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誤解
夜色由漸深，戰長歌跨出了攝政王府的側門。
夜深無人，唯有更夫偶爾出現在街頭巷尾吆喝著時辰，戰長歌腳步不停的朝著將軍府趕去，忽然之間，耳邊卻傳來了一陣不對勁的風聲。
像是……有什麼東西破風而來一般！
「是誰？」身體下意識的躲避開來，戰長歌原本站立著的位置立著一根箭矢，箭頭已深入地面，想來弓箭手用了不輕的力道。
沒有光線的街道更加看不清何處有人藏匿，戰長歌只能憑藉著箭來處的方向判斷敵人的位置，誰料片刻過後，另一個方向也射來了箭矢！
以戰長歌的身份，在夜深出門時遇見埋伏實屬尋常之事，他早已能夠熟練應付這樣的埋伏，可此時此刻的戰長歌還是覺得頭疼無比。
只因空中的繁星數量已經變少了一半！
天近亮了，再耽擱時辰與他們纏鬥下去，今日定然去不成鎮國將軍府！
他只得儘力躲避開射來的箭矢，拼盡全力朝著鎮國將軍府的方向趕去，花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甩開了那些敵人，躍過了將軍府的圍牆。
「歡歌？」小心翼翼的從窗外進入門內，果不其然，他沒有得到回答。閨房的主人早已進入了熟睡，均勻的呼吸聲在閨房中幾不可聞。
放輕了腳步，戰長歌緩緩靠近了拔步床，輕紗內熟睡著的女子側顏恬淡，在一瞬間便紓解了他一路上的疲憊。
他很想多看一會，但一想到對方正在睡夢之中，而他卻這般放縱，對姬歡歌，實在是太不尊重。
「我走了啊……」縱使戀戀不捨，戰長歌在伸手撫摸過姬歡歌的青絲之後，還是在腦海中逼迫自己，試圖朝著遠離拔步床的方向，邁開腳步。
可第一步都還沒邁出，輕紗內便伸出一隻玉藕一般的小臂，扯住了戰長歌的衣角！
「別走……」女子夢囈的聲音細微，但足夠讓戰長歌聽清，她說的話。
戰長歌原以為床上的女子已經蘇醒，可仔細看了一眼，卻發現並非如此。
緊合的雙眼，讓戰長歌明了女子只不過是做了一場夢，無意將夢中心事，脫口而出而已。
姬歡歌的確在做一個夢。
夢裡的兩道聲音十分模糊，她只隱約看出其中一位身著袈裟，另外一位，只有一個模糊的深色影子。
「主持，求您救救她。」深色影子朝著被他稱為主持的人，拜了三拜，不斷祈求道：「如果要以命換命，就用我的命去換她的命好了。」
「即便她活過來，也不會知道你的存在，更不會知道你為她所做的一切，你也甘願?」身著袈裟的人影輕輕嘆息著問道。
在姬歡歌看來，這樣的交易實在不合算，拼勁一切姓名救活的人，卻永遠不會記得救命恩人的存在？這對於救命恩人來說，著實不公平。
深色影子卻做出了讓姬歡歌乍舌的回答——
「甘之如飴。」
是什麼樣的感情，才能讓一個人不求回報的為另一個人付出這麼重的代價？
這回答不知為何讓姬歡歌的心重重一顫，她正不解著，就看見深色影子輕撫了片刻他身邊一個女子的長發。
那女子臉色慘白，毫無生氣，想來就是他想要救活的人。
可讓姬歡歌不敢置信的是，那個女子，居然長著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他想要為我，逆天改命？」姬歡歌下意識的想到，然而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張臉雖然是自己的，可這具身體的原主，長得跟她一模一樣！
說明，他是為了原主而答應了這個條件！
「他是誰？」姬歡歌在記憶中搜尋著疑似這個身影的人，可並沒有得到結果。
無論前世還是重生，她從來沒有遇見過一個肯為她付出這麼多的人！
疑惑和被震動的心，使得姬歡歌迫切的想要看清深色身影的長相，但她還沒有成功看清他的臉，就看見他一步一步離開的背影。
孤寂的背影，在漸漸變得渾濁的背景之中，漸行漸遠，姬歡歌想要拉住他問個清楚，卻適得其反的迷糊了眼前的一切。
「別走！」姬歡歌絕望的呢喃著，她太想知曉這個人的身份了，無論是為了給原主包恩，還是她心中對溫暖的渴望。
戰長歌在床邊停住了腳步，僵硬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嘴角的笑容也緩緩下瞥。
倘若姬歡歌在此時此刻醒來，說不準便能認出戰長歌和夢中深色身影的重疊之處。
可她仍舊深睡著，為姬歡歌逆天改命的戰長歌已丟失了之後的記憶。他自然想不到，姬歡歌想要留住的人，是他自己。
「歡歌，你讓誰別走？」戰長歌在拔步床邊下蹲，漸漸讓自己的視線和女子的睡顏持平，這一刻他才看清，女子原本淺笑的臉龐，帶上了濃濃的傷感。
一個讓戰長歌痛徹心扉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型，他不敢置信的伸手描摹著女子的眉眼，眼中也浮出了傷痛。
會讓女子黯然傷神的，除了心上人之外，還有什麼可能？
一想到姬歡歌可能心有所屬，戰長歌便心如刀割。他心裡對女子的愛慕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便有一人先他一步佔據了女子的心房，這讓他如何坦蕩接受。
「歡歌……你有喜歡的男子了么？」他聲音極輕，趴在女子的耳邊發問著。
正在熟睡中的姬歡歌，自然沒有給他任何回答，只不過眉心更蹙些許，眼睫也止不住輕顫，似是悲慟不已，抓住他衣角的手也緩緩鬆開。
戰長歌獲得了行動的自由，心上卻無法繼續平靜下去了。
失落充斥著男人的心神，他不敢再看女子的睡顏，生怕勾起自己的痛苦。
他伸手強行揉平了女子皺著的眉頭，丟下告別，便遠離了那張拔步床：「我走了……」
戰長歌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女子的閨房，躍過鎮國將軍府的圍牆，此時天邊已開始泛白，街道中卻依舊只他一人滿臉彷徨痛苦，漫無目的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