度和凝視的眼神，讓葉蓁不禁老臉一紅。微抿的薄唇粉紅，唇線分明，讓葉蓁想入非非，不知道如果跟這樣一雙嘴唇接吻，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即使四下無人注意，葉蓁也心虛地抬頭四處隨意張望了一下，低頭保存了圖片。

「想不到你這個年紀的人，還知道秋褲梗啊」葉蓁接上話茬打趣道，雙方因此就年齡的問題你來我往互損了幾個回合，會議開始后，葉蓁集中思路，便沒有精力關注手機回複信息了，直至會議結束，打開手機，葉蓁才發現由於自己的不理睬，某人已經怨念深重。

「我年紀不大，我年紀只是比你大而已」

「我這是年輕力壯風華正茂，你不要老覺得我老」

「怎麼還不說話？不願意跟老男人說話了？」

「真不理我啊，我生氣了，未來24小時跟你絕交了」

「5分鐘過去了，你現在回復我的話，我可以把24小時的絕交懲罰縮短成10分鐘」

「......這就是你說的保持距離？沒禮貌」

......

葉蓁刷完二十多條怨氣深重的文字，邊看邊笑。為什麼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會這麼幼稚呢？

「你們巡店這麼閑的嗎？」裝作沒有看出來劉宇字裡行間的暗示，也假裝騙自己並不是在向他解釋，「我可是認真開會努力工作的好員工，哪像你。」

「這我不管，只有一場電影才能換回這段友誼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這句劉宇再沒有說話。

「我說了我不想跟你一起看。」隔了很久葉蓁才回過這一句去。葉蓁不願意兩人再不交談，相反葉蓁很喜歡跟他聊天，即使沒有固定的話題，你來我往插科打諢也十分有樂趣。只是葉蓁不敢有過多的期望與交集，也許停留在這一步就好。

等到中斷的會議開完，劉宇也沒有再理財葉蓁。坐回到座位上，葉蓁驀地有些心慌，有些害怕失去這段細若遊絲的聯繫。

「你想看什麼電影？」

「前任攻略，今晚我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