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心懷鬼胎(三)

第六十八章 心懷鬼胎(三)

師兄說,只有他對我才是真真切切的,這句話若是放在以前,我肯定會相信的,可現在,卻不知道還該不該相信,也不太敢相信了。

他分明是有很多事情隱瞞著我的,此次下山,我和沈星沉都是他的棋子,他想去做什麼事情,卻又不好自己出面,只能讓我和沈星沉去充當揭開真相的那雙手,而他想做成的事,和崑崙有關,和天衡道宗有關,抑或和婆娑教也有一定的關係。

三日後,天衡道宗和婆娑教約定第三場比武,師兄卻又不見了。

這一次,抽籤決定由婆娑教首先派出參戰的人,我原以為姬憐花會親自上場,可他派出去的,卻是當日在密林中差點將白伶俜重傷的傀儡劍仙,雖然不曉得那個劍仙的身份,但依據他往日的表現來看,此人生前修行一定很高,尤其劍術,十分超絕。

大約覺得姬憐花如此安排,是想保存實力對付自己,白翳真這次也沒有親自上場,他派出來的人我們非常熟悉,崑崙仙山上的玄禎仙尊沈星沉。

看著沈星沉持劍一步一步登上了擂台,我心裡莫名的有點難受,白翳真有白翳真的打算,師兄有師兄的計策,姬憐花也有姬憐花的取捨,可沈星沉卻是無辜的。

是我用往生咒將他在璇璣山上復活,也是我和師兄將他帶下山,莽莽撞撞地衝進這糾纏不休的是非恩怨中,其實他和我一樣,都是師兄手中的棋子,可以說同病相憐,很多情況下,我們兩個的經歷和立場才是一致的。

而且自從我們相識,沈星沉就一直對我很好,與姬憐花不同,他是拿真心實意來待我的,也是實實在在把我當作朋友的,我實在不願見到他參與到這種打打殺殺中,萬一有什麼意外,我可沒有第二次使用往生咒將他救活的機會了。

但是我也明白,這就是所謂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有他的師父,有他的同門,即便不理會那些恩恩怨怨,他也得為他們而戰。

我看著沈星沉持劍一步步地走上擂台,向那個傀儡劍仙恭敬地施了一禮。

我忽然想起,之前沈星沉說過,那個人極有可能是他們崑崙門的人,如此算來,能夠參加十幾年前南疆之戰的,想必是沈星沉的某個師叔或是師伯。

可那個人並沒有什麼反應,穿著一身淡青色的衣裳,戴著一頂斗笠,斗笠下懸著黑紗,依稀間只能辨識出那人大致的輪廓,卻又讓人認不出究竟是什麼人。

山間的清風拂過,那人的身姿俊秀飄逸,髮絲也隨著微風肆意揚起。

我站在姬憐花的身邊,卻見他持起骨笛,走上前幾步,飛身一躍,落在擂台邊的石柱上坐著,倚身向底下的沈星沉開口道:「沈公子,比武場上,刀劍無眼,沈公子盡可使出全力,不必留情。」

說著,將骨笛放在唇邊吹奏起來,與此同時,那個人也持起手中的長劍,先發制人向沈星沉刺了過去,這人的身手極快,一閃而過,根本不像一具傀儡屍體。

見他來到跟前,沈星沉橫劍阻擋,原本以為能輕輕鬆鬆阻擋下來的劍勢,不料下一刻,他卻皺了皺眉,顯得有些吃力的樣子,在擂台上,被那個傀儡劍仙逼著後退,撞到身後的石柱上,瞬間石柱崩塌,碎裂成幾塊石頭散落在地上。

沈星沉橫劍一劃,將那人逼退了回去,方得喘息,卻見那人又一個移形換影,從他身旁飛掠而過,又突然折返回來,劍鋒直指他的後背,覺察到那人的劍氣,沈星沉足尖點地,騰空而起,踩在了那人的肩膀上,那人卻一個轉身,向他揮出去一劍。

雙方的兵器交碰,發出鏗鏘的銳鳴聲,沈星沉被反噬的力道擊中,從空中墜落,在擂台上倒退幾步,才穩住身形,望著與自己對戰的人,不禁皺了皺眉。

片刻,他溫涼的的聲音問:「你到底是誰?」

能將沈星沉逼到這種程度的人,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誰。

可那人卻一動不動,一聲不吭,唯有在這個時候,才會讓人想起他是個死人。

是死人,就不會痛,不會怕,無懼死亡,這是對他來說,最有利的一點。

見那個人不回答自己,沈星沉只能再度提劍向他攻了過去,這次他用了很大的力道,劍身之上附著的靈力清晰可見,流光四溢,伴隨著他的攻勢,周圍頓時掀起一陣狂風,枯葉城中飛沙走石,彷彿一片樹葉也在這樣的異象中變成了無比銳利的暗器。

可那個人卻依舊站在原地未動,在沈星沉的劍勢離他的眉間不過半寸的時候,才突然橫劍擋住他的攻勢,緊接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人,好像瞬間分裂成好幾個人,包括他手中的劍,劍花翻轉,形成一道道模糊的影子,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了很久才意識到,不是他分成好幾個分身,而是這個人的劍和他的輕功太快,讓人產生有好幾個他的錯覺。

他將沈星沉的劍擋了回去,包括那些隨著沈星沉的劍勢,裹挾飛起的石塊和樹葉,均被他一劍一劍地打飛了回去,最終,風再停時,那個人依然毫髮無傷。

「暴雨梨花!」

不知是何人忽然喊出了這聲,頓時引起周圍的人悉悉索索的議論聲。

緊接著,那人又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麼可能,在這世上,能夠使出『暴雨梨花』的,只有那個人,柳師叔……會是柳師叔么……」

我循聲看過去,居然是那個微胖的崑崙弟子周毅。

見他如此驚愕,我很好奇地向旁邊的人詢問:「『暴雨梨花』是什麼,很厲害么?」

我身邊的那人也恍惚回過神來,道:「姑娘有所不知,這『暴雨梨花』是一種劍招,且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能夠使出,之所以叫它『暴雨梨花』,是因為它的劍招又快又急,且劍無虛發,如同雨打梨花一般,還有人說,用這種劍招在暴雨中舞劍,直到最後人的身上都還是乾的,不會有一滴雨落在身上,而雨滴被劍勢斬斷濺起的水花,就如同在暴雨中朵朵綻放的梨花一般,所以叫它『暴雨梨花』。」

這人的形容非常巧妙,我甚至能夠想象,使用這種劍招的人,有多意氣風發。

周毅懷疑這個人是柳維揚,連我都是八成相信的,畢竟除了那位天下第一劍,誰能使出這樣高超的劍術?可這個人是柳維揚么?為何姬憐花說不認識他?

沈星沉沉默片刻,也問:「柳師叔,是你么?」

微風拂過,那個人連呼吸聲都沒有,一動不動的,儼然一具屍體。

不經意地一瞥,坐在首位上的白翳真已經站了起來,同樣站起來的,還有白伶俜,她一步一步地走下石階,望著那個人的身影,沉痛而又欣喜。

「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見她向擂台走近,白翳真連忙阻止了一聲:「妹妹,不可!」

下一刻,白伶俜直接吐出一口鮮血,跪倒在地上,旁邊天衡道宗的人上前,想把她扶下去,白伶俜卻努力掙扎,想掙開那些人的手,衝到柳維揚的面前去。

最終,還是沒能掙開,只能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聲:「柳維揚——」

我覺得心裡有些難受,雖然白伶俜這個人不怎麼樣,但她對柳維揚卻是真心實意的,看得出來,她在意柳維揚,是完全不要命的那種,之前在密林對戰時,被天殊劍反噬的身受重傷,寧可冒著死在柳維揚劍下的風險,也想把他帶回去。

白翳真低低地斥責道:「把她帶下去!」

見天衡道宗的人將白伶俜帶走,姬憐花勾唇一笑,問:「白宗主,我們這場比試,還需要打么?」

白翳真左右為難,最終看向了沈星沉,沈星沉剛才被柳維揚一擊,打得倒退了好幾步,連手中的長劍也丟了,凌寒的長劍插在擂台上,依舊泛著錚錚的寒意。

他走上前,將劍拔出來,持在手中,道:「你是柳師叔。」

不是反問的語氣,反而像是篤定了什麼。

隨後,劍尖指向柳維揚,道:「那就戰吧。」

我有點奇怪,難道沈星沉和這個柳維揚有什麼過節,知道對方是柳維揚之後,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鬥志,一般來說,知道對方是他師叔,不應該休戰的么?

畢竟大家都是一家人,柳維揚還算是沈星沉的長輩,何必自相殘殺?

卻聽孟搖光低低地嘆了口氣,道:「玄禎師兄自小最佩服的就是柳師叔了,小時候師尊說他適合修術,而不是練劍,但為了趕上柳師叔,師兄硬生生地非要修劍道,只可惜那時候我們都以為柳師叔已經死了,即便他練的再好,也不可能和柳師叔有一戰的機會,卻沒想到,陰錯陽差……也算是成全了玄禎師兄多年來的一個夙願吧。」

聽此,我不禁苦澀,看來這場比試,才真正的開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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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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